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今夕是何年10
泪墨慵懒的斜躺在靠窗的椅榻上,神情颓废,她的手中正拿着酒壶。
狂轻轻走过去,似是害怕惊醒她般,半蹲在她的面前,温柔的摸着她的脸庞,喃喃道,“我来了!”
“嗯!”她静静地侧头看着他,泪墨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神情恬淡,仿似他一直都在似的。
他取过她手中的酒壶,轻轻地抱她起来,“我带你离开!”
“好啊!”泪墨轻笑,双手环着狂的脖颈,将微醉的脸庞深深地埋在他的颈间,话语轻灵,似一个磨人的妖精。
低低的笑声从狂的唇角溢出,眼里有光闪烁,双手下意识的紧了紧,两人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屋里,没有任何踪迹可循。
阴暗的角落里,简约,洛桑悄悄走了出来。洛桑神情一禀,看着沉默不语的义父,怒声道,“义父,我去追她回来!”
简约眼睛闪烁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眸,然后转瞬抬起,淡淡道,“不必了!”身体缓缓离开泪墨的房间。今夜不该来啊!
洛桑一怔,急道,“义父,明日便是您成亲的日子,可……”
“桑儿!”简约打断他的话,蓦然停住脚步,转头看着他的方向,过了片刻,才淡声道,“她会回来!”
洛桑没有说话,看着简约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么优秀的男人是这么的可怜。他的双眸忽然蹦出冷意:泪墨,你可不能负了义父!如若不然,我洛桑定会亲手杀了你!“
广袤的森林里,一只高大威猛的金狼,在森林里狂奔,它的背上赫然侧坐着一名美丽的紫衣姑娘。狂风卷起紫衣女子宛若海藻般的长发,在半空中飞扬。
夜间的森林略显潮气,薄雾弥漫,紫衣女子不知趴在金狼的耳朵边说了些什么,忽然“咯咯”的娇笑起来,宛若林间的精灵。
不知过了多久,金狼渐渐停止了奔跑,步伐轻松地向森林的一端走去,不多时竟然看到一条瀑布,瀑布下有很多岩石,被分割成了宽窄不一的支流。
紫衣女子大喜过望,灵巧的从金狼的背上跳下,借着明亮的月光跳在一块宽大的坪石上。
金狼紧随其后卧在上面。
紫衣女子斜倚在它的身上,望着川流不息的河流,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忽然兴起将身后披散的长发悉数捋到前面。
朝着金狼淡淡一笑,就要洗起长发。
金狼大惊,瞬间幻化成一位俊美的白衣男子,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就慌忙拉着她,可也由于用力过猛,紫衣女子整个人跌倒在他的怀里。好在那石头宽大,要不然两人恐怕早就跌倒水里面去了。
紫衣女子没有起身,转了个身子,面对男子,眼神晶亮,面庞却有些不悦,嘟着嘴什么话也没有说。
白衣男子无奈,叹息一声,柔声道,“墨儿!不要胡闹!水里寒气太重,一不小心就会感染上风寒!”
泪墨淡淡的笑着,脸埋进狂的胸口上,淡笑不语。
狂感觉胸口上忽然有****的东西一点点的渗透衣服流淌了进来。他的心一震,唇畔紧抿,什么话也没有说,双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子。
很长时间,泪墨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胸口传出,“狂,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嗯!”低沉的声音应道。
泪墨紧紧地抱着他的后腰,声隐隐含着一丝颤抖,“我只是简约用一颗红豆幻化出来的东西!”
狂托起她的下颔,凝望着她秋水般的双眸,隐含斥责,“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她黯然的垂下双眸,接着道,“我不是人,不是仙,不是魔,不是妖,我连我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我……”
“如果你再这般说自己,我定然会拼尽所有杀了那两个人!”薄唇吐出威胁无情之言,黑眸透露出阴狠!如果墨儿允许的话,他是真的很想杀了那两个人,一个是孤客,一个就是简约。
“你……”泪墨顿了一下,面上一紧,终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她轻抚他两鬓的黑发,忽然沉声问道,“这几日,你可曾怪我恼我?”
狂淡声一笑,叹息道,“我中了你的毒,这世间有很多我恼恨的人,唯独没有你!”舍不得怨你啊!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没有问我原因?”
“我相信你既然做此决定,一定有你的理由!况且……”狂温柔的笑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你有没有嫁人,我依然爱你!”
泪墨怔了怔,忽然笑了起来。眼里有一层水光,她忽然感到一丝疲惫,淡声道,“带我回魔宫吧!”
“好!”似是过了很久,狂沉声道。缓缓将泪墨从石上抱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他的双眸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黑暗意味,却又夹杂着一丝浅淡的孤独,甚至是伤痛。
一开始他带她离开魔宫的时候,其实他和她都明白,两人说的话也只不过是一时情动。也许他可以带她离开,但是墨儿绝对不会毫无牵挂,义无反顾的就跟他走。她有太多的不甘,太多的怨愤,如果一切没有弄明白,她一定会不开心,自己到时又岂会开心的起来。
他不是不想问,他是不能问!一旦知道原因,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自己破坏掉这场让自己痛恨、嫉妒的婚礼。
他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洒脱,但是他不忍她为难!
他抱着她走在森林里,风掠过耳际。寒意层层袭来,似乎要将全身的血液冻僵。察觉到泪墨的瑟缩,狂下意识的抱紧了些。
“天要亮了!”泪墨望着前方被薄雾笼罩的森林,泛着鱼肚色的白光,忽然喃喃低语。
魔圣大婚,整个魔界为之沸腾,为这千年难得一遇的喜事,即使是再如何冰冷绝情的杀手,脸上均有一丝松动。
简约牵着泪墨的手在魔宫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上台阶上的主位,接受众人的朝拜。
从此他是魔宫的男主人,而她将会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
泪墨看在眼里,颇觉好笑,而她也确实笑出了口。
简约低声随意问,“笑什么?”
泪墨冷笑道,“明知是演戏,你又何必弄这么大的排场?”
简约淡淡一笑,顿了一下,忽然问,“你不喜欢?”
“我喜不喜欢又如何?”泪墨好笑的看着他,“婚礼如此隆重,待事情结束后,你又如何说得清楚?”
简约不易察觉的叹息一声,又微微一笑,“我又何须说明?”
泪墨一时默然,看着下面跪拜的众人,苦笑道,“我总归是要离开的!”
简约一怔,垂手抚着她丝绸般的长发,叹了口气,“你可恨我?”
她目光变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哀伤和悲愤掠过她的眼眸,“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简约全身一震,一种莫名而又深邃的痛苦席卷他的全身,可嘴角却浮出了往日惯有的笑意,漫不经心甚至是毫不在意,轻声一笑,终于开口道,“如此甚好,须知作为我的妻子,首先要具备的就是心要狠!而你……哈哈哈,不可否认很合格!”
泪墨冷着脸,眼中布满寒霜,下面的道贺声彼起彼伏此刻在她听来,宛若是地狱深处最冷的催命符!她的心瞬间被冰封在千年寒冰之下,寒冷彻骨!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打破了一室的静寂。
这个时候,不是都在宴厅喝酒吗?怎么还有人过来,会是谁呢?狂冷声道,“进来!”
“狂公子!是我!宿昔!”
是她!她来做什么?
狂扬起剑眉,“进来吧!”
一名绝色女子走了进来,雅似幽兰,步履轻逸。她走进屋里,看着面窗而立的俊美男子,轻语,“公子不愿出去吗?”
闻言,狂的视线从宿昔脸上移开,皱眉道,“有问题吗?”
宿昔轻声一笑,似叹息道,“墨儿大婚,你就不想见她一面吗?”
狂一怔,淡扫她一眼,冷声道,“此刻相见还不如不见!”他顿了一下,忽然叹声道,“去了又如何?她怕是不愿在那样的场合见到我!”
良久,两人皆无语。
“你又怎知墨儿不愿见你?”宿昔紧咬下唇,忽然沉声道,“我刚从她房间里出来,她让我转告你,今夜在裂天崖顶相见。”
狂皱眉,脱口问道,“既然相见,墨儿为何不自己知会我一声?何劳你亲自前来?”
宿昔闻言,轻声一笑,“这话何意,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不成?”见狂垂眸不语,宿昔淡声道,“难不成你忘了,大婚之日新娘是不宜见男宾的!虽然墨儿并不在意这些,但是这里是魔宫,凡事又另当别论了!”
“罢了!她让我将这个交给你!”宿昔看了他很久,忽然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一管晶莹剔透的长笛,交给狂。
狂脸色微变,接过曲柔笛,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消失不见,看着窗外,未曾出言表明自己是否会前去。
但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宿昔所需要做的无非只是传达一声罢了,如今已知会完,自然翩然离去。
黑暗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宿昔静静地坐在桌边,她的对面同样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因为没有烛火的缘故,男子的长相看得并不真切。但他的声音却是异常低哑迷人,“如何?”
宿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迟疑了半晌才道,“他会去的!”
黑暗中看不到男子的表情,只能从他的声音中窃取他的情绪,即使如此也只是徒劳无果,他的声音平淡,毫无一丝的波澜,“你可是心软了?”
“没有!”宿昔长吸了一口气,心有不忍,稳定了一下心神,“我只是不想伤及无辜!”
“够了!”男子的声音听得出来似是很不悦,迟疑了半晌才道,“这个给你!”
男子似是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推到宿昔面前。
“这是什么?”宿昔一惊,微微皱眉。
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比孔雀胆还要厉害百倍的毒药,只是孔雀胆是立即毙命,而它则是一种慢性毒药,十日后便是它的劫!”
宿昔屏住呼吸,“给谁吃的?”
“你!”男子顿了一下,话语中有丝不忍,很快便被冷硬代替,补充道,“十日之内我定会寻得解药给你。”
宿昔的脸煞白,似乎没有想到男子会这样对她,良久终于苦笑道,“如果到时找不到解药呢?”她的心里一阵悲哀,这恐怕便是十日夺命散了,魔宫中的秘药,只有简约会制此毒,“他”究竟想干什么?
男子沉默了一下,保证道,“你是我最亲的人!我一定会在期限内找到解药!”
宿昔忽然觉得悲凉好笑,曾经自己是多么喜欢听这句话,可现如今听在耳朵里竟然刺耳之极。
“你的目的是什么?”飘渺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声音很冷,神色凝重下来,目光忽然变得坚定,“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她!”不理会男子的怒气,她忽然叹息一声,喃喃道,“我已经欠她的太多太多了,我不想继续生活在永无止尽的黑暗愧疚中,你明白吗?”说到最后宿昔的声音已有些哽咽。她突然站起身来不再说话,微微闭上了双眼。
男子知道她这是送客了,眼光一沉,终是什么也没有再说,深深地看了宿昔一眼,身影已凭空消失不见。
黑暗中宿昔的眼角有一滴泪快速的滴落,消融。
同一时刻,裂天崖顶。狂如约赶赴。
看到紫衣女子的背影,心下迟疑,轻唤,“墨儿?”
紫衣女子闻言缓缓转身,露出绝美容颜,淡淡浅笑。
狂松了一口气,缓缓走进女子身边,可也就在这时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鼻端不禁皱了皱。
紫衣女子静静地看着他,不为所动,只是她的笑越发显得诡异,身上的梅花香气随着杀气越来越浓。
狂的心蓦然沉了下去,最终还是要刀光相见了吗?
泪墨一夜无眠,临近清晨才缓缓入睡。可仍然被外面的急促敲门声给惊醒。
眼睛睁开,看着满室尚留的喜红之色,眉头不由轻蹙。简约昨日将她送进房间后,便离开了房间,一直未回。想起他临走回头的那一眼,虽然毫无焦距,但泪墨却觉得他似乎欲言又止,有什么话想说。她当时还暗笑自己多心了。
初醒,听见外面急促的敲门声,泪墨恍惚了一下。随手取来衣服,刚穿戴完毕,就被外面的人踹开了门板。
泪墨眼底一片寒霜看向来人,但却被他说的话连带的冷了心。
“姑娘,你快些去看看我家宫主吧!”焕然的神情焦急,额头上冒着冷汗,“宫主不知是怎么了,刚才全身抽搐,甚至还吐了血!姑娘……”
泪墨一惊,不等焕然说完,率先出了房门。
焕然赶紧跟上。
床榻上,一位侍女托起宿昔,正缓缓的往她的嘴里送着药。
宿昔见急匆匆赶来的泪墨一怔,再看着随后进来的焕然,冷冷的瞪了他一眼,似是怪他多事。
焕然缓缓低下头,一声不吭。
泪墨也装作没有看见,一脸淡笑的走近床边。侍女见状,没有想到夫人会来此,吓了一跳,赶紧端着药碗,跪在地上,头垂的低低的,声音维诺道,“奴婢该死,没看到夫人……”
“你退下吧!”泪墨挥退侍女,坐在床沿,双手催动真气,贴在宿昔背上,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难看。
“妹妹是怎么了?”宿昔皱眉问道,“我的病可有异状?”
“姐姐怎会如此大意?”泪墨缓缓起身,神情焦虑,“我刚才输真气给你,差点被你体内的毒气所伤!”
“毒气?”宿昔焕然皆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