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怀念那时候的安宁。
虽然脾气很坏,性格骄纵,却美丽自信,即使稚嫩却光芒耀眼!
安殊兰翻开下一册。
还是她。
穿着舞蹈练功服,伸臂压腿,对着镜头笑盈盈的比yeah。
再下一页,贴着她两张六寸照片。
休闲衫,举着手里的甜筒扮鬼脸。
带着米奇头箍抱着唐老鸭合影。
再下一页
安殊兰微微有些感伤。
这两张照片不再是安宁独照,多了一个宁远。
两人穿着情侣衫手牵着手,笑容肆意张扬。
一碗面吃完,周晋轩拎着行李箱上楼休息。
他的房间在二楼第一间。
推门进入卧室,一眼可见沙发上的泰迪熊玩偶,熊仔玩偶很大,几乎占了大半个沙发,与整个房间冰冷色调有些格格不入。
周晋轩在门口停驻很久,玩偶是安宁送给他们的生日礼物,阿远也有一只。
放下行李,他拉开书桌右侧最后一个抽屉,拿出一个方盒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两把钥匙,两把钥匙扣上各挂着一个毛绒兔子,一只灰,一只白。
苦涩感席卷而来。
他取出那把挂着灰色兔子的钥匙,走到走廊尽头那一扇门前停下。
如雕塑一般,周晋轩在门前静滞很久,最终还是将钥匙插进锁眼,“咔哒”一声转开门。
打开房间灯,他反手将门轻关上。
陈设还是以前的陈设,没有一丝改变。
墙上贴着一张卡萨尔斯的海报。
黑白格子的床单上泰迪熊玩偶傻呵呵在笑。
书架上堆满各种CD碟片。
琴架上放着大提琴盒。
弧形书桌一侧笔记本放的随意,变形金刚和小恐龙们列成一排。
另一侧...
周晋轩拉开台灯链,坐到滑轮椅子上,随手从一摞散乱的书中抽出一本,书是教人煲汤的食谱书,书里有些地方还被标上注解,似乎被人常翻,书角已经有些磨损。
阿远性格内向却心细,面对喜欢的事情向来坚持不懈,从不半途而废,譬如大提琴,少时学琴还是他先起兴趣,父亲见状,帮他们一并报了少年宫,学琴枯燥,他学两年琴就想放弃了,转而被摄影吸引,他当时为自己找的借口是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多点兴趣生活才充实。
周晋轩拉开中间抽屉,抽屉里放着一本相册和一瓶未开封的Aquarius香水。
相册里放着他们小时候的合照,家族照,父母的照片,母亲照片,翻至中间兄弟双人照成了三人照,中间多了个小女孩,三人照翻完就是阿远与安宁的合照,玫瑰花田中的阿远背着安宁,她笑容灿烂,俏皮的比着剪刀手。
她为了匹配阿远才发奋站上高峰,也因为阿远而跌落谷底。
整本相册,几乎都是安宁单人照。
周晋轩抽出一张单人照,摩挲着照片上的女生无忧无虑放肆大笑的小脸。
莎士比亚说:不太热烈的爱情才会维持久远。
太浓烈的爱容易让人得失盲目,如他母亲那般,对父亲爱的太偏执,久病床前也宁愿抱着那丝自尊一个人孤独死在伦敦也不愿意回去向父亲妥协。
他当时不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母亲的执念,一个人的爱得不到,不如去爱其他人。
年少时的欢喜不过一时冲动,等到冲动冷却,热情退散,爱情也没了,婚姻本质就是两个人居家过日子,如同父亲与兰姨那般,平平淡淡,不争不吵也是生活。
安宁发来她与阿远热恋的邮件时,除了没有回复她,他和往常一样上下课参加聚会学习公务,然后在社交圈里迅速交了个长相漂亮的华裔女友,就像小时候交换圣诞礼物,他将女朋友的照片转发给了安宁。
安宁很高兴,还要求他过年回家把女朋友一并带回来。
他笑笑,不置可否
他一直以为他的父亲根本不爱母亲,直到某天,他无意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发现那叠整整齐齐满一抽屉的情书,他一封一封小心拆开,都是从前父亲与母亲恋爱时互通的书信,一字一字日常叙述都是甜蜜。
阿远罹难让他来不及难过,父亲心脏病突发的消息接连传来,他迅速将手上的工作传达下去后,乘坐私机赶到家中还是没赶得上见父亲最后一面。
一天之内两个亲人接连离世的打击让他整颗心空落落的,瘫坐在医院冰冷的走廊上他只觉得前路渺茫,疲惫不堪。
兰姨抱着他哭泣无声,“晋轩,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能怎么过呢?按部就班已经是不可能了。
冷静处理完父亲和阿远的后事,他就急忙投入工作中,因为父亲骤然离世,原本因为资金短缺的几个项目此时更难周转,董事会人心浮动,事急关头,若不是兰姨挺身而出,只怕他处境更加艰难,可是周家不能倒,维持好这个家是父亲和阿远最后的希冀。
阿远死时,他没哭,父亲死时,他也没哭。
可是捧着被时光染黄的旧信件,他毫无征兆突然落泪,在空旷的房间里,嚎啕大哭地像个迷路的小孩。
※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小南此刻诗兴大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安宁忍俊不禁,鼓掌,又问道:“下山吗?”
小南:“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去挖点东西带回家吧。”
“可我们没带工具啊。”
小南指着林子深处,“前面有间木屋,是阿德叔搭的,他有时候会住在山上,我们可以去找他借工具。”
小南常年往山上跑,对地形熟悉,带着安宁到处转时倒是真挖到不少冬笋,期间还遇到同村其他的小孩子,三三两两的,都背着竹篓,安宁咂舌的发现胆大的甚至还抓到好几条正冬眠的蛇。
下山之时,两人也算满载而归。
屋里正在准备午饭,贺简在土灶前烧火,奶奶正炒着菜,在山上转悠大半天,此刻闻到饭菜香,安宁才发觉自己饥肠辘辘。
“去洗个手,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贺简折了一把柴火添进灶里。
安宁套上袖套,“还是我来吧。”
“别动,别再把火弄熄了,你要实在没事做,去把碗筷摆好了。”
安宁拗不过他,默了默,依言走开。
她将碗筷摆好,摆弄一会儿手机,最终还是回房间取些现钱出了门,再回来时,菜都已摆在桌上,只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