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狂遇难
“洛公子现在在房间里吗？”泪墨扫了眼掌柜，随后问道。
“没有，洛公子叫了房间后，便一个人坐在客栈里喝起酒来，呶……不就在那边吗？”
两人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独自坐在角落饮酒的洛桑。虽说是一个人饮酒，可他对面却另放了一坛未开封的酒坛，想必是在等什么人。
碧水朝泪墨点点头，便率先上了楼，欲将包袱先放在房间。
泪墨嫣然一笑，也就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解开酒坛封口，顿时酒香扑鼻。泪墨酒瘾顿起，抄起酒坛便喝了一大口，顿觉酒香游溢于唇齿之间，好不醉人。不禁轻赞道：“果然是好酒！”
洛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做声的喝起自己的酒来。
泪墨抡起长袖拭过唇边的酒渍，淡声道：“我还以为……”
“以为我不会来月霄城了？”洛桑打断泪墨的话，反问道。
泪墨斜瞥他一眼：“可你毕竟是来了！”
“我来，不是因为你邀我，而是我的酒瘾犯了，正好缺少一个酒伴！”洛桑说这话似是特意想撇清什么一般。
泪墨淡笑的看着洛桑，“非常荣幸！”
“你……哼！”洛桑顿觉羞恼不已。
泪墨笑了笑，想起房间的事情，便随口问道，“你怎知我和碧水会入住开心客栈？”
“我不会傻傻的以为你是因为想看热闹才来到这里。”洛桑望着她，忽然轻轻的说，“你不是这种人！”
不是这种人？泪墨怔了一下：“那你认为我是哪种人？”
“这个问题你又何必问我？”洛桑喝了一口酒，冷哼着斜看了泪墨一眼，“开心客栈最近在月霄城可算是出尽了风头，你此刻出现在这里究竟是想引起谁的注意，洛桑就不得知了。”
“真不知吗？”泪墨笑着，低下头，“那公子又为何会出现在开心客栈？”
“洛桑会出现在这里，自然。”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发现什么似地抬起头，直直的望着泪墨：“你想套我的话？”
泪墨支起下巴看着他，眼色变了变，忽然眯起眼睛笑道，“公子想多了，我也只是闲着无聊，随便问问罢了。”
洛桑望着泪墨，决定不再绕什么圈子，他十分清楚面前的女子心思有多么的缜密、复杂，再说此事本就不算什么秘密，今晚她势必会知晓。洛桑低着头，摸着酒坛边沿，“我今天在月霄城中见到了一位故人。”
故人？泪墨试探的问道，“我可认识？”
“那是自然，而且……”洛桑勾起唇角，“这人怕是为你而来？”
泪墨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的喜怒，只是带着一丝尖锐的冷漠，以及无所谓。
洛桑皱眉，“你就不想知道是何人吗？”
泪墨轻轻的笑了笑，无聊的问道，“那人是谁？”
“清心楼楼主——江湖。”洛桑看到泪墨的那副神情，不禁泄愤般的咬牙道。
泪墨的眼神蓦然冷淡下来，脸色未变，微笑道，“如此说来江湖楼主便是那出联之人了？”她还以为是“他”呢。
洛桑赞赏的看着她，“他身边的女子，怕是姑娘怎么都猜不到那人是谁？”
泪墨笑了笑，“是谁？”
“樱红袖！”
泪墨怔了一下，眼色变了变，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泪墨正欲说些什么，见到朝这边走来的碧水，也便作罢了。
洛桑自是也不再说话。三人就静静的吃起点心，喝起酒来。
渐渐地已是华灯初上，客栈里更是人云攒动，早已将出联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人这才算看清楚一些门道来。
“诗才会”共分三关。
樱红袖和江湖一般都不轻易出来见人。只有连过三关，方能见到幕后出联之人，届时自然会有高价黄金相送。
前三关都是樱红袖将题出好，然后交予跑堂小二，依次公诸于众人面前。近半月以来，出题人心思缜密，每晚出题均不一样，就是谨防有人侥幸过关，所以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个人能够全部过关。今夜文斗已近半柱香时间，虽有人过了第一关，但往往都在第二关的时候被挡了回来。
听着人群中时不时的发出一阵赞叹叫好声、扼腕叹息声。洛桑皱眉道，“那两人是为你而来，你也该现身了。”
喝了不少的酒，泪墨的脸色已有些绯红，但是双眼却是异常的清明晶亮，就像夜空中璀璨的繁星一样，光彩夺目。她喝尽杯中的酒，缓缓站起，帅气的轻笑道，“别把酒喝光了，我去去就来！”
碧水看着走向人群的泪墨，赶紧拾起桌上的微澜剑，欲起身追去。
一旁的洛桑见了，按住碧水的肩膀，摇着头叹息道，“大可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碧水望着洛桑，再看着已开始对题的姑娘，缓缓松开微澜剑，屏息坐了下来。
泪墨不理会周遭的惊羡目光，只是对那不知神游哪里的小二淡声道，“请出题。”
小二回过神来，赶紧假意咳嗽了几声，才高声道，“第一关共有两个对子需要姑娘完成，姑娘听好了！第一个上联是：春梦随云散。姑娘请对！”
泪墨不假思索道：“飞花逐水流。”
泪墨甫一出口，围观众人不禁喝彩出声。
“姑娘可要听好第二个对子了。上联是：傲月千里走单骑。请姑娘对出下联。”
泪墨淡笑道，“雄风万里树传奇。”
众人自是满堂喝彩。那小二也不禁阿谀奉承道，“姑娘好文采。第一关过了。接下来的第二关。它的上联是：手把手心手握泪，泪眼泪水泪无味。姑娘请！”
围观人听了不禁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起来，此题看似容易，却是极难对的出来。
泪墨脸色未变，眼光随意的扫过众人，待看到角落闷闷喝酒的洛桑时，不禁轻笑道，“未终未了未今醉，醉生醉死醉憔悴。”
“好……好联啊……姑娘好才学……”众人喧闹不已。
洛桑听到泪墨的下联，知其说他，冷扫了泪墨一眼，便不再理会她。
泪墨没心肺的笑了笑，便对那呆怔的小二说道，“请出最后一联。”
“是啊。快出呀。快点啊……”
伴随着周围彼起彼伏的喧闹声，小二赶紧赔笑道，“各位莫怪，小的这就打开第三关上联。”小二慌忙走到一个盒子前，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筹尚未解开的联子。想必那小二心想今日定不会有人能过得了前两关，索性也就没有取出第三关的上联，谁曾想……
那小二忙拭去额头上冒出的虚汗，正了正声音，高声念道，“第三关的上联是：万佛灭，万魔诛，天下共度泰然夜；几重生，几重死，恒古长今都如此。”小二刚念完，周围的人不禁炸开了锅，纷纷道此句太难了。部分人都不禁事先为泪墨遗憾叹息起来……
就连不参与此事的洛桑和碧水二人听了此联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倒是泪墨反而像无事人一般，低头抚额，她的心里已有对子相应。她可以肯定此联绝对不是樱红袖所出，因为她写不出这么重的杀气。那么出此联的便是江湖了……
泪墨抬起头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围观人群，想必他们都以为她的默不作声是对不出此联了。
泪墨淡声道，“梦里醒，缘里灭，梦里长醒有缘灭；缘非缘，孽非孽，三分缘外七分孽。”
话落，围观的众人更是如木头般呆愣在原地，耳边只有一道冷漠的女声似在请那小二带路见出题之人。
直到泪墨随小二消失在众人的视线时，围观众人这才一个个回过神来，纷纷议论着，此女子究竟是谁……
碧水抓起一份干果放进嘴里，似乎听到旁边的洛桑呢喃了一句什么话，他的声音极低，可碧水仍是听到了七八分。
他好像在说：“你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碧水咬干果的动作一顿，皱眉不解。
“他”“她”是谁？
如洛桑所想，泪墨一开始入住开心客栈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这里所谓的热闹，甚至是丰厚酬金。但她既然胜了，若樱红袖和江湖摆这么大的阵势果真只是为了吸引自己前来，她也总该与二人见上一面。
因为事先已知樱红袖的存在，两人见面时，倒也少了几分不自在。
犹记得几个月前两女斗才，诗词满腹，均是才华横溢，引起多少人惊羡叹息，可如今见面竟然一室沉寂……
樱红袖本来有一肚子话想对泪墨说，可见到这个女子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时间室内的气氛安静异常。樱红袖的心底隐隐的浮现出一丝无奈。就在樱红袖考虑究竟该如何打破房间里沉重的气氛时，一直沉默的泪墨说话了。
“红袖姑娘因何而来？”
樱红袖苦苦一笑，幽幽道，“姑娘，我在此等候半月有余，无非就是要亲自等到你，如今你终于出现了！”
泪墨微微动容道，“如此说来，红袖姑娘是为我而来！”
樱红袖叹声道，“我在此守候是特意向姑娘赔罪的！”
“红袖姑娘何罪之有？”泪墨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态，心里却有些了然樱红袖是因何事在向她道歉。
“姑娘救我父性命，可我却恩将仇报，刺了姑娘一剑，害的姑娘身负重伤！红袖就是死一万次只怕也难已谢罪……”她说着就朝泪墨跪了下去。
泪墨淡淡的看了樱红袖一眼，目光中隐隐流露出几分暖意，只是立即隐去，她平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樱红袖，伸手轻托她起身：“事情过去便也算了，红袖姑娘又何必记挂于心，徒生诸多烦恼呢？”
“红袖只是想报姑娘的恩情。”她真诚的说。
泪墨的眼里带了几分微笑，虽知樱红袖帮不到自己什么，却也没有拿话伤她。于是随意的扫了眼房间，见只有樱红袖一人，便淡声道：“江湖楼主即已与你同行，却为何不见他的身影？”
樱红袖明显有些怔然，虽好奇泪墨为何会知晓跟她一起来的男子是江湖，却是怎么也问不出口。想到黄昏时江湖的焦急，她不禁神色凝重起来：“我今夜也没有见到江湖的身影，他黄昏的时候来找过我，只是说有事需要出去一趟，叮嘱我夜晚留在客栈如往常般等候你，不要乱跑。他当时的神情很焦急，我正想问他出了什么事情？可他已经离开了！”
泪墨听罢皱了皱眉，便不再多问。
“时间不早，红袖姑娘还是早些安息吧！”走了几步，泪墨忽然顿住脚步，身子却没有转过来，只是道，“红袖姑娘觉得月霄城如何？”
樱红袖望着泪墨的背影，虽不解她为何会这样问自己，却还是如实答道，“月霄城街面繁华，民风朴实，这里更是聚集了众多的能人义士，不愧有和平之城的雅称！”
樱红袖看见前方紫衣女子的肩膀微微的颤了颤，似是在忍着笑意般，可她出口的话却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姑娘在此是为等我，如今人已见到，话已说明，若姑娘并无他事的话，泪墨劝你还是尽快离开月霄城！”
樱红袖闻言吃惊道，“姑娘是何意？”
“姑娘认为如今武林，真的会有那么一座和平之城吗？”
樱红袖脸色大变，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望着出了房间的紫色身影，陷入了自己的深思之中。
泪墨出了房间，在二楼扫了眼楼下，虽然人潮已去大半，但剩下的人仍是不少。她揉了揉太阳穴，正想着唤碧水带她回房。抬头竟见碧水就站在自己的前面。她不禁低下头，笑了笑，再抬头时已是一脸清明。
碧水好像也知晓泪墨心中所想，见泪墨出来，便静静地在前面带路。
泪墨想起独自饮酒的洛桑，便问道，“洛桑呢？”
碧水放缓步伐，方便泪墨看清楚自己的手势，“洛公子看样子喝了不少的酒，刚才说了一声困了，便起身回房歇息了。”
“嗯。”泪墨点了点头，待走到自己的房间时，她状似不经意的望了眼洛桑的房间，那里果然是一片漆黑，想必是已经睡下了，便不再做声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可就在泪墨宽衣完刚躺在榻上时，门外竟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那声音似乎是……樱红袖的声音。
泪墨快速的穿上衣袍，皱着眉头，甫打开房门。樱红袖已紧紧的抓住了泪墨的衣袖，急声道，“姑娘！江湖出事了……请您快去救救他吧……”
江湖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血色尽失。
泪墨朝碧水使了个眼色，碧水会意过来，走到床前，伸手探上了江湖的脉搏。
碧水略皱眉头，从袖口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倒出一粒药丸，放进了江湖的嘴里。
江湖本兀自在一片黑暗中茫然游荡，忽感喉间有丝冰凉滑过，不禁猛然一震，悠悠的醒了过来。他刚睁开双眸，还没说话，便重咳出声，一丝鲜血缓缓地从他的唇边流下。
樱红袖见了，赶紧取出手帕擦拭着。
“多谢……咳咳……”江湖向樱红袖道了声谢，才发现站在床边的还有另外一个陌生的清冷女子，他本欲说些什么，但在下一秒看到窗边背对着他的紫衣女子时，他的脑海里竟然一片空白，根本忘记了自己该说些什么！经过两个多月，她当初的伤好了吗？看她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好了吧。再见她，竟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怅然。
泪墨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只是身子仍然停在原地，未移分毫，显然她并不打算过去。只是向一脸淡漠的碧水问道：“伤势如何？”
碧水打着手势：“伤到肺腑，虽无性命之忧，但仍需修养好一段时间才行。”
相较于两人的自然淡定。樱红袖和江湖见此情形却是一脸的惊愕：这位姑娘不会说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