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书房的光线阴暗不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韶华直直的看着那个坐在软椅上的人，昏暗的灯光让他的脸显得沧桑。
“我不这么做你会回来吗？从今天开始，我会叫老姜开车送你去学校，你不用再回学校住了，我已经和校方联系过了。”
“不要。”莫韶华默然的拒绝。
“没有得商量。”
“商量？！从小到大，你和我商量过什么？我走的每一步不都是你安排的吗？”莫韶华眼眸冷然，手紧紧的握着。
“彤彤，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不加以阻止，但是，我再怎么任你妄为，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莫凯威语气虽然严厉，但也透露着父亲对孩子的担心。
“偶尔生病是很正常的事情。”
“彤彤，你以为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你是真想把我气死你才甘心？”莫凯威严厉的训斥，声音提高了半分。
“既然这样，我走了。”莫韶华淡淡的看了一眼莫凯威，转身离开。
莫凯威看着莫韶华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自从九年前的那场大病，他的彤彤性情大变，再也不是那个开朗爱笑的可爱女孩了。他知道他和妻子的离婚或多或少的带给了彤彤负面影响。但是，离婚后的那一年，彤彤还是以前的彤彤，却不知道那场大病为何会给她带来如此大的变化，莫凯威抚了抚额头，紧皱的眉头一时间没有松开。
莫韶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烦躁的将枕头盖在脑上。回想起离开教室时，王颢然呆愣的神情，已经那些站在教室门外看着他的同学们，心里阵阵的冰凉一片。四个多月的生活，本以为会变得不一样，难道又要回到以前了吗？
王颢然看着莫韶华离开，一时没有晃过神来，他头一次这么深刻的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他看到那个黑衣人默默的跟在他身后，恭敬的看着他，紧随着他的脚步不紧不慢的离开，眼睛里都没看过其他人。他突然发现，他和他的同桌有着多么遥远的距离，即使他的位置紧挨着自己，那张空空如也的座位上，预示着他们两个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他想起他平日里淡漠的性子，但是无论如何他虽淡尤热。
记得有一次，他起得晚，怕迟到，急急忙忙的出门，连外套都忘了穿。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关心的话，但是下午回来，课桌上已经多了一件外套。他中午不回家，但他从来没和他说过，他每次只要放学就离开教室，从来不多留片刻，没想到他却是知道的。
王颢然看着空空的座位，心里百感交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仅仅是他的同桌，更是他的朋友，甚至是兄弟。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为他没有准时出现在教室而担心不已。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在意他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犹记得第一天，他从睡梦中醒来，回眸看到身旁一直空着的桌椅多了一个人，他对他微笑，他对他微笑。他的笑容灿烂中透着调皮，他的笑容柔和中颠倒众生。
陆晓萱看着莫韶华离开，她感受到他的不快，他性子淡漠，却常常被人关注，众星捧月。人往往最不喜欢的事情却更容易发生。
刘玲玲看着莫韶华离开，她以为他能够和他们一起并行，却又猛然生生的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她叹气，莫王子就是莫王子，她这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莫韶华依旧如常的上课，神情依旧淡漠，所不同的是，他再没有上过晚自习，每次翠园一中的同学们都能在上课或者放学的时候看到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法拉利。
自此，许多女生为了能够在美好的一天的开始能够第一个看到她们心目中的莫王子，个个算着时间到校门口，看到莫韶华从车里出来，立即会引来一片兴奋尖叫。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
期末考试如期来临。
由于期中考试的出乎意料，女生们就没再那么卖命的学习。想到莫王子出乎意料的成绩，女生们对与莫王子同班的几率增高，高兴了好一阵子。
自然，在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又是晕倒了一片女生，她们哀号万分，看着第一名的位置上赫赫出现莫王子的名字，不知道多少女生站在公告栏前面落泪。
于是莫韶华考了全校第一的事情再一次的引起了轰动。
从期中考试的倒数第一，到期末考试的正数第一，这种间隔着千条河，万重山，而莫王子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跨了过去，以至于在众多女生哭泣的时候也更加的对莫王子崇拜万分。
“这可是我有史以来最烂的一次成绩啊！我回去一定要被老爸骂得狗血淋头了。”某女对着公告栏哀号“天哪，还指望和莫王子同班，简直是天方夜谭嘛！”某女抓着长发，满脸的痛苦。
“呜呜我要死啦，这样的成绩，我的寒假都没法过啦！”某女痛哭流涕，后悔不已。
“莫王子不愧是莫王子，永远的出乎意料。”刘玲玲看着公告栏，手里塞着大包的零食。
顿时引来众女怨毒的目光。
“哎呀，萱，太感谢你了，我竟然考到年纪43名耶，太好啦！”刘玲玲抓着陆晓萱的手臂，就差没对着陆晓萱亲脸了。陆晓萱恶寒的看着自己的好友，零食撒了她的一身。
“玲玲，我的衣服你打算怎么处理？”陆晓萱恶狠狠的看着刘玲玲。
“呃这个，那个，我又不是故意的。看着我进步了这么多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刘玲玲开始一脸的讨好。
“哇！莫王子来了。”刘玲玲眼尖，立刻发出高分贝的声音。
“不要转移注意力。”陆晓萱显然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过刘玲玲。
“真的是莫王子来啦！”
“可我的衣服还是得处理！”陆晓萱对着这个好友已经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好吧，你知道的，干洗很贵的。”刘玲玲看着陆晓萱的羽绒服，心里开始泪奔。
陆晓萱叹气，看着莫韶华双手插在裤兜里，淡漠修长的身影慢慢的走过来，人群立即分出一条道。
莫韶华站在公告栏前，抬头看着成绩单，从第一个名字一直往下看，直到停在王颢然的名字上。他默然不语，安静的伫立着，如同不慎落入凡间孤单的精灵，淡漠，疏离。
莫韶华看完后，潇洒的离开，留下让人惊叹的背影。
教室里，空空荡荡，唯有王颢然趴在桌上睡觉。
莫韶华走过去，静静的看着王颢然。自从上次回来后，他们之间的语言更加的少了。不知是他可以的回避还是他有意的疏离？
莫韶华安静的收拾着课桌上的书，很小心，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他低着头，碎发挡住了他的左眼，长长的睫毛覆盖在右眼的眸子上。
安安静静，淡淡然然。
“莫韶华。”王颢然轻轻的叫了一声。
莫韶华错愕的抬头。
“吵醒你了。”
王颢然摇头，接着说，“很高兴能够和你同桌五个月。”
莫韶华看着王颢然，眼眸里流露出不知名的情绪。
“恩，我也是。”他淡淡的回答，刻意的回避了一切的情绪。
“莫韶华，我是你的朋友吧？”王颢然坐直了身，直直的看着莫韶华。
莫韶华看着王颢然，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干净而明朗。
“恩。”
“既然是朋友，就无关身份，无关地位，无关出身。”他看了看莫韶华，继续说，“我想明白了，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所有，不管你是什么，做什么，说什么，也不能改变朋友的身份。既然是朋友，就能够并肩作战，可以谈心，聊天，在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快乐的时候一起分享。你说是不是？”
莫韶华呆呆的看着王颢然，感动充斥在他的心尖，然后慢慢的扩散到全身。
“王颢然，谢谢你。”他倾身，给了王颢然大大的拥抱，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淡漠，反而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感动情绪。
王颢然怔忪，他竟然拥抱了他，他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似乎是洗发水的，肥皂的，沐浴露的，又似乎都不是。那种香味以至于在很久很久的以后，他都无法忘怀。他知道那是属于一个叫做莫韶华的人身上的味道。
片刻的呆愣，他也重重的回抱了莫韶华。朋友，再多的语言化成了默契。朋友，只要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细微的眼神，一句轻柔的话语，即刻就能了然于心。
“哇！你们。”刘玲玲冲进教室看到的就是这么“有爱”的一幕，顿时语塞。幸好这个时候教室里没有别的同学，不然又是一大新闻，轰动整个翠园一中。
紧随其后，陆晓萱也呆愣了一下，直直的看着两个在阳光下拥抱的两人。
莫韶华和王颢然分开来，看着进来的两人，相似而笑，更引得刘玲玲一阵遐思，原本就爱幻想的刘玲玲，脑子里勾勒出一副莫韶华靠在王颢然胸前，王颢然深情款款的看着莫韶华的图像，就差没流口水了。
“莫王子，你们是在……”刘玲玲呆愣。
“你和陆晓萱就没拥抱过？”王颢然挑眉，一脸无奈的看着刘玲玲，这个比自己还要少根筋的女生。
“哎呀，这不一样的好吧！”刘玲玲立即跳脚解释。
“有什么不一样？不会是你和陆晓萱之间……”换成王颢然一脸贼兮兮的看着刘玲玲。
“你少来，我有男朋友了。”刘玲玲愤愤然的嘟嘴。
“那也说不定，你也许是拿李叔源做挡箭牌呢！”
“你，你简直就是蛮不讲理。”刘玲玲气氛的走过去，指着王颢然，手指颤抖。
“越抹越黑。”莫韶华看着刘玲玲淡淡的说。
刘玲玲大眼睛一转，觉得非常有道理，也就不再理会，换做一脸了解的神情看着王颢然，然后滴溜溜的转向莫韶华。莫韶华低头轻笑，王颢然讷讷的一脸尴尬的表情。
刘玲玲换做一脸骄傲的眼神看着王颢然，如同胜利的女王般弯起嘴唇，仿佛在说，跟我斗，你还嫩了点。王颢然龇牙咧嘴，就差没卷裤子，卷衣袖，向刘玲玲扑过去。
“嗯哼！”陆晓萱被忽视掉，发出声音提醒他们。
“走吧，校队的众人可都在等两位呢！”陆晓萱拉起刘玲玲的手往外走。
这是这个学期的最后一天，校队决定出去唱歌。
双鱼唱吧。
莫韶华安静的坐在一个角落，静静的听着他们唱歌。一群平日里运动起来风卷运起的人，唱起歌来也豪迈万分。
忽明忽暗的光线在莫韶华脸上摇摆，他淡漠的脸勾着一抹的温柔的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沙发上。
“莫王子。”这时刘玲玲将麦克风递给莫韶华。
“听说你唱歌很棒哦，还不快点献上一首。”刘玲玲期待的看着莫韶华。
“莫韶华，你还真必须得唱，要知道那一阵子多少人为此疯狂啊！”齐江靠在背上，也开始起哄。
莫韶华想起上一次，他的旁边坐着谢旭，所有人都把谢旭当空气，却将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
莫王子就是莫王子，高傲依旧啊，谁都亲近不来。
犹记得有个女生用那种不屑的口吻对他说话，眼神怪异的看着他身旁的谢旭。因为感受到那种奇怪的眼神，他邀请了她唱了《听夜》，偏偏一首忧伤的歌，莫韶华唱得毫无感情，却依旧引来了几个女生低低的哭泣。连那个与她合唱的人都哭了，那时莫韶华心底一片冷笑。
“哎呀，莫王子，你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刘玲玲嘟着嘴，一脸的哀怨，心底却在偷笑。
“你在邀请我？”莫韶华少有的戏谑的表情，让刘玲玲一时呆滞，讷讷的吐了吐舌头。
“不是。”
莫韶华没再言语，拿过麦克风，随意的看了看屏幕，竟是一曲《没有牛奶的早餐》，很有意思的一首歌。此时，李宪高正拿着麦克风唱得起劲，边唱边手舞足蹈。
清早起床。
恼恨的摔了闹钟。
调皮的黑猫。
打翻了玻璃杯。
温暖的阳光。
恣意的洒向滴落的牛奶。
妹妹哭闹着拍手。
一顿没有牛奶的早餐。
莫韶华加入，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轻快的音符从他是嘴角溢出。
“鼓掌！”刘玲玲霹雳巴拉的一阵乱拍手。
全部人满脸黑线。
“莫王子真是音乐天才，声线好好听。”刘玲玲高兴的笑。
“玲玲，过来！”李叔源原本在和韩千羽他们玩色子，看到刘玲玲那缺根筋的行为，不禁头疼。
刘玲玲高兴的走过去，靠在李叔源身上像只小猫乱憎。
韩千羽在一旁大笑，岳枭也无奈的摇头轻笑。
莫韶华对着李宪高一笑，放下麦克风坐回了角落。
“很难得，莫韶华，没想到你能唱出这么轻快的歌，而且配合得很好嘛！”李宪高对着莫韶华笑，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
“过奖。”莫韶华也不回避，微笑着看着李宪高。
笑容明朗，不似那种妖媚惑人，多了份亲近。
这时，莫韶华的手机在口袋里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