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村寨口,两个大汉目送着五百轻骑的离去,其中一个,正是与秦亦可相视而笑的壮硕汉子。
“穆离,你对那个黑甲小将怎么看?”壮硕汉子突然问道。
被称作穆离的男人身材矮小精悍,穿着布衣,长相普通,只是脑袋上扎了一个朝天辫,显得不像是一个中原人士,倒像是塞外西域人士。
穆离仔细想了想,答道:“精血旺盛,只是体内的气散得不像样,不像是一个活人,倒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壮硕汉子听了,点了点头,说道:“虽然不是我想听的,但是,杀了他,穆离,我给你半旬光阴,带着他的头回来见我。”
穆离愣了一下,阁下这话转变的有点快啊,但随即他抚了抚肚子,管他呢,无所谓,反正有生意上门了。
穆离笑道:“要我杀他可以,可他毕竟是朝廷的人,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壮硕汉子淡淡道:“老爷子养了九条小蛇,马上就要褪皮化蛟,我可以为你讨要一片蛟鳞。”
穆离双眼一亮,一拍壮硕汉子的肩膀,大笑道:“好,就喜欢和元让大哥你这样的人做买卖,痛快!不过我想知道,元让大哥你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杀一只蝼蚁呢?”
蓦然,穆离的脖子被一只大手裹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瞳孔,周围变得漆黑一片,目之所及,唯有那一双瞳孔,好似要将整个世界烧掉,穆离拼尽全力的挣扎,换来的只是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就在他半只脚都踏进阎罗殿的时候,他模糊不清的听到了元让的声音,“我要杀人,还需要理由吗?”
那只大手松开,穆离被随手扔在了地上,他跪伏在地,捂住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在他的视线内,是元让大踏步离去的背影。
元让,元让,我名元让,你字元让,水镜说,今日我不杀你,他日你必夺我造化,莫要怪我。
走出村寨之后,一行人就径直前往了官路,在距离洛阳城不到三里的地方,陆承绚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晴不定,思虑良久,还是对墨梅说道:“请秦将军过来。”
墨梅道了声诺,拨转马头去请秦亦可去了。
不过片刻,秦亦可就吊在墨梅的屁股后面赶了过来。
陆承绚以眼神示意墨梅离去后,对秦亦可颔首示意道:“元让来了啊。”
秦亦可沉默的抱了抱拳,怎么听元让怎么别扭,总感觉自己要瞎一只眼,还是自己吃掉的那种。
陆承绚问道:“秦将军可知咱们刚才去的,是什么地方?”
秦亦可摇头道:“末将不知。”
陆承绚又问道:“秦将军可知上古人皇的旧事?”
旧事?秦亦可愣了一下,“殿下是想说,传说吧?”
“传说?”陆承绚笑了笑,“传说上古人皇时代之前,一直是人神共存,神灵统御凡人,凡人享受神灵赐予的恩泽,直到某位神灵铸下大错,被贬为凡人,他不甘寂寞,教授给凡人修行之法以及炼药之法。”
秦亦可愣了一下,咋就突然开始说书了呢,这也不专业啊,连个定场诗都没有。
“凡人们修行的很快,因为他们本就是神灵的模子,神灵一开始冷眼旁观,笑看凡人修行,可后来,他们开始害怕,一些天资卓绝的凡人甚至到达了他们的高度,而其中佼佼者,就是人皇,神灵妄图收回他们赐予的力量,可人皇拒绝了……”
陆承绚嘲笑道:“到手的权柄,到手的长生啊,尝到了甜头,谁想交?”
秦亦可呵呵笑着,点头附和。
“于是神灵开始屠戮人间,人皇也开始讨伐天宫……”
陆承绚的眼神很是向往,啧啧道:“长话短说,人皇伐天,神灵陨落,人皇成为了天宫之主,可他又害怕人间有人重新修行,害他重蹈覆辙,于是就有了上古九姓,掌管人间,上古九姓共同治理人间,不知过了多少年。”
陆承绚指了指天,轻笑道:“没想到,天上出了大问题,人间与天宫的联系,莫名其妙的断掉了,上古九姓开始相互屠戮,都想要做那人间共主,好成就第二个人皇,其中发生了什么,龙渊阁文库里的记载被烧掉了,总之,御龙氏成为了人间共主。”
龙渊阁文库?秦亦可听到这里舔了下干燥的嘴唇,不可置信道:“御龙氏?前朝皇室,好像就是姓龙吧?”
陆承绚对秦亦可的问题置若罔闻,继续说道:“后来整个天下都在慢慢踏入末法时代,御龙氏对皇权不感兴趣,他们只想踏入天宫,做到真正的与天齐寿。”
“御龙氏隐遁,天下大乱,乱了足足百年,太祖才得以戡平天下,建立大汉。”
听到这里,秦亦可只觉得这个三皇子在胡说八道,这个故事就跟什么高祖斩白蛇一样,纯属子虚乌有,后世杜撰出来的。
“本皇子曾经不信这些,可元让啊,你知道咱们刚才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秦亦可摇了摇头。
陆承绚轻声道:“那里,就是御龙氏的隐遁之地。”
秦亦可心神俱震,心中的诸多疑点一一解开,唯独一点,三皇子的眼泪,为何而流,或者是为谁而流?
陆承绚突然转头直直的盯着秦亦可的眼睛,低声道:“秦将军可知本皇子为何而去。”
秦亦可沉默,满脸的无辜,我咋知道你为啥去,你们刚开始谈,就把我赶出去了好吧。
“因为你!”
秦亦可满脸的不可置信,还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了些许惶恐。
怪不得你把老子叫来,突然开始给老子科普小知识,原来是对老子图谋不轨呦,嘁,早就该猜到的。
“庆煌二十七年,有方士献长生大药,入宫,这件事情,秦将军可有印象?”
秦亦可满脸的茫然,可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糟糕,老子要暴露,要不杀了他,赶紧跑路,可是这五百号兄弟怎么办?
“本皇子当时年纪还小,被父皇领着去看,因为先皇很是宠溺我这个孙儿,所以父皇也算是沾了我的光了。”
陆承绚轻轻笑了笑,秦亦可也跟着呵呵一笑,眼睛却在乱瞟到底哪里跑路比较合适。
“元让。”陆承绚温和道。
秦亦可应了一声。
“你长得,跟那个小方士很像,就连脖子上的那一小块胎记,都一模一样,本皇子的记性很好,可见到你,本皇子心中都不能确定,毕竟,那个小药童当时已经吞服大药,死了啊,本皇子记得很清楚,那枚大药,大如婴儿拳头,就算没有毒性,噎也能噎死一个孩童啊。”
“可你偏偏就站在这里,还带着官身,本皇子甚至因为你,亲笔提信去陇西世家询问你的身份,虽然你的身份在玄龟世家当中都算是低微,可却偏偏做不得伪,本皇子很奇怪,一个父母早亡的世家子,竟然和一个小药童的长相差不多,元让啊,你到底是谁?”
陆承绚语气温和,眼底却掀起了一丝暴虐,帝王心性,可不会对图谋不轨之人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