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峯拿到王家媳妇的报警记录,确认道:“这是刚查到的?”
对方点头之后,蒋峯望着审讯室里缩成一团的王小清,皱着眉头心中哀叹。
王小清在审讯室已经呆了三天三夜。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在审讯室的这段时间,算是他这辈子最享受的一段日子。
自己干了一件大事。
每个人对自己毕恭毕敬,只要自己说出的话,每个人都非常认真地在听。
他也明白,这是自己荒唐人生中最后的一段日子。
所以他不着急,抽着烟喝着茶,一点一点挤牙膏。
偶尔有办案人员被他木纳的态度惹急,叫嚣着码着袖子准备上前要打要闹,他并不反抗,也并不担心。
但是没人愿意和他磨时间。
蒋峯看着手里的接警记录,给王小清递了一支烟。
王小清有些受宠若惊,接过的时候指尖微微颤抖:“你们是不是准备要杀我了?”
蒋峯摇头,示意其放心抽烟,慢慢道:“王小清,你家里父母在知道你杀人之后,将你的两个儿子卖了。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
听到这样的晴天霹雳,王小清愣了半天,本想开口询问什么,随后抖着手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呛得自己满脸通红。
“好着呢,像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家里人应该就当我今生缘分已尽吧。孩子们有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被我牵扯上,各人有各命!”
王小清咳嗽着,努力擦擦眼角干巴巴的挤出两滴泪:“不用找了,就这样吧。我这一辈子,家人对我很好,各种顺着我,媳妇对我也很好,我坐牢那几年她还是在等我。是我坏了。”
“你倒是看的很开啊。”蒋峯皱眉示意旁边的包谷米记录下王小清的言语:“继续说吧,最后一个,为什么要杀害面馆老板娘?为什么在处理老板娘的时候,和别人不一样?”
“我那天活没干好,又被人打了一顿,一整天什么都没干好心情特别没意思。晚上回到菜市场,就他们一家开门。想着是邻居,就去吃碗面。”
“没给钱?”
“嗯,准备过一阵还,没想到老板娘不依不饶,将自己的账本拿出来,说我上次吃饭没给钱,总共欠她23块钱。我说我发了钱就给,她说看我这样子就没钱,就像杀人犯。我就气急了,当场就将记账本撕开扔进炉子里了。”王小清皱着眉头仿佛回想起了那天的事情,在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什么法律的界限只有放任自流的本能。
对于犯罪者来说,重新回忆犯罪过程,就像重新杀了一遍人一样。
谈到自己的犯罪,他的表情都变了。
他的身体弓了起来眼睛发着光,情绪开始兴奋:“她将我的胳膊拉到锅边烫了一下,我当时就燥了,抓着她的头发就朝墙上砸。但是她还是再骂。我就扯着她朝我装修的那栋房子里去,那里特别黑,也没人,干什么事都没有人知道。”
“可是她又哭了。又求饶,又说认识我,说要告发我?”
王小清揉着头发抖着腿,无法克制自己的烦躁:“我就勒死了她。可是还是不舒服,就用她的身体泻火了。”
“不能怪我,本来我就心情不好,她还老是气我。我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让她报警吧。”
包谷米笔尖停顿,他看看蒋峯严肃的侧脸,又看看凶手辩白的谎言,低下头继续记录。
所有的悲剧,都来源那一句“不能怪我”。
“要是老板娘逆来顺受,你会放了她吗?”包谷米深呼出一口气,想要借此吐出心中的郁闷。
“啥顺啥受?我不懂。”当谈到他不懂的事情时候,王小清脸上露出的迷茫。
“她答应你,你就会不杀她吗?”
王小清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虚,令人看不清楚。
包谷米抬起头,看到对方若有所思的在笑。
经过各方办案人员的努力,终于将这个潜伏在恒城县的隐市凶手抓获。
三天的缜密录证,第四天王小清在秦升和蒋峯的带领下,来到冰克路沿河二小段的寒洞里,指认当时抛尸地点。
另外王小清也交代了自己残忍终结20条无辜生命的最终沉眠地点。
遗憾的是,很多死者当年被丢弃至冰克路的河边,现在已无法找到尸体,最终办案人员只是根据王小清的陈述查证,确认属实。
而当看守所的工作人员来准备带走王小清的时候,他忽然对着秦升跪了下来。
“领导,我明白我是没救了。我只求您一件事:不要找我的孩子。让他们过自己的人生吧。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院子里的所有黑衣人望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案件告一段落后,蒋峯带着组员和恒城县刑侦队的同事们告别,启程回单位。
汽车飞快的从乡间的马路上驶过,路边树影斑驳飞快朝身后闪过。
已经开始有村民们将麦子铺在路边晾晒。
两个年纪最小的坐在后座。
包谷米拿着IPAD看书,偶尔仰起头望着路边的风景深吸一口气感慨活着的美好。
翟翌晨脑袋靠着车窗张着嘴睡着了。
“哈哈,这小翟也真有意思。我昨天晚上和同事吃完夜宵回来都三点多了,我看她房间还亮着灯,说什么这是她的第一个案子要记录下来,现在扛不住了。”陈天然通过后视镜看到翟翌晨昏睡的样子,苦笑着。
“她为了这个案子也真是用心。天天缠着我,要我教她犯罪心理学。”包谷米摇摇头皱眉辩白:“我是学心理的,又不是神棍!”
蒋峯坐在副驾驶百无聊赖翻看着手机。
手机微信里蒋励问他什么时间回去一起吃饭,他也心不在焉没有回复。
翟翌晨睡得香香,哪里听得到旁人的评论。
“陈天然,车里好安静,把广播打开。”
“可是……”
未等司机拒绝,蒋峯突然将广播扭到最大声……
广播里突然喷出来嘈杂的歌曲声,众人吓了一跳。
“则么了?!”翟翌晨心脏被尖锐的广播声击中,吓得跳了起来,脑袋撞到车顶,咬到了舌头。
“哦,我听广播呢,你要点歌吗?”蒋峯一脸无辜道。
翟翌晨被吓得心脏砰砰跳,她捂着心脏,一看蒋峯得意洋洋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哎呀小翟,不好意思,是我们的错!”
未等翟翌晨生气,陈天然先道歉:“毕竟这是小翟的第一个案子,怎么样,你准备怎么庆祝?”
“我和朋友一起吃饭。”说到这里好像提醒了翟翌晨。她看看手表微微皱眉,有些担心晚上的约会会迟到。
“啊,有约会啊!”陈天然有些夸张地猜测着,他一边望着后视镜里的同事们,又转头看看蒋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都没有听说你有男朋友,什么时候带来我们见见啊?”
包谷米打量了翟翌晨一番,从行为学上来说翟翌晨最近没有对外貌有特别在意的地方,说明她并没有在谈恋爱。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他有些心安。对陈天然的话不置一否,继续低下头看书。
“好不容易放两天假,包谷米,你准备做什么?”和包谷米在一起特别舒服,因为他完全善良完全直率,两个人无需虚假客套的时候,省了很多时间。
“我去上课。”包谷米将IPAD放下来,认真回答。
“啊,你不是博士了吗?还要上课啊?”翟翌晨有些幸灾乐祸道,自己可是晚上要去吃火锅的人。
“我是说,我是去给别人上课啊。”
车里气氛尴尬,安静的只能听到广播里的音乐声。
翟翌晨忽然想起,对哦,自己在这里是调味料。哎。还要继续学习。
蒋峯咳嗽两声,哑着嗓子打趣道:“我们组除了你以外,陈天然是跆拳道黑带,包谷米是犯罪心理学专家,就连彭叔,以前也是车技一流的老司机。你……”
“你好好向其他人学习学习。”
作为翟翌伟唯一的妹妹,蒋峯并不愿意好同事的家人继续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
寻找翌伟的事情,应该由自己来做。
只是和翟翌晨一起的这段日子,看到对方忘我努力学习,也许自己能做的,只是在旁边保护就好。
这一次蒋峯态度的转变,令翟翌晨有些意外和窃喜。
“包博士,你什么时候上课,我去听课吧!我需要学习!你也需要一个打手!”翟翌晨脑袋躺在包谷米肩头玩闹道。
“什么打手?”包谷米完全不明白翟翌晨的意思。
“你这么萌这么可爱,笑起来甜甜的。万一去听课的都是想要吃掉你的女妖怪,而不是想学习的怎么办?小姐姐我当你的孙悟空,火眼金睛保护你。”翟翌晨得意洋洋用手指指自己的眼睛。
“切,二师兄还差不多……”蒋峯小声咕哝着。
“大师兄,师傅让妖怪抓走了!”陈天然眼睛望着前面,突然间愣头愣脑冒出这么一句。
在场所有人愣了一秒钟。
除了包谷米,大家都笑的肚子疼。
“什么啊?”
从小在国外一直做研究的小博士,哪里懂我们的国粹,电视剧西游记里三师兄的经典台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