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公孙瓒相处数日后,刘致提出告辞回辽东,公孙瓒挽留不住,便相送数十里外。刘致见通往辽东郡的道路难行,便借机提出建议,将辽东通往右北平郡的道路进行修缮。有刘致主动修路,对公孙瓒有益无害,所以他不加思索满口答应,并传令沿途各县不得阻碍。
得到公孙瓒的应允后,刘致开始一路查看路况。建于燕国时候的驰道,业已有数百年,多处已经废弃变成荒芜之地。道路经过的村县多已迁徙,原路面需仔细辩认才能分清楚。荀攸见刘致与田丰不时停下来辩路绘图,便知二人早有预谋,自己初来乍到不宜发表意见,只是在一旁观望,心里对此充满置疑。此路长近千里之遥,要修缮所需人力和财物将不计其数,以辽东郡一隅之地,行此浩大的工程,绝对是难以为继。
直至相续接到王猛与高顺书信,才让荀攸又进一步了解辽东的情况。管理冀州辽东郡事务王猛在书信中所言,政务之事尚稳,而各个作坊产品堆积严重,让众多家主和雇工已经有了怨言。刘致知道此时人们对经济贸易并没有太多了解,况且历代帝王重农抑商,对商家打压甚重,对王猛等人对此事束手无策,也是可以理解。只淡淡一笑:“此事易耳!且待我回去再行处置!”田丰也不通晓商贸,见状知道他心中有数,也不再提及这些。又拿出来高顺书信:“伯平书中所言,却是甚是重要!”二人谈论辽东局势,并不避讳荀攸之面,有复杂处也作出讲解,这也让荀攸迅速熟悉了辽东周边环境。原来辽东扶植的高句丽王庭,有了辽东提供的钱粮,随即实力渐长,数次攻伐故国川王高男武互有胜负,僵持不下。高男武因粮草不续,遣人前来讲和罢兵。新高句丽王位趋稳,对战事热情渐渐的转向美酒佳肴和沉溺征集美女,几乎不再过问政务,使王庭大权尽落在众位大臣之手中。而大臣中心态各异,战与和之间争论不休,皆为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在高男武使臣利诱下,征战之声开始衰弱了!高顺见其只作推诿不战,又得知双方准备议和,便不再提供粮草,现正周密布置军队防范其反叛。
沉默良久刘致才缓缓开口道:“不过才一年时间,这尉仇台就变化如此之大!却这般不堪重用又坏我大计!”田丰一语双关:“年轻人初掌权柄,难免不抵诱惑,行事孟浪也是难免!”刘致会意一笑:“身居高位本来就是众矢之的,而又不思进取,反而沉迷酒色,就离祸患不远了!”又向正在想心事的荀攸说道:“对身居上位着限制滥用权力,唯有律法,而律法再为周密,则执行在人。先生以为如何?”荀攸略显吃惊,瞬间变得如常:“虽言之有理,可历代上位者岂能自缚手脚,知其理却不可行!”刘致感叹道:“能行生杀予夺之事,固然是好,亦人本性如此!却不知道也是乱世与取祸之道。”荀攸与田丰自然听出刘致话有所指,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有沉默不语。刘致也不等他们答复继续说下去:“即知有此策可行,便要一试!所以我要在辽东立行此事。”话说的容易,对具体运作刘致并没有细密的设想,只能先依靠汉庭原来框架结构,再逐步按设想做些调整。
在田丰示意数次后,刘致才决定荀攸的官职。考虑到田丰在辽东已颇有威望,又有辽东太守之职,刘致让他行使监察,处置各地方官员之权,其资历亦能服众。王烈至今处理政务尚未有纰漏,可见足以胜任,依旧管理政务。荀攸的军事谋略实力显著,其它才能刘致还未尽知,拜荀攸为军师中郎将。这官职在辽东军中可谓不低,甚至在高顺之上,让田丰都感到惊讶,刘致解释道:“公达先生出任军师需先修缮军中律令,官职升迁及赏罚等法度。如此大事若官职轻微,恐怕难以服众。”荀攸见刘致为自己想得周到,不禁在心头一阵发烫:“承蒙将军厚待之意,我自是尽力而为!”此言一出,三人之间再无隔阂,相视笑罢。田丰手指桌案上书信:“对这高句丽部的应对公达先生有何高见?”荀攸手捋一捋短髯,微皱眉头沉思片刻后:“仅从信中所言来看,高句丽王庭内部战和之争不休,必使与高男武之战久拖不决,高顺将军用断其粮草缁重相逼迫,虽一时难见成效。但会让高句丽王庭粮食不足,料想暂时不能与辽东反目,必另寻出粮草来路。”刘致不由得与田丰四目相对,脱口而出:“扶余!”田丰慢慢将视线投向远处:“是到了该解决时候了!”刘致心中一颤,辽东周边环境貌似太平,终究是心头大患未除,时时刻刻都存在威胁。当初因实力不够,只能维持周围一时太平,现在高句丽部有变,战事爆发只在一念之间。辽东军亦经一年多整训已今非昔比,军中粮草充足。更主要原因是朝堂乱像已显现,中原大地各路豪强以渐露出头角,这个形势所逼迫下,让刘致必须先快速打造坚固的后方,才能面对诸多豪杰挑战。决心已定,刘致一边加速赶回辽东,一面沿途派人探听乌丸与鲜卑部落近况,以便做到心中有数,随时应对。
进入辽西郡腹地,道路开始变得顺畅平坦。远处不时出现的堡坞城墙,引起了刘致注意。荀攸随即在旁感叹道:“此法出自中原大族豪门,只为防范盗匪草寇袭扰,不想在辽西之地也如此盛行,可见此地并不太平!”刘致已观察半晌,颇有些不以为然:“这堡坞城墙低矮,大不过数里不易久守。”田丰放下手里书简笑道:“这些不过是寻常富豪所建,若是豪门世家所造不逊色县城!日用所需均可自足。如军队若无攻城准备,急切间亦难攻取!”刘致听罢若有所思,这些豪门世家才是日后劲敌。各地割据诸多豪强,不过是其推出的代理人。刘致本想借机商讨如何解决豪门世家问题,待看见一旁荀攸在坐,恐怕他多心,不禁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等以后在慢慢试探。有士卒在车外大声禀报,声音立刻打破了车厢内的沉寂:“典韦将军使人来报说,前军与三百余围攻坞堡的乌丸人相遇,待他杀退了这些人后,中军再行不迟!”刘致奇怪道:“乌丸人怎回出现这里抢劫?难到草原上又现天灾。”荀攸心里有些担忧:“前军不过五百步卒,恐怕难抵挡乌丸骑兵,还是调些士卒前去接应为好!”刘致爽快的答应了!向周仓吩咐:“调三百士卒同军师去支援典韦!”荀攸领兵刚走了百余步,前面便传过来消息,乌丸人并未与典韦军正面交战,而凭借骑马优势迅速撤离开了。刘致等人所知情况甚少,不能作出判断,只有多派人去打探,令部队缓缓行进,以防遭遇不测。
整军行了数里,便有人在路旁求见刘致,自称是辽西徐家管事,携带十余头猪羊,前来感谢辽东军解救之恩。刘致一听就料定事情大至的来龙去脉,正好趁机会了解辽西郡现在形势。便传令寻地安营扎寨,招来那管事来见。徐家管事年近四十,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先是谢过刘致解救坞堡,又献上猪羊等礼物。刘致稍作客套便收过礼物,随即询问道:“此地属奋武将军公孙瓒所辖,又是其家乡,怎会容乌丸长驱直入抢掠?”那管事未料想刘致会有此问,面露谨慎,暗自在心里斟酌一下:“或许公孙将军在右北平镇守,离此尚远之故。”言罢自觉不妥,又接着说道:“也有坊间传闻薊侯与家族存有些芥蒂一直未解,对辽西之事便无暇顾及。”刘致见他神情为难,便转换话题:“今年草原可有天灾?乌丸人抢掠辽西可是频繁?”听刘致提及乌丸人,管事变得语气轻松:“灾祸倒是没有,只是乌丸和鲜卑之间在草原上争斗日渐激烈。让蹋顿实力大损,苏仆延部已提出迎奉班楼单于王庭去渔阳郡。现在乌丸不再有所顾忌,肆无忌惮来辽西腹地抢掠,可知蹋顿怕是无法阻止王庭西迁了!”刘致见他侃侃而谈,不像管事作派,倒似像特来报信。即然不露身份,刘致也不好深究,又随意问些坞堡规模,其中的人数后,才结束谈话,任其离开。得知如此小规模坞堡内,竟然有两千多人口,这让刘致随后陷入了沉思中。
还未出辽西郡境内,就有于禁率领三千骑兵前来接应。荀攸虽然知道辽东备有骑兵数千,亦见识过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与之相比之下,白马义从是精锐的轻骑兵,骑马射箭不逊游牧民族,再全部配备白马,更加让人赏心悦目,在荀攸眼里足以与洛阳羽林军相媲美。而于禁所率骑兵另有一番模样,每个身著重甲的士卒身后又配有两匹马,一马背驮着箭矢草料和巨大皮囊袋。另一马壮硕无比,却只有鞍羁再无一物。荀攸瞬间眼睛一亮,便心领神会了其中奥妙,集轻骑远射又兼重骑兵冲击力,亦能长途奔袭后,换战马又不失战斗力。有此奇思妙想更需有强大的财力,这刘致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荀攸目光看向正与于禁与典韦谈笑风生的刘致,难以相信这些皆出自他手。感受到荀攸的注视,刘致才想起来介绍:“文则我与你引见一下,荀攸,荀公达先生,现在已是我辽东军中为军师中郎将!”于禁明显感到了意外,双手在空中草草拱手:“于禁,于文则见过军师!日后还请多多指教!”“文则将军客气了!”荀攸也不怠慢,连忙还礼,身上却莫名感觉到阵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