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致几乎彻夜未眠,热血沸腾地沉浸在自己各种设想之中。第二天早上,人虽憔悴些,却是精神抖擞,一扫往日不振。田丰看在眼里,暗自欣慰。待听见刘致说出下一步的打算,更加惊喜若狂:“洛阳城历来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元皓先生可四处寻找可用之才,不论出身门第。”田丰高兴得胡须微颤,连声应允,甚至忘记了寻问刘致为何能转变之快。
与在洛阳的名士相见,刘致暗自失望,各名士只会高谈阔论,经史子集,全无治世之用。考校经典出处,更让他早早败下阵来,颜面扫地。更让大儒世家对他嗤之以鼻,视之边郡武夫,不学无术之辈,不再相邀刘致谈经论史。以至于在与曹操等人一起厮混时,常被取笑。曹操就笑道:“子敬去与那些老儒谈经史子集,乃自取其辱,实为不智!”刘致却不以为然:“考据经史出处,从一书之言印证另一书,多属无用之功。”此言一出,众人皆哄堂大笑,当是刘致为自己遮掩脸面。
停留洛阳与曹操、袁绍等人交往数月中,刘致也逐渐摸清楚了,这些日后对手的大部分情况。犹其在棉花种子到手后,刘致便有点急着回辽东。田丰也只招募到几个寒门子弟,尽显无奈之色。还需刘致安慰他。洛阳城里豪门世家太多,达官显贵也各自在招贤纳士,谁会投靠籍籍无名的边郡武将。刘致此时只想在洛阳脱身,而皇帝刘宏似乎将他忘了个干净。在众多势力的耳目注视下,刘致亦不再有所举动,唯恐节外生枝,招惹麻烦上身!
郭达惦念自己的女婿,常去大将军府衙打探消息,刘致也因此获得些零星有关张辽之事。大将军何进统军防御洛阳城,张辽随军布防百里之外,何进并没有派他统领兵马,张辽只能带领部曲做点押运粮草,训练新兵之类杂事。郭达屡次三番传信邀女婿相见,均无回话。郭达按耐不住挂念,又得到刘致支持便去军营寻找。此时,皇甫嵩在下曲阳战事已获全胜,张宝被部下所杀,从众近十万人尽被剿灭。黄巾军主力荡然无存,只有少许部众游走于各地,已无法对朝廷形成威胁了!皇帝刘宏见此时大患已除,将皇甫嵩迅速诏回洛阳,同时也想起来还有一个刘致,一并进宫殿接受封赏。
刘致跟在众多权贵高官身后,在城外迎接皇甫嵩,忙于寒暄的皇甫嵩只能用眼睛扫一下刘致,算是打过招呼了,便被显贵们簇拥着直接进入德阳殿。皇帝刘宏心情异常舒畅,待皇甫嵩一到殿前,就急忙宣入觐见。刘致也跟随众人鱼贯而入,心里默念田丰所授觐见之礼仪,唯恐会有差池。殿堂之内响起刘宏的声音,先是夸赞皇甫嵩功绩一番,又询问皇甫嵩几句,音量渐渐的小了下来。刘致所在位置稍远,已听不清刘宏所言,只能从皇甫嵩应答中猜测了!刘致不敢抬头去看,但心里清楚这皇帝虚弱至此,怕命也长不了!一个略微尖利声音响起,是一连串官职和姓名,听见念到自己,刘致忙依前面人的样子,双手抱紧一躬身体:“臣在!”声音因为紧张有些颤抖。那常侍并未停顿,继续读下数个名字后:“听封!皇甫嵩为左将军,领冀州牧,封槐里侯。”刘致一听在心中暗自感慨:“皇甫嵩刚统军取胜,便被夺下军权,皇帝对皇甫嵩也并不放心。”刘致屏住呼吸听对自己的封赏:“刘致为镇北将军,督辽西、辽东等诸郡之防御,封都亭侯。”刘致顿时一震耳热心跳,半悬起来的心落下,未被剥夺去军权,又增加辽西一郡,封赏之厚重,让刘致一时难以揣摩皇帝心思。皇甫嵩浑厚嗓音又起:“臣在广宗之战,多依靠卢植先期围城之故,臣不敢据卢植之功,恳请将他官复原职!”话音刚落殿堂之上一片寂静无声,过了良久,弱弱的声音传过来:“准了!卢植可恢复原职仍任尚书。”皇甫嵩并不罢休:“冀州经此战乱,凋敝不堪,请朝廷免去冀州百姓一年赋税!”这次回复得很快:“照准!”
送走前来恭贺同僚,皇甫嵩将刘致唤入书房:“我虽有所举荐但皇帝对子敬如此重用,亦出我之所料,万万不可有负皇恩!”刘致看着疲劳过度,老态尽显的皇甫嵩:“受皇帝如此重赏,却不知皇帝为何厚爱于我?让子敬诚惶诚恐,自知才学资历不足,恐有负皇恩!”皇甫嵩摆摆手:“不可妄度上意!我为子干求情,为你能拜师,也是原因之一。我上书举荐你,是为你日后能给大汉效力!”说完话似乎触动自己心事,有些黯然。刘致深感皇甫嵩对自己厚爱,见他这般失落模样便为他不平道:“黄巾初灭,便被收回军权,皇帝做得急了点罢!”皇甫嵩闻听双眼一瞪:“不可胡言乱语,以后记住要慎言慎行!”又缓和一下语气:“我统领兵马已是朝廷所有兵马的大半,任谁也不能放心!心知就好,此等话语不可再提。”见刘致心中还有不满之意,又开解道:“你年级纪尚轻,受不得委屈也是难免。想这世间事,怎能尽如人意,到是十有八九不如意!不必过于纠结其中。”听着皇甫嵩老人般絮叨,刘致听得乏累,偷偷动了动发麻的双腿。却没逃过皇甫嵩眼睛,自嘲地摇一摇头叹口气:“我也是老了!说起话就没完了!过几日后,等子干那里客人少些,再带你去拜师!”
田丰与典韦早就候在府中,听见刘致回来,都出门迎接,典韦抢先一步,围着刘致转来转去:“做了都亭侯,也以往常一般模样!”刘致涨红了脸:“都是众位与士卒们的功劳,我只代诸位接收而已!”说笑着进屋坐定。典韦自顾端详着印授,田丰则对着诏书细心研读后,大喜道:“督辽西郡防务,出师有名矣!”刘致收敛起笑容,慢慢摇头:“乌丸蹋顿占据辽西郡大半,亦有鲜卑人多势众,常来袭扰,收取辽西郡难度很大,还待回辽东后,先行了解辽西郡情况后,再做计较!”田丰手捋一下胡须:“同时对阵两族自然兵力不足,需分而治之。”刘致连忙打断田丰的话:“先不急于谈论此事!且等日后再说吧!”田丰醒悟过来。典韦亦感到此时不宜再谈论下去,随即转移话题开口问道:“战事即然大胜,军中士卒们何时赏赐?”刘致想了一下:“先由元皓先生筹备犒劳,等回辽东再依功劳提升官职。你回军营中可向众士卒们透露,以后要升官职的士卒皆需会写几个字,需会写自己姓名,才能有资格晋级加官!”典韦面露难色:“军中尽是些粗人,只会凭武力夺得功劳,这习字之事,怕是不行了!”刘致恐典韦找借口推脱,急忙说话:“不会便学,像我这般尚且要去拜师学习。此事就定下来了!学不会者,只赏钱财,不得升职!”刘致口吻十分坚决且不容置疑。典韦无奈看向田丰,希望他帮忙说话。见到刘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若我军中士卒们皆文武双全,可有何人可敌!”田丰亦感到颇有些道理,不似胡闹。便向典韦频频点头,表示支持此事。典韦求助无门连连叹气:“也只能苦了兄弟们了!”
竖日,曹操和袁绍等人各备厚礼,前来恭贺封侯。曹操的态度诚恳,毫无矫揉造作,尽显为人气量大度。袁绍自傲之气减少许多,似乎刘致的侯爵身份,才值得他平等相待。袁术表情要复杂得多,言辞像是为刘致不平,惋惜他才被封做了亭侯,话语之意却满是不屑。袁绍听着他话中带讥讽,唯恐引起刘致反感,忙打圆场:“子敬此次能凭战功封侯,足见日后必然前途似锦。我等还需好生亲近才是!备些许薄礼,以为恭贺!”往后一招手,有人上前奉上礼单。随后众人也依次使人呈上礼单,刘致拜谢过后,便要安置酒宴。曹操笑道:“酒宴暂且记下,日后再吃!今日大将军将回到洛阳,我等皆要去城外迎接,子敬亦可一同前往!”刘致一怔,怎会如此巧合?口中回道:“愿一同前往,去迎接大将军!”
得知皇甫嵩被诏回洛阳,大将军何进便知皇帝必会大加封赏于他,皇甫嵩现在已握重兵,如在加封恐怕会危及自己的地位,何进再也坐不住了!日夜兼程赶回洛阳。不料皇帝难得勤快一次,只一日之际就封赏已定。并无用皇甫嵩取代自己之意,何进得到消息后,心里踏实了!才下令缓缓而行。他要细想一下,太平道即已剿除,天下已然太平无事,回洛阳后,要做名符其实大将军,该想想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