第35章 钢琴钥匙
是了，一定是那个坏蛋。一定是他先是让自己反感，然后趁自己不备偷走了钱。
“我怎么这么笨啊！当时怎么就想不到呢？这可怎么办呐？”撇了撇嘴，艾菁痛苦的坐到床上，呜呜咽咽的抽泣声有着压抑，有着说不出的委屈和无奈。
王雪跳上上铺，拿出自己的饭票，默默地放到艾菁手里，她知道，此时此刻什么言语都是多余，静静地守在她身边就是给她最好的安慰。
关于艾菁的一切，有一个人全都了如指掌。如果说，上一年的诸多事情让那子铭懂得了体谅，那么，还不如说，随着对心爱女孩的逐步了解让他学会了如何倾听她的心声。
虽然陈宏只是轻描淡写，但是，那子铭能够想到艾菁有多难过。他将艾菁的遭遇在心中重演，当他想到那个小偷紧紧桎梏着他的女孩，当他想到艾菁的窘迫恐惧和不安，当他重现那如小鹿一样惊慌失措的眼神……他恨自己为什么不去车站等她回来，即便她不允许，只要远远地看着也好，她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咬着牙，痛苦的闭上眼睛，握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向桌子。
晚自习教室里的寂静被这突兀而来的声音打破，同学们不解的回望那子铭，而他就那么玩世不恭的斜睨着眼睛，“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
此刻的他，没人敢惹，这副架势简直就是在挑衅。
坐在前排的孟妍想说些什么，终究略一思忖，转过身去。她想知道这个家伙究竟是为什么发疯，难道是为了那个臭丫头？否则，有谁会让他如此激动？
而此刻的那子铭却在想，一定要找范老师谈谈了，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为好。否则，不知道艾菁会受多少的委屈。可是，这话从何说起呢？这……就从赔那副鼓棒说吧。就说，自己没事的时候，拿着鼓棒瞎玩了，一定是方法不对，敲到顾边，让鼓棒不结实，所以，那天艾菁用的时候才断掉的。对，就这么说。
天越来越暖，美丽的花儿接二连三的开放，这是艾菁最喜欢的季节。
最爱爬满篱笆的蔷薇花，一簇簇，一丛丛，拥挤着活泼的绽开，像极了少女欢快的样子。
去食堂的路上，有一户这样的人家。门和窗子依然是古旧的木门，绕着木门开得灿烂的一树玫瑰盛放得让人眩晕。每次经过，艾菁都会停下脚步深深地叹息，有时候，美也会让人陷入惶恐，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对得住这良辰美景，不可说不能说亦无法言传。
兜里空空如也，甚至连最便宜的血桃都不能买。丢钱的事更是不能告诉爸妈，招致一顿骂倒也没什么，反正也是自己不小心，只是让他们上火是万万不能的。王雪给的饭票倒是能凑合几日，可，赔鼓棒的钱可怎么办？
艾菁把吃了一半的米饭盖上盖子，刚要起身，王雪一把夺过饭盒，“就仗着自己喝凉水都能吸取点营养，所以，总这样虐待自己哈！也就怪了，你这么作践，怎么就不瘦？也没见你的小白脸变成菜青色……”打开饭盒盖，把自己的菜又扒拉一半给艾菁，“再吃点！必须滴！你吃得少我有危机感，要是比我瘦了，我怎么办？”看也不看艾菁，却佯装生气的样子，是那么生动可爱。
艾菁笑望着亲爱的好友，目光软软的，即便自己发火也是色厉内荏。王雪知道，只要她声音稍高点，艾菁就会乖乖的就范。说不出的感激在心底，有些感激不必言语，有时候，只需一个眼神。
那子铭在专业办公室门口踯躅了很久，不是不敢，而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才会既保全了艾菁又能够把事办了。手里攥得200元钱被汗****，蜷成一团。
终于还是敲了门。
“进来！”范老师的声音脆亮而不失威严。
那子铭昂首走进了屋子。显然，正在喝茶的范老师有些诧异。她左右看了看，轻声问：“你找谁？没走错吧……”
那子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挠了挠头，“范老师，我找您有点事，您这会儿方便吗？”亮晶晶的眼睛透露着真诚，让人不得不顺应。
范老师搬过一把椅子，冲着那子铭指了指，“坐吧，我没事。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语气依然淡定，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厌恶。
那子铭忽然有些心慌……
“范老师，是，是这样的。”懊恼自己的语无伦次，那子铭暗暗骂了自己，咽了口唾沫。“范老师，是这么个事。咱排练大合唱的时候，我去的早，闲着闹得慌，我就过去打鼓了。可能我手劲太大，鼓棒吧好几次打在鼓边，我估计是磕坏了，所以，艾菁打鼓的时候，鼓棒就断了……”范老师笑眯眯的望着那子铭，不说话。
那子铭又吞咽了一下，继续，“既然鼓棒因我的过错断了，我就该赔偿。所以……”随即把攥出汗的钞票放在桌子上，“范老师，200块钱够不够？不够，我还有……”说完这几句，他觉得后背似乎汗透了。或者，只是一种错觉，压抑，只是气氛太压抑所以才觉得呼吸困难么？
范老师认真的看着那子铭，这个男孩身上有着凛然的傲气，这份傲气曾经让自己很是懊恼。可是，这个男孩身上的果敢担当，也着实让自己不敢小觑。
“你是为了艾菁才过来的吧！我也没说要艾菁赔啊……是她告诉你的？”其实明知道不太可能，以自己对艾菁的了解，她那么倔强，断然不会说的，尤其是眼前这个男孩。可，她要看看他的反应。
“哦，没，没有。范老师您别误会，菁菁她什么也没说……”这样亲昵的称呼，意识到自己的失口，忙不迭地解释“是我自己惹得祸我就该承担。艾菁，她，从来没对我说过。范老师，请相信我！”说出这番话眼底的那丝桀骜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诚然。艾菁！艾菁！这个名字为什么每次提起都会柔柔地疼？但愿做这些，说这些，不会对她造成什么麻烦。
“呵呵……”范老师终于笑了。“我知道她不会。学校也没打算要你们赔。”顺手把桌上的钱推到那子铭面前，“鼓棒打碎了在所难免，况且，你们也只是学生。”范老师故意把“学生”两个字说的很重，她知道凭这男孩的聪明不会不懂她的意思。
范老师站了起来，又倒了一杯水。“你喜欢她，对吗？”眼神直直的逼近那子铭，没有笑也没有责怪，看不出任何意思。这样的表情反而让那子铭更紧张。
“是，是。我是喜欢她。可……”那子铭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既不昧着自己的心，又不至于让范老师火大。“可是，我和她从来都没做过过分的事。而且，范老师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也不会。我要好好对她绝对不会伤害她。我要考音乐学院，我也要让艾菁考上。所以老师，你答应我让我帮助她好不好？”热切的看着范老师，就像等待裁决的一锤定音。
紧张的心跳自己都能听得见。
从没有一个男孩敢于这样承认自己的情感，也从来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样放肆。范老师的心也是澎湃着，可分明自己被这个男孩的表白震动了。也许是他的勇敢也许是他的真诚，或者，不必一棒子打死，也或者不必太极端。
“那么，你得保证，像好朋友那样的对待艾菁，你知道，她也是我极喜欢的学生。只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是很优秀的好孩子，所以，我希望你们都有好的前程。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倘若，我知道你们稍有过分，我绝不会姑息。”
像是获得了特赦令，那子铭的一颗心跳到了云端。菁菁！我的菁菁！你不必再躲闪我了！我要让你知道，只要能够守着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
墙外的老槐树一嘟噜一串串的槐花就要开了，甜丝丝的香弥漫着整个校园。
花，槐花海，花开成海。
艾菁喜欢这样形容槐花，因为，当天地间都弥漫着槐花香气的时候，你能想到那份震撼么？整个山林槐花同时盛开，远望，是一片白。比眼睛更能真切体会到的是那甜润入心的花香，那香甜，竟是没有一点脂粉气的静香。
喜欢在斜阳中闭上眼睛，深深陶醉在馥郁的芬芳里，总会记起儿时和妹妹一起摘槐花的情景。
爷爷给姐俩做了一个长长的钩子，跨一个小竹篮。然后手牵着手上得小山，总会在树林里追会儿蝴蝶，摘几串满地都是的小小满天星。然后，把像蝴蝶一样明黄的小花儿戴在鬓角。对着溪水摆弄乌黑的头发，想象自己是黄蓉一样的侠女，彼此还用点穴摆摆花架子。那时，花香弥漫，景色宜人。
等到风起槐花扑簌簌摇晃的时候，才想起要摘得槐花，做槐花糕呢！姐姐用钩子勾住高一串的槐花就势一扭，一串清香就应声落地，树下的小妹捡起放进篮子。一扭，一捡，两姐妹的小黄花一抑一扬，“姐姐，你尝尝，甜着呢！”
“尝尝，甜着呢！”碰了下窗台上闭眼陶醉的艾菁，猛的张开眼睛，王雪递过来一个血桃，红红的桃子，似有无数的甜汁。
嘿嘿笑了两声，一口咬下去，甜酸的桃汁染了唇，艾菁抿着嘴笑了。
好像有一束光，穿越所有刺背而来，无论隔多远，艾菁都能感受到那种熟悉的温暖。
旋即，转身。
那子铭正双手抱肩，以一种欣赏的姿态看着窗边这一幕。当艾菁停止咀嚼，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桃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的时候，他，笑了。
“桃子，好吃么？”磁性的，低沉的，温柔的，深情的，甚或宠溺的，仅仅才五个字，却有着那么多的情愫。
慌忙低下头，也不知道嘴角有没有流出的汁水，艾菁下意识地用手背擦擦嘴，自己也羞涩的笑了。
王雪笑看着那子铭，“想吃，也没了。我就拿了这么两个来……”说完还晃了晃手里几乎吃完的“桃子”。那子铭“哈哈”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那样子阳光极了，一瞬间，艾菁有一丝恍惚。
“我才不吃，留着你们吃吧！”说这句话眼光却紧紧地锁定在艾菁的脸上，就好像，身边再没有任何人。
被他看得窘，艾菁只好转身面对王雪。夕阳中，那翘起的马尾把好看的侧影映在墙上，那子铭在手心慢慢地对着影子勾勒。他要把她最美的样子记在心间，反复回味。
艾菁今天的心情终于好多了，班主任范老师在下课后，找过她，并且告诉鼓棒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比赛成绩也很出色，再说，艾菁也不是故意敲碎的。所以，就不要学生赔什么鼓棒钱了。艾菁记得老师在说这些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嘴角隐隐有着笑意，但，艾菁实在猜不出那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老师有些欲言又止，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对于范老师，不管曾经对她怎样严厉，艾菁还是心存感激的。每一次提拔的机会每次专业技能的提高，都离不开老师的提携，这点，她深知。
“老师，谢谢您。那我走了啊……”回望着老师，艾菁的眼睛黑亮黑亮的。
“菁菁，你以后要好好努力，一定会有出息的。”听老师唤着自己的小名，艾菁的心说不出的暖。
重重的点点头，下楼的脚步是欢快的。欢快着，蹦跳着跑下去，如一头梅花小鹿。
怕艾菁拒绝，更怕把她逼急了上火，那子铭收买了她身边的人。
知道艾菁不会要他的钱，所以，买了一大包的桃子牛奶和面包等好吃的，一股脑的送给王雪，要她答应让艾菁有的吃，并且，不要告诉是他买的。也许，只能这样帮帮她。不管怎么说，当看到她傻傻的吃着桃子时，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为心爱的人做什么，何止是心甘情愿？更多的是一种幸福，付出的幸福。
终于懂得了古人说的为博佳人笑，一掷千金。那子铭“嘿嘿”笑着，转身进了教室。
“喂，你过来！我有事找你。”
座位上，孟妍冲着那子铭直招手。
“有什么事啊？神叨叨的……”
敛住笑容，那子铭昂着头走到孟妍的桌旁，就势把前面人的凳子倒转，跨坐上去。
“看到我就像欠了你钱似的，见到别人就笑开了花……”
孟妍唧唧咕咕小声嘀咕，望一眼窗外，嘴巴也撅了起来。
“你絮絮叨叨啰嗦什么呢？有话赶快说。”
那子铭也看向窗外，只是，他看的时候脸上有种暗暗的窃喜。
孟妍看他那个死样就火大，杏眼不由得瞪圆了。
“喂！我说你丢了魂吗？”大力的拍下桌子，语气有强烈的不满。
“好，好。怕了你。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坏脾气……”不耐烦的摆摆手，那子铭面对着孟妍。
本来想发火，本来想问他为什么见了她就温柔全无，可是，这话说出来终究也没个结果，在心里憋口气，暗暗吞下去。
“给，钢琴蔡老师的琴房钥匙。说，在学生琴房练得时间少，所以，有空你就去她琴房练去。”那子铭脸上有着惊喜“怎么给你了？”
“什么给我了？是过来给你，你不在，要我转交给你的。”言外之意，你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心思都跑到哪里去了。
那子铭开心的想，以后有空就能在蔡老师琴房约艾菁了。那样的话，就可以给她辅导声乐，她不是说自己唱歌气息总控制不好么？说乔老师总说她唱歌漏气，还有，她弹琴会是什么样子？那双小手究竟能跨过八度么？倒要仔细考证下。如果这样，那就做她的老师好了！不由得挺了挺胸脯，得意的笑了！把玩着手里的钥匙，丢上丢下，丝毫不把对面的粉面佳人放在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