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真的站在梧桐路的路口,他觉得自己有点被吓傻了。
要来也不用来这么早啊,正常人有这么早上班的吗?不不不,人家是解梦师,不是一般人。
这个梧桐路有点邪门啊,怎么连一家卖早餐的都没有。恐惧感褪去之后,南忆整个人就只剩下饥饿感。
哗啦一声,不远处一家门店的卷闸门升了起来。店旁边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干高大,枝叶繁盛,比路上的其他梧桐树看起来都要粗壮许多,应该已经活了很久了。
上天保佑,希望是早餐店。卷帘门慢慢升高,南忆看到了一盆盆的绿色盆栽,原来是一家花店。不免有些失望,这才看到隐藏在墙壁藤蔓里的牌匾,“梧桐”。
但是在他看到捧着花走出来的店员的时候,瞬间就不失望了。
褐色的长发微卷,淡黄色的长裙随风轻浮。冰肌玉骨,明眸秀眉,丹唇皓齿,绝美而不艳俗。
这美女,比他们学校的校花还要好看,不,比电视上的那些影视明星都要更加好看。不单单是指她的外貌,而是整个人周身的气质。妥妥的女神呐,还是浑身散发出圣光的那种。秀色可餐,还用吃什么早饭?
只见大美女将盆栽一盆盆的搬出来,先是小盆,而后剩下几个大件。
南忆心下一喜,这么大的盆栽,她可能搬不动,自己正好可以去帮忙。
他不是某点小说里的主角,面对这种级别的美女还能熟视无睹。养成是不存在的,婚约是不存在的,莫名其妙的好感是不存在的,美女倒追更是绝无可能存在的,只有主动出击才有一丢丢希望拿到手机号码的样子。
不是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人本来就会情不自禁的欣赏和追求美好的事物,当然也包括美人。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美女毫不费劲的将有半个冰柜那么大的花钵直接抱了起来,摆到门店外。
南忆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时,他注意到花店旁边的门牌号。等等,这家店不就是707号吗,怎么会是花店。
可能是南忆的眼神太过直白,美女向他望了过来,视线相交,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骤停了一下。
“你是来找阎先生的吗?”声音轻柔悦耳,令人沉醉。
“是…是的。”意识到美女是在跟自己说话,南忆有点紧张。
“他在二楼,你跟我进来吧。”美女示意南忆跟上她。
“哦,好的。”
阎先生真是好福气啊,有这种大美女每天陪伴,真是让人羡慕,他不自觉的胡思乱想着。
南忆跟着自己刚认识的女神走上楼梯。
她走到二楼古朴的房门前停下,敲了敲门,转头对南忆说“阎先生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我还有事要忙。”然后便下了楼。
南忆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没等多久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
南忆扭开门,有点古旧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声响。整个屋子都布置的极为古朴,却又融合了不同年代流行的物品,好似不同的时空在这个房间交叠,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一个年轻女子正俯身在办公桌上写字,黑色长发,双眼无神,带着一副老土的眼镜,和刚刚的靓丽女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请问阎先生在吗?”他问道。
女子停下书写,指了指木桌上的名牌,只见桌上的名牌上写着“阎仙笙”三个字。
他听到她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我就是。”
南忆愣了一下,问道:“呃…我是不是应该叫阎小姐才对?”
“大家一般都叫我阎老板。”阎仙笙停下手里的笔。
“你不问问我来找你做什么吗?”南忆见她没有问自己的打算,开口道。
阎仙笙把刚刚写的那张纸调转了方向,朝向南忆,示意他看。南忆看向桌子上的纸,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命不久矣”。
哈?一上来就玩这么大?这也太夸张了吧。
南忆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其实他根本就不信这些东西,但是对方一见面就说他要没命了,令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阎仙笙把眼镜取下来,刚刚还无神的眼睛漆黑如墨,黑色的瞳孔似有暗光流转,像是能吸食人的灵魂。
“你不信。”阎仙笙说,用肯定的语气。
“我确实不信。”
“你会信的,很快。信了之后我再收费,很人性化不是吗。”阎仙笙靠着桌子,单手撑着下巴看他,递给他一张名片。
只见那名片上写着:
解梦算命捉鬼驱邪
降妖除魔不灵不收钱
最后还有一排红色加粗的大字:若不付款后果自负
南忆有点心不在焉的从707号店走出来,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晒在身上有点暖洋洋的。阳光透过路边的梧桐树,在地面闪现着斑驳的影子。
夜晚,南忆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情会发生,怎么也睡不着,又想起今天在梧桐路的事情,更加睡不着。
不经意间,他闻到什么味道,一股甜腻又夹杂着血腥的味道,一种让人排斥又情不自禁沉溺其中的气息。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又看到和梦境里相似的场景,黑暗的空间,朦胧的光束,穿着白衣的女子。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白衣女子没有离开,而是朝他走了过来。
白衣女子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这是南忆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近的能闻到她身上飘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腐烂的气息。
但是不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她的容貌。明明离她这么近,怎么就看不清呢?
那女子伸出双手,将他抱住,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轻声的说“之卿,我来找你了,你等了这么久,是不是心急了。”
还没等南忆作出反应,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胸口正插着一把刀,女子死死地握着刀柄,整个刀身都没入了他的身体。
他想叫,却叫不出声。他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开始痉挛,生理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出。
好痛。
谁来救救他。
他很想对自己说“没事,只是在做梦而已”,但是强烈的疼痛感让他没办法说服自己。
女子握住刀柄的手动了,慢慢的用力,把刀向外拔,“别怕,很快就好。”
安慰的话语只能带给南忆更深的恐惧。
不要,不要拔出去。
“很快,我们就可以团聚了。”女子喃喃道。
他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自己的血染的通红的刀身,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拔了出来。
更多的鲜血涌出,他越发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凉意和濒临死亡的恐慌。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他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在他过去平淡的二十年里,他从没想过自己是这种离奇的死法。
他很害怕,害怕离开这个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世界,他从来没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渴望活着。
南忆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已经根本没办法再思考更多的东西。
终于要结束了。
在最后一刻的,南忆合上了眼睛。
“你现在信了吗?”
什么?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