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女泪墨
在一处极为隐避的深谷之中,有一片紫竹林。
林间开满了鲜花。花香怡人,浓郁的香味常常会吸引大量的蝴蝶。
泪墨喜欢这里,但并不包括这里随处可见的尸骨。
这些人大多是误闯进来的。
竹林间常年飘散着淡紫色的烟雾,朦朦胧胧,常人在里面行走连路都看不真切。
这种烟雾有毒,吸入肺腑哪怕只有一点,都会使人陷入一片幻觉之中。
幻觉出来的都将是人心底最深最丑陋的欲望。它会使人在幻象中满足地衰竭而死。
所以,他们死的时候都很开心幸福。唇畔被勾勒的弧度甚至比昙花还要美丽和炫目,景象异常的极致。
一群不满足的人类啊!
是的,人类。记得那时她还是一个极度渴望被爱的小女孩。八岁之前,她也曾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在以后的岁月中,上天却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俨然就像是一场浮华里的闹剧。
那时她和父亲都生活在这里。她的父亲叫孤客。一身白袍,剑眉星目,长得甚是英俊。记忆中父亲从未对她笑过,哪怕是讲一句话。父亲对她长期的漠视,使她有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她向往外面的世界,她想看看外面的人是否愿意和自己说话。她需要温暖,不管是来自于心灵抑或是身体。
终于在一个夜晚她企图离开,但她失败了。
她还没走出紫竹林,就被父亲抓住了,他拎着她的衣领就像是拎着一个破碎的娃娃,手劲毫不留情,她被甩出去的同时,听到了一道自己从未听过的声音,那声音比鸟叫声还要好听。那是父亲的声音。他说:“想离开,除非我死。”
她笑,笑的竭斯底里。原来这就是父亲的声音:威严、响亮、无情。活了八年,她终于听到了鸟叫声以及林间那群被欲望包围无时不在的自言自语声,两者以外的声音,而这道声音还是属于父亲的。
殊不知这道声音,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常在她的耳边响起,她不满足了,她迫切的想听父亲再次同自己说话,哪怕只有一个字。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她已经身处父亲的房间,满脸血淋淋的鲜血,像一个嗜血的修罗。门就在这时被父亲推开了,看到她表情先是震惊,然后便是惊天动地的愤怒。是的,惊天动地。父亲从不允许她踏进他的房间半步。这里是她的禁地。她不后悔进来,包括张口咬死父亲拿命宝贝的灵物——九尾灵狐。她嫉妒这只小畜生,只因它比自己更能接近父亲,并能得到他的全部注意及温柔。
她恨它的存在。所以它不能活,只能死。
父亲单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九尾灵狐那干瘪的尸体方才从她的口中掉落。她把它的血都给喝尽了,它再难起死回生。呼吸越来越困难,但她却笑了,她的皮肤终于接触到了父亲。泪墨一直以为父亲的体温势必像灵狐的鲜血一样滚烫、温热,但父亲的双手却冰凉无比。贴在皮肤上仿佛瞬间就会结冰。在那一刻,泪墨以为她会死。
父亲最终没有亲手杀死她,父亲将她丢进到一个深不可测的暗洞中,里面漆黑无比,第一次发现视线是如此的模糊。不曾想象这个世界里还隐藏有如此死寂的地方。凹凸不平的洞壁是涂了滑油的皱纹显得那么沧桑凄怨!看不透的黑暗分明是神的孩子在跳舞。绕的这片黑暗更加朦胧。泻下潮暗洞口的阳光只是定格待下一个黄昏来临它又会归于昏暗。而那些不曾余留的温暖也瞬间被恐惧所笼罩饰演为冰霜流入凄冷的映像中!仿似看到黄昏的天葬台遗留下的洁白的骸骨。想必是那些死去的亡灵遗留于世唯一值得憾慰的言意。或是隐冷世界里贪婪与邪恶的最终居所。四周弥漫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并夹杂着一阵阵冷风,泪墨不禁猛地打了个寒颤,这冷风不太寻常,正疑惑间,她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他说:一开始就不该留你,痛苦由你开始就该由你来结束。
他说:你毕竟不是一个人类……
他说:或许,嗜血才是你的本性。
他说:我不忍亲手杀你,那就让。
父亲的话越来越模糊,她竖起耳朵想要听真切些,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她想大声叫住父亲,问他为什么说她不是人类?如果不是人类,那她该是什么?但张开嘴却被自己给吓傻了。八年来,她未曾说过一句话,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就如同刚出生的婴儿,只有一个单调的字,那便是“啊”。音调异常的尖锐及绝望。
第一次泪墨觉得自己的声音是那么的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