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深海遇险
也许是在很久以前,她就已明白在狼王的身体里面扎满了疯狂蔓延的绝望深根。也许是太明白了,所以一直以来她对他只能存有敬重之心,不敢有丝毫的幻想和希翼。
她是一棵木眉精,为了生存,几百年来不屈不挠的在干燥的沙漠中顽强的生存着,她埋藏在沙漠下的根有无数条,均有几丈长。虽然辛苦,但她从来没有放弃过生的渴望。
直到有一天,一位俊美的白衣男子走了过来并靠着她的身体小憩。那一刻,她的身体仿佛都在颤抖,为了让他睡得舒服,她努力地伸展枝叶阻挡烈阳。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他们妖界的王,一个从出生就被众妖视为天神的领袖!妖界的女子们恐怕都对他存有爱慕之心,当然她也不会例外。但就在那一天,那么近的距离,她却发现了这位天神人物的另一面,是那么的脆弱和伤感。那一天她哭了。她曾经以为身为树精,是永远不会有眼泪的,但那天,眼泪却来得那般毫无征兆,止都止不住。绿色的汁液从她的身体上,甚至是每一片的叶子上,急剧向沙漠滴落,然后最终被亢热的沙粒吸收,蒸发的毫无踪迹。而在以后漫长的几百年里,狼王依旧会偶尔过来,时间不长,有时是遥望漫无边际的沙漠发呆,有时则幻化成狼形,将他的整个头紧紧地藏在身体的毛发下。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就盛满了悲痛,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该怎么去挖空他的哀伤和绝望。不,她清楚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她只能跟着他一起痛苦,一起沦陷在时光的洪流中不可自拔。
既然不能化解他的痛,那么至少有一个她心甘情愿默默地躲在角落陪着他一起痛。这样也许也是好的!
狼王忽然失踪了九年,而在这九年里,她因为能力出类拔萃被长老们任命为左护法。至于狼王,没人知道他这九年究竟去了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妖界几位法力高强的长老无论怎样掐算,都寻不到他。那时道界的流金对妖界大开杀戮,妖界无首,顿时一片混乱,就在众人绝望的那一刻,狼王回来了。它的毛发沾满了厚厚的灰尘,四条腿因为长时间和远距离的奔跑均被磨出了鲜血。
他们的王回来了!也变了!他的眼神不再空洞的如同深井,更不会漫无目的的遥望一个方向发呆,他的眼神里已经装满了太多东西。很多时候他会眼神坚定的望着中原方向,默默的抬起修长的右手在夜空中虚拟的比划着。刚开始,木眉以为那是符咒,可在有一天,她忽然发现主子画的竟然是一位女子的画像。由空中残留的幻象上看,那位紫衣女子绝非简单的人物,她虽在笑,但眼神却冷漠而倔强,含着淡淡地忧伤,似是看透了世事,从某一方面来讲,紫衣女子和主子很像,一切好像都是宿命的安排。
那刻,木眉的心里微微泛起了一丝苦涩,但却异常坚定了一个信念。她要拼尽性命的守住主子的幸福。
但那样的一个女子,浑身都布满了尖刺,接近她的人无不被刺得遍体鳞伤。木眉从来没有想过再次见面,主子和泪墨的矛盾会越来越深,明明都深深地关心着对方,却总是伤害着彼此。有好几次,两人不欢而散后,木眉都会发现主子的眼神里就会有些落寞和伤痛。
也许,很早以前,这么出色的一对男女,都生病了。
病得很严重!
这种病扎在各自的心里,深深地用刺围住,不容许任何人窥探。
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或事物能够毫无保留的走进他们的心里。
即使是那个爱对方胜过爱自己的人都不能……
木眉看着主子憔悴的脸,轻声道,“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想必泪墨已离开多时,气息和幻象根本就追查不到她的行踪,要找她实属不易。
狂的手在袖中不自觉的握紧。
他慢慢地向前方走去,木眉走在他的身侧,问道,“我们不找泪墨姑娘了吗?”
狂的脚步顿了顿,“如果一个人存心不让别人找到,他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办法不让人有机会找到他!”
木眉蓦地转头,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主子和她根本就算不出泪墨的行踪,再怎么离开,时间也不会超过一天,除非泪墨事先就隐藏了自己的踪迹。
木眉看着主子阴晴不定的脸庞,脱口道,“那我们不找她了吗?”
狂的神色徒然一变,眼神凌厉起来,“为什么不找?她就算死也是死在我的手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淡的微不可闻,不注意听的话,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舟行于海。
此海有个奇怪的名字——十海。要去月霄宫,十海是必经之路。
遂看,舟浮海面,人倚船头,忆尽流转的无奈,唏唉一声古墨着魔般蔓延。
渔家撒网,遂听又有人泛舟高歌,正如:渔歌一首趋前愁。
船家轻支船桨,荡起微浪层层。洗过海水映愁云。
是非成败转头即空,不过过耳掩云而已。
烟波浩渺的海面上,一叶不起眼的孤舟,无人划桨,随波逐流。依稀看到一袭紫色衣袂轻轻扬起。
那人正是泪墨。
她斜倚在甲板上,手中正拿起一坛酒往嘴里倒,虽是如此,却不显一丝的粗鄙,极尽优雅。
甲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四坛空酒缸,酒浆流在甲板上,又缓缓地汇入海水里,顿时酒香扑鼻。
手中的酒已喝完,泪墨扬手轻轻的将空酒坛抛进海里。坛子在海面上漂浮旋转了几下,就“咕嘟咕嘟”的灌满了水,渐渐地沉浮在水面之下。
泪墨懒懒地斜看了一眼,手悄悄地握住了袖中的曲柔笛。
她的手如白玉般透明,平时似血色般娇艳的双唇竟然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如水的长发在海风的吹拂下在空中狂乱的飞舞,衬着黑漆漆的明眸,如海水般冰冷。
舟行十海中央,泪墨猛觉舟身颠簸异常!一阵巨浪兜头压下。泪墨急急避开,船身顿时被巨浪差点掀翻。
泪墨微皱眉,正欲查个究竟,忽闻海中“哗哗”水声暴起,渐渐的滚动成一个极大的漩涡,那漩涡越转越急,看得人头晕目眩。
这漩涡转的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下。
泪墨察觉有异,遂站在船身上,微使力,小舟其快如矢,快速向后急退。
果不其然,小舟刚离开,在它原来的位置上,赫然有一道水柱“砰”地一声破海而出,轰然直通天际。
泪墨虽退得老远,仍不免被溅的一身湿。这才觉得有些后怕,刚才若是自己晚后退那么一会儿,只怕自己连同船只早就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那水柱直通天际,忽然在海面炸开,激起了数丈的巨浪,四处翻涌,无数大小不一的冰块在海面乱窜,然后沉浮在海面上,正午的阳光照在所有的冰块上,似镜子般被折射出一道道刺眼的炫光。泪墨所乘的小船也被炸得成了碎片,幸得她在水柱炸开的瞬间便提了一股真气弃船凌飞于半空之中,可也因为如此,她那没经过处理的伤口再一次的沁出血来。脸色愈发显得苍白,她微微喘了一口气,只是低头望着已经变成蓝黑色的海水,神情冷漠。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然而……
海水里忽然传来响彻心扉的婴儿啼哭声,那声音越哭越大。
光洁的冰面上,渐渐的浮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所有的冰面上竟然全都映照出一双凶狠无比的双眸。那双巨眼,金光爆射,如同熔炉,开瞌间射出锐光,十分骇人。
泪墨的眼中忽然闪现出极其凌厉的杀气。海水顿时波涛汹涌,黑蓝的海水下渐渐地浮起凶狠双眸的主人。它初冒出水面,就以凶狠之势向泪墨猛扑过去!
这是……
“蛊雕!”泪墨看见这种猛兽,惊呼出声。
父亲的灵兽经里,曾经有过对它的记载:蛊雕,深海异常凶猛的水兽,外貌很像猛禽中的大雕,但头上却长着角,它的叫声像婴儿啼哭的声音,这种水兽最喜吃人!
泪墨的眼色不易察觉的变了变,这种水兽怎会在这里出现?如果是寻常倒还可以应对,可是她有伤在身,还真是棘手!
在蛊雕飞扑过来的瞬间,泪墨的指尖凝结内力,幻化出无数大小不一的利刃向它疾刺过去。
然而,那蛊雕周身尽然刀枪不入,利刃触到它周身,不但难伤分毫,反而全都被反震到海水里。
蛊雕咆哮大叫,声音自是像极了婴孩的啼哭声,怒极的挥动双翅朝泪墨狠狠地扫去。
那蛊雕所带动的劲风刮得泪墨几乎张不开眼睛。她避开,轻轻的站立在一块浮冰上静立不动。
蛊雕见状,暴怒如狂“哇”的一声婴儿大哭,庞大的身躯,立刻在空中变换方向,张开血盆大口向泪墨疾冲而下。
泪墨不退反进,不顾胸口的抽痛,猛提丹田真气护身,手足齐动,快速闪电的飞身进入蛊雕的胸腹之中。
蛊雕胸腹间的粘稠物异常的腥臭刺鼻,泪墨静立一会,慢慢适应黑暗,她不禁使劲跺了一下脚,果不其然里面顿时波动异常,似是遇到了什么震乱般。泪墨冷笑,可以想象出蛊雕此刻的疼痛有多异常。
泪墨催动念力指尖幻化出铁索,像玩杂耍般,随意的抛向身后的****,那铁索顿时便直直地没入****中。
里面马上颠簸激烈,动荡异常,黏液分泌的越来越多,泪墨稳住身形,要不然肯定会撞得东倒西歪。
只听得胸腹间传来一阵阵震颤的婴儿凄哭声。
泪墨微微咳嗽着,灿烂一笑,抓起铁索,猛地收回。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铁索带动壁上的肉末尽数飞洒,泪墨无可避免的沾染了一身。她轻轻的拂掉脸上溅到的肉末,舔了舔干燥的唇,似叹息般的轻轻一笑,快速抓起铁索,猛掷出去。这一次,她下手的异常凶狠,几乎用了全力,铁索快若闪电,“嗤”的一声破体而出,****硬生生的撞击成一个碗口大的洞口。
里面摇晃不已,蛊雕除了凄厉的大哭,似乎也欲将体内的五脏六腑给摇晃出来似的。
它的这一摇晃不打紧,可是泪墨护身的真气,却被瞬间炸得粉碎。
泪墨踉跄的后退了一步,忍住喉间的腥甜之气,极力站稳,透过碗口大的洞口,看到了外面潦倒错乱的景象,一下子是蓝天,一下子是波涛汹涌的深海。想必是那蛊雕忍受不住突来的疼痛,打滚的缘故。泪墨微微一笑,不曾想,笑没出声,一直拼命压抑的鲜血顿时脱口而出,喷射在那蛊雕遭遇重创的肉壁上。
泪墨暗叫一声不好。她很明白她身体里鲜血的药力,破军的尸毒都能够治好,更何况是这只水兽的伤口。
然而,泪墨的血到之处,碗口大的伤口奇迹般的快速长出新肉来,然后慢慢的缝合起来,最后竟然完好如初,好似根本就不曾受伤过。
那怪兽看着渐渐缝合的伤口,虽感讶异,但却得意异常,连哭声竟也变得异常欢快起来!但得意没多久,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泪墨看到它的****正在急剧的起伏,忽然幻化出无数的粗长肉条欲卷向泪墨。
泪墨的微皱起眉头,心思一闪,快速向它的胸腹深处飞去,如没意外,那里会有她想要的东西。
然而,不管是哪个方向,均生出了无数的肉根阻路,稍一迟疑,****的左侧边忽然伸出一条肉根,紧紧地勾住泪墨的腰部,她微一挣扎,那肉根越卷越紧,周围的肉根也像是有生命般紧紧地吸附在泪墨的身体各处,泪墨微张着嘴,冷汗沿着她那苍白的脸庞快速滑下,鲜血从她那因倔强而紧抿的唇角缓缓流下,沿着下巴低落在卷住自己脖颈处的肉根上。她的脖颈青筋暴露,双手更因为身体所承受的痛苦,正在畸形的张开弯曲着。
然而就在这么接近死亡的一刻,她竟然笑了,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她暗运全身的内力,凝结一处,透过身体瞬间迸发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缠绕身躯的所有肉根尽数断裂,暗红色的血液像下了一场磅礴大雨般,急剧落下。
泪墨虚弱的喘了口气,恍惚听到蛊雕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虚弱的呜咽声,似在求饶。但她只是恍若未闻的从血水里爬起,疾身向深处掠去。
那里,有一颗深红色的内丹悬浮在那里,正发出耀眼的红光。
泪墨冰冷的看着它,快速出手,毫不迟疑的紧握内丹,反身直冲洞口而去。
泪墨一路畅通无阻的跃下蛊雕的血盆大口。因为适才泪墨在它体内将它的心脉全数震断,此番若不是保存性命的内丹尚在,只怕它早就魂飞魄散了。
那蛊雕初看泪墨平安出来,先是仇恨的大哭几声,似在泄愤,它漂浮在海面上,庞大的身躯周围有不断的鲜血溢出,将周围的海水染得红红的。它死死的瞪着泪墨,拼命挣扎了几下,欲站起身来。尤其在看到泪墨掌中红光尽闪的内丹后,它大哭一声,挣扎的越来越厉害,但是挣扎了半天,它渐渐地由暴怒变成气愤,由气愤变成惧怕。
它张开双眸望着泪墨,“哇哇”大哭,声调中已尽失凶狠之色,全是乞求之意。
泪墨静静的看着它,满是讥诮和嘲讽,没有任何的动作。她受伤严重,立身的冰面上忽然出现了大量的血液,缓缓地流进海水里,血流的方向直指蛊雕。
泪墨眼神一阵冰冷,血如果流向那个孽畜,它的伤便会马上痊愈,她好不容易才取出它的内丹,怎会轻易放过它。
泪墨摊开血迹斑斑的手掌,看着掌间流光溢彩的内丹,轻笑出声。
那笑声虚弱、哀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