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已然于每个人的身上引发,但却没有出现多么残忍多么血腥的一幕——数万人都停下了动作,缓缓闭上了眼睛,周身的灵力也都被敛去。宛若受到了命令,亦或说受到了控制。
寒夜辰慌忙地接住了往下坠的千漓,惊世之颜放大在他眼前,他清晰的看清了这张完美得无暇的脸,他感受到这具身体在怀中的温度……她的灵力极其微弱。
寒夜辰其实也只是个四级宗者,不过仗着这噬灵毒方才敢与万人匹敌。他本就没打算能于今曰一战后活下去的,只是想着能有这么多人陪葬,也值了。可更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会救他,而且是一个等级还不如他的女子。
他握住千漓的手,将自己的灵力缓缓输入给她。灰色的眸子中,感情复杂。
这片天地间归于了平静,那万人陷入沉睡。噬灵毒可以突破灵力防御,这个毒能噬人灵智,失去意识,就像是把人变成傀儡。此毒也能算作至毒了,只不过其爆发速度缓慢,需要层层累积毒素,没有这毒谷漫山的毒物,倒还真施不出如此效果。
不知过了多久,千漓体内的灵力才达到稳定状态,自行地修复着,不多时应当会醒来。他轻放下千漓,打坐调息自己体内缺乏的灵力……
风卷云过,千漓终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正躺在一块巨大而平坦的石头上。她缓缓起身,那股虚弱感在缓缓褪去,感受了下体内那不同于自己的灵力,若有所思。
石头周围也有那红艳的毒花,只不过看似刚刚长出来的,娇小动人,也少了几分妖冶。
“你醒了。”千漓看向身后的一棵大树之上,寒夜辰正倚靠在上,没有看千漓,只是开口说道。
千漓打量着那棵树,边活动着筋骨边对他道:“你这漫山遍野的都是花,难得见到一点绿色,这棵树能留下来,是有什么特别的吗?”“没有,我只喜欢那些花,越艳越毒,这棵树留着,不过是能靠着休息罢了。”“你平常都睡树上?”“偶尔也憩于你身下那块石头。”千漓沉默了,一个少年,独自一人在这无人之境生存,又何止是心智会变得成熟。
千漓的心底莫名泛起一丝柔软:“那你平常何以为生?这里的花结不了果实。”
“这些花!我以毒维生。”其实他在说谎,人间美味,他何曾不想尝遍?这些剧毒之物常人碰都不能,他又怎会喜欢吃下去。此毒无味,不过是借以填肚子生存罢了。毒谷上空连只鸟都不敢飞过,只有各种毒蛇蝎子,但却着实令人难以入口。
“我觉得不是!”千漓看着他,很认真的道“从刚开始你将毒花幻化为酒时,就能够看出来,你放不下人间美食,你喜欢酒对吧!”
寒夜辰这才缓缓看向她,眸子里尽量不带上任何情感。
“是又如何——你为何救我?世人都恨我这个魔头,你不应该也与他们一样,要联手除掉我吗?!”
“魔头?你在我眼里可算不上什么魔头!哪有魔头会用自己的灵力救别人的,我向来看不惯世人的自已为是,你不过一个少年,能有多可怕!”
“可我杀了寒氏上下满门,杀的都是自己的亲人!我制毒、用毒,荼毒生灵不计其数!”
“那又如何!你为何杀他们,必然有你的苦衷!灭门而已,我也做过!尔等待我如何,我便如何还尔!触违天道又如何,我从不信它!能制出世间此等其毒,那是你的本事,若你真想荼毒天下,恐怕这驭云国早就不在了。”
“可……可你知道寒氏为何对我不好吗!因为——我是个妖!我的母亲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一只幻化为人形的灵兽!我娘与寒氏家主相爱,却依旧逃不掉天道。人与兽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他们的后代会是妖!会和他们一样受万人唾骂,天理不容!
我娘被他们逼死了,只求我那个爹让我平安长大,可我这个妖怪在这寒氏一家里,又怎会有被接受的时候!”
人与兽啊,多么熟悉的经历!都说人妖殊途,可在这便是人与兽也殊途,上天注定。
可上天凭什么注定?天理又为何不容!
“你可曾听闻灵界第一任君主千漓的故事?!”千漓说道,她周身的气息似乎染上了寒气,一头秀发无风自舞,眸子也染上了紫色,在寒夜辰有些恍惚的目光中,好像回到了某个时刻——
“千漓她也爱上了兽,执意不顾天理打破天道。可结果也一样是遭世人反对。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这天凭什么注定,凭什么不容?就像妖又如何!没有绝对的善恶,也没有生来就低人一等的身份!”
“紫色的眼睛……你!”寒夜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风吹动着他的衣袍,千漓的周身冷到了极点,似乎有一丝愤怒裹挟着千年风尘跨越而来,千年前的那场屠杀,还历历在目!
“我就是千漓!我逆天成妖,就是为了与他在一起,可世人就是不容我!”千漓的身后缓缓现出了九条洁白的尾巴,这是灵狐之尾。带着无上之威与神秘,让人失神。
“人心里的畏惧与成见,可以为他们创造无尽的借口,就是想要置我们这不同于他们的人于死地!”千漓说道,“我也是妖了,我说过想跟你谈谈,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你为我所用,我便护你周全!”
千漓看着寒夜辰,紫色的眸子有着无尽的魅意,却不染上寒夜辰半分。因为千漓要的是他自己的选择。
寒夜辰的目光闪烁,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