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琳离席,和拉迪兰面对面站着,二者相隔十米。作为三位已故神父的辩护者,拉迪兰赌上了自己的尊严:“我以圣父之名起誓!这三位死者是被魔鬼所杀,是可怜之人。诽谤、恶意重伤他们的,都会受到圣父的责罚。”
主教在大厅中央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吕讷已经悄悄退场了。格雷格呼唤他,说要换回自己的手来施展黑魔法。他拿着小刀重新砍开吕讷的手腕,这一次年轻的国王没有感到任何疼痛,想必格雷格以后再做相同的手术,一定会非常熟练。
伊斯滕见到吕讷悄悄退场的时候,只是一言不发地靠在椅背上。赛克罗注意到了这一点,很快也发现吕讷的离席,他提醒父亲赶紧告知主教。“他一定在谋划着什么,”他急道,“我们很有可能已经踏入陷阱了。”
老国王身心俱疲,他痛苦地叹息。“那不是吕讷的手。”
赛克罗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手?”
“吕讷从来没有提过重物,他的手是外交家和政客的手。”伊斯滕欲哭无泪,就算是刀割也不能再在他脸上划出更多皱纹了。“他一定是和那个魔鬼做了交易!我的天哪……一年前我甚至还想锻炼他成为我的继承人!”
“这就是吕讷,父亲,我早就知道会这样。”赛克罗抓住伊斯滕的肩膀,“清醒一点,我的父亲!他已经不是您的儿子了,他是一个从没有把您放在眼里的伪王!只有彻底击碎他的野心,才能让王国回归和平。”
听到这番话的伊斯滕开始疯狂地战栗,口中吐出了白沫。赛克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看周围的情况。所幸吕讷不在大厅里,拉迪兰的注意力也在以琳身上,除了赛克罗自己,谁都不知道老国王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赛克罗按住伊斯滕的肩膀,把他的头用力按下去,让他看上去稍微正常一些,但这维持不了多久,一旁的邓洛可似乎对拉迪兰的发言厌倦了,马上就要转过头来。
“邓洛可大师!”赛克罗见瞒不下去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邓洛可的视线,“您、您有什么治疗疯羊病的好法子吗?”
“疯羊病?”邓洛可有些不解,但还是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能让人暂时镇定下来的药剂,但恕我直言殿下,如果您所认识的贵人得了这种病,应当立刻交由我来诊断。”
赛克罗无法判断邓洛可是否已经察觉到国王的异样,他佯装查看药瓶,然后称赞邓洛可几句:“是我的远方表亲,呵呵。我会把这药带给他的学士,谢谢您。现在,请您去主堡外看看法卫人都在干什么。”
邓洛可神情怪异地看了赛克罗一眼,起身离开了。赛克罗坐在原位故作镇静,以免邓洛可回头来看,等他彻底消失在大厅后,王子才掰开国王的嘴,把药瓶里的东西全部倒进去。
拉迪兰刚刚发表完他的伟论,说什么神父尽忠职守、信奉圣主之类的话,显然称颂之言越长越多,圣术的威力就越显著,以至于一旁的赛克罗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因为圣术还是因为邓洛可的药才平静下来的。
以琳毫不示弱,抬头挺腰陈述自己的所见:“三位神父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穿着与世无争的修道服踏上战场,他们玷污了神父之名与圣父之名,你,拉迪兰,若是再包庇罪人,就是与他们同罪!”
修女的陈词稍短,却句句都是她的心声,比起拉迪兰的道听途说,似乎更能引起圣主的同情,所以她身上的光芒比拉迪兰的还要耀眼,小腹上的十字圣痕犹如圣主手中的真迹。
格雷格同时完成了换手,他看到了从幕前透过来的圣光,便往地板上猛踩了两下。大厅两边的法卫士兵应声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石灰块往身后的墙壁上添上几画,原本怪异无章的图形才连成了黑魔法阵。
法阵已经完成,格雷格扶着额头摇摇晃晃走向施法位置,看来大厅里的圣光对他起了效果。吕讷扁扁嘴,施舍给他一个肩膀:“没必要冒生命危险,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复仇。”
格雷格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眼睛里都是到处乱飞的星星。他摇了摇头,吕讷也知道他的脾气,只好把他扶到墙边。
“拉迪兰……”格雷格用尽全力,在圣光的照耀下抬起聚集着腐朽气息的手掌,“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格雷格便昏死在吕讷的怀里。
“公正无比的圣父!请您惩罚那些袒护有罪者的人!”以琳完全压制拉迪兰所发出的光芒,仿佛大海的浪涛吞没小河的涟漪。拉迪兰刚想反驳,舌尖“噗”的一声燃起了一个金色的小火苗,吓得他没办法说话。
吕讷原本以为格雷格的计划已经失败,不过这无伤大雅,不管以琳是不是叛教,他已经达到目的,可以在不撤离峡谷的情况下要回马林伯爵,对于格雷格的恩赐已经够多了。但是当他摸着自己白嫩嫩的手回到原位的时候,整个大厅都已经乱了套了。
伊斯滕从疯羊病中清醒过来,正好听见拉迪兰的惨叫声。这位红衣主教全身沐浴着金色的火焰,指尖已经开始像融化一般滴落在地上了。
“我错了、圣父,我错了!”
拉迪兰跪在地上大声求饶,但圣火没有停止,誓要将他焚净。以琳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她的心朝向正义的圣主,她的虔诚终于得到了回报。
“够了,快停下!”伊斯滕从位子上跳起来,想要帮拉迪兰扑灭火焰,但圣火不听凡人命令,就算是尊贵的国王也不能控制它。拉迪兰失去了意识,以跪姿倒在地上,一般身体化作金色的液体,快要失去形状。
“修女!吕讷!”伊斯滕的声音变得沙哑,“如果你们还有半点怜悯之心!难道拉迪兰主教就不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吗?我已经知道了,三位神父是罪有应得,可他们现在已经离开人世,下地狱去受刑了,不是吗!”
以琳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她不过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没准备伤害任何人,便停止了施法。审判结束了,金色的圣火慢慢从拉迪兰身上退去,但半融的主教可能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遵守你的承诺,伊斯滕·查美伦。”吕讷直呼父亲的名讳,然后带着以琳离开。“明天夜晚之前,马林伯爵必须回到东面的朝圣堡垒。与此同时,文迪男爵也会抵达西面的那一座。”
以琳跟在吕讷身后离开大厅。她怯怯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拉迪兰主教,不过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陛下。”
一条手臂忽然拦住刚刚出门的吕讷,格雷格才恢复意识,说话声还有些虚:“现在是绝佳的机会,我要——”
他刚想说杀死拉迪兰,忽然瞥到吕讷边上的以琳,只好闭口不说了。吕讷知道他要说什么,对他摇摇头:“我不能同意这件事,现在,你得回去休息。”
“够了。”吕讷推开他,后者差点跌倒在地上,不解地望着他的陛下。“我知道你很想要杀了他,但不是现在。”说完吕讷看了以琳一眼,示意她带格雷格离开。
这只是陛下的无心之举,没有别的意思。以琳从吕讷身后离开,扶住格雷格的手臂,老肯特紧绷的肌肉一瞬间就放松下来了,就好像一个极其困顿的人沾上了床榻一样。
修女小心翼翼地扶着格雷格,她那幼苗一般的身躯已经用尽了全力,格雷格是真的累了,以琳搞不懂,为什么他受到圣光的照耀后会变得如此虚弱。虽然只是猜疑,但她还是轻声说了:“你……不会学了黑魔法吧?”
“没错。”格雷格冷嘲热讽起来,“我现在就跟拉迪兰一样就是一滩烂泥,你随便动动手指就可以把我捏死。”
“我不想捏死你。”以琳笑了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格雷格惊讶地回头看着以琳。
“黑魔法难道不是魔法的一种吗?和圣术一样。”以琳依靠着格雷格的肩膀,眨了眨仿佛装载着整片天空的眼眸。“如果是一个善良的人,一定会用黑魔法做一些好事吧。”
“圣主啊!”格雷格边走边望着天空,他的眼眶发红,从没有想过自己还有称呼圣父名讳的机会。“如果我早些遇到你……如果我能认识你……”
“现在也不晚。”以琳笑道。
疲惫的格雷格在修女的搀扶下回到一间独立的房间,此时此刻他只想快点进入梦乡,而不去想什么战争或复仇。以琳在他开始发出细微的鼾声后才从椅子上起身离开。借着房间里的烛光,以琳细细观察着格雷格脸庞上的每一处凹痕,这张饱经创伤的成熟容颜被半辈子杀戮笼罩,已经容不下一寸柔情,即使是在睡梦中,格雷格也时不时皱起眉头,不让自己有半点放松。
会面结束后,伊斯滕于次日早晨离开文迪庄园。按照会面的最终结果,他应当立刻释放马林伯爵,在那之后,他将重新得到被俘虏的文迪男爵。
圣主部队在沾满朝露的青草地上完成集结,簇拥这两位查美伦贵族往朝圣峡谷的方向进发。临行前,伊斯滕回头望了望主堡城墙,在墙头发现了吕讷的身影。吕讷一脸肃穆,伊斯滕无法从中看到一丝和亲情相关的表情,就只是一名国王望着另一名国王罢了。伊斯滕叹了口气,将头低下,但是很快就将抬起头来。
吕讷吓了一跳,伊斯滕的眼神像弓箭一样射来,然后回头纵马。年轻的陛下或许已经心知,这一回眸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父子之情了。
圣主部队离开庄园的同时,也带走了奄奄一息的拉迪兰。邓洛可见过他在被格雷格重创的情况下迅速复原的情形,根本无法想象这摊冒着微光的烂泥竟然是主教本人。
拉迪兰的后背被完全融化,如同沸腾一般往外冒着小泡泡。邓洛可近距离观察了一番,那些泡沫就是重新生长出来的肉,等到稳定下来,拉迪兰的后背就可以完好如初。不过到目前为止,这副身躯实在是令人作呕,邓洛可几乎不能直视它。
一日后,国王部队越过峡谷并进入己方范围内的朝圣堡垒,挥舞旗帜令守军释放马林伯爵以及其麾下的所有法卫士兵。
作为俘虏的马林伯爵本以为自己会把此地当作坟墓,坐到马上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所措。离开堡垒后就再没有圣主士兵跟随,马林对吕讷感激不已:“不知道陛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将我换回。”
堡垒上的守卫目送伯爵离去后就要回到堡垒内休息,不料忽然看见肩头站着一只小巧的百灵鸟。鸟儿也不叫唤,就用豆粒大小的眼珠子盯着他。士兵觉得有些可怕,赶紧用手猛拍肩膀,百灵鸟受到惊吓便飞走了。士兵嘟囔了两句,重新振作精神站岗。
那只百灵鸟没有飞远,它在半空中转了两圈,以最快的速度一头钻进了朝圣堡垒里。伊斯滕正同自己的近卫部队停留在大门后的空地上,嘱咐邓洛可回到狮卫后的各项事宜。
“现在是非常时期,没有办法立即册封新的狮卫领主。”伊斯滕听说梅戎的几个儿子都不堪大用。“狮卫中除梅戎公爵在,声望最高的莫过于大师您。所以请大师暂时统领各大领主,令诏稍后送往狮卫城。”
邓洛可无比激动,他颤抖着跪在伊斯滕的面前,发誓要捍卫狮卫领土。
百灵鸟没有理会伊斯滕或邓洛可,似乎是有个明确的目标似的,它飞入一处门洞,掠过赛克罗的肩膀。赛克罗正好把拉迪兰主教安置在一间干净的独立房间里,还没将门合上,脸颊边吹来一阵劲风,竟然将他的脸皮划破了。
年轻的王储抹掉流下来的血迹回头看去,突然瞳孔一缩,仿佛见了鬼一样脸变得惨白,连伤口上的血液也停止流动了。
小巧的百灵鸟如同发酵面包一般膨胀开来,长出人手人脚,最后从尖细的喙里伸出一颗绝不可能藏在鸟胃里的人头来。格雷格露出疯子般的痴笑,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就像是久旱的农田碰上一场大雨,就像是寂寞的寡妇遇到了一个好男人。
赛克罗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也许见过比小鸟变人还要恶心的事情,但是看到格雷格那张笑脸的一瞬间,他已经不想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满脑子想着就这样死掉算了,以至于两眼往上一翻,跪在失去知觉了。
“拉迪兰!”
拉迪兰原本还在闭目养神,突然听到一声直达心灵的呼唤。那呼唤异常亲切,他确信是一位他熟识的人喊出来的,所以就缓缓地睁开眼睛,想要去回应这呼唤。
格雷格根本不给拉迪兰任何反应的机会,徒手抓住他的脖子。漆黑的奥术能量从格雷格的指尖侵入拉迪兰的身体,后者只能本能地从喉咙发出“咔咔”声,随着格雷格用尽全力的一捏,拉迪兰的脖子往边上一歪,支撑它的颈椎碎成了粉末。
格雷格感受手中没有骨头的肉团,一阵阵的快意从指尖的每一层皮冲进脑子里,不得不承认,他起生理反应了。他弓起后背,右手握着拉迪兰的脖颈,左手抓住拉迪兰的肩膀,两手同时往两边用力,随着一阵响亮的肉类撕裂声,拉迪兰的整颗头颅被扯了出去,白色的脊椎也凸出身体半截,还非常完整,金色的献血喷了一整面墙壁。
“拉迪兰,我知道你没死,我知道你死不掉!”格雷格大笑着对拉迪兰的脑袋说道,“所以我要折磨你,让你成为我的宠物!我的痰盂!”
就在格雷格准备把拉迪兰的双眼戳瞎时,主教那失去头颅的身体突然暴起,死死抓住格雷格的双手不放。格雷格大声咒骂,在拉迪兰释放出圣术之前挣脱出他的控制,并狠狠将他的眼球从眼眶里抽了出来。
“啊!”
拉迪兰的头尖叫起来,他的身体也跪在地上做出抱头的姿势,但他的头根本不在脖子上,所以看上去有些滑稽。格雷格觉得还不够解恨,他把抽出来的眼珠子塞进了拉迪兰的嘴巴里,然后大笑起来:“怎么样!自己的眼珠味道如何?”
“不……不!”
拉迪兰的尖叫终于引起了堡垒守卫和伊斯滕的注意,老国王冲进堡垒,率先看到的就是失去意识的赛克罗。他以为自己的爱子已经死去,愤怒立刻超过了悲伤,不管房间里的情形是多么恶心,他都红着眼眶冲进去:“是谁——格雷格·肯特!”
“看好了,和伪教徒合谋的昏君、豢养暴民的庸主!”格雷格吻了吻因吞食双眼而痛哭流涕的拉迪兰,暴躁的黑魔法能量像蛛网一般结满了整个空间。“这就是红衣主教拉迪兰的‘全部’!”
格雷格把拉迪兰的脑袋往地上狠狠一按,后者的身体就像一本书一样缓缓打开,裹着金色献血的内脏啪嗒啪嗒落在地上,将每一个部分都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伊斯滕面前。老国王见过许多死尸,但还是觉得五脏翻滚,向后退了半步。
圣主士兵已经赶来,格雷格把拉迪兰的脑袋像皮球一样抓在手里,化作一片黑雾冲向门前的伊斯滕。伊斯滕抓住赛克罗往侧边一倒,没有碰到黑雾丝毫,但身后的一些士兵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半边皮肉被完整地剥离身体,软趴趴地掉在地上后化为酸水。
格雷格化作百灵鸟时一心想要解决拉迪兰,他已经吃了很多次分心的亏,但现在他有更多时间解决下一位目标了。他飘到半空,正巧发现极远处骑在马上狂奔的邓洛可大师,即使是格雷格现在也追不上了。
“邓洛可,你这个懦夫!”格雷格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你以为你能逃到什么时候?死期将至,勿须推脱!”
邓洛可远远听到格雷格的叫嚣,连头也不敢回,他不知道格雷格到底有没有追上来,只顾一路奔逃,直到进入一片树林。他从马上跃下,让马儿自行向前,希望可以迷惑格雷格,但他很快就发现身后并没有凶残的追杀者。格雷格的话语像诅咒一般萦绕在他耳边:死期来临的时候,谁也没办法推脱。
伊斯滕不敢派兵追击格雷格,或许就算老国王下了令,也没人有这个胆子去追一个可以把教廷主教分尸的黑魔法师。士兵们难以压抑心中的恐惧,瞪大了眼珠怀疑坚固的堡垒是否还称得上是安全。
老国王跪在还没有恢复意识的赛克罗身边,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还好听见了稳定的心跳。伊斯滕松了口气,顶上的头发似乎又白了一些。
赛克罗被抬上病榻,几名圣职人员为他治疗精神创伤。圣光照耀之下,赛克罗猛地睁开眼睛,大叫着“不要过来”,从病榻上滚落在地。
“好了赛克罗,”伊斯滕虽然心中悲伤,但还是故作愤怒,“你是王子、是将军,不能让你的士兵看到你如此狼狈的样子。”
“格雷格果然在法卫军中,吕讷已经彻底堕落了!”赛克罗苍白的脸庞纠结在一起,“我要杀了他,他就是个满口谎言的被逼小人,您看到他是怎么对待您的了吗!”
“够了!”伊斯滕觉得头痛欲裂,“我知道要怎么做。”
事实上,格雷格的这次举动并没有得到吕讷的同意。当他利用法术回到法卫营地,把拉迪兰那颗头颅扔在地上的时候,吕讷铁青的面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格雷格卿,我记得我有警告过你不要杀死拉迪兰。”吕讷一挥手,两名法卫士兵上前将格雷格压制在地上,后者没有抵抗。
“杀死神父时你做得到不留痕迹,但这是红衣主教!”吕讷扶着暴起青筋的额头,“难道教皇还会坐视不管吗?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法卫人能敌得过不眠不休的教廷圣卫吗?”
格雷格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等到伊斯滕回到自己的营地、放走了马林才动手,把法卫的嫌疑降到了最低。他没有为自己开脱,也不讨一丝惩罚,竟然还张口要求掌兵:“陛下,我能在秋天来临之前拿下狮卫全境,到时候,即使是教廷真的派出圣卫,我们也有办法抵抗。”
“格雷格·肯特……”吕讷看上去已经怒不可遏,但心里却十分冷静,他在等待格雷格的决心。果然,格雷格跪着向前挪了两步:“事已至此,下定决心吧!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吕讷垂眼看着拉迪兰的头颅,它肤色苍白眼眶紧皱,半张着的嘴里都是些污垢残渣。年轻的陛下实在不敢相信,拉迪兰到现在为止都还称得上是存活的状态。如果我的士兵也能不老不死,不饥不渴,吕讷想道,那我就没必要担心拿不下狮卫城了。
“我将率军进攻峡谷。”吕讷转身背对格雷格,“三月之内,我要看到狮卫城上飘扬着法卫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