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发生了一件趣事,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乐缮行宫,那座四年前建成后主人不曾光顾过的奢华府邸传来了趣闻——那位天下第一寡妇决定对行宫里面的男人动手了。
所有人都被这则消息冲昏了头脑,急忙打听情报,才知道那位寡人并非临幸了哪一个面首。
她把那些男人放出来了。
听说那不是寡人的意思,而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湫管家在听到寡人的一句抱怨后火急火燎做出的决定。
原话是怎么说的?
“我不想养一群花瓶摆在兄长赐予我的府邸,他们应该有所作为。”
有所作为是什么意思?
他们虽然从未得到宠幸,但总不可能让他们像平民那样工作吧?
若把他们安排到贵族底下做事,那可不行,谁都知道那是寡人的面首,寡人还要不要面子了?
湫管家大手一挥,直接在城里盘下一条长街,命名为乐缮大道,并宣布一件事:乐缮行宫的男人每个人在这里拿一块地,想好要做什么生意,寡人予以支持。
管家还暗示,生意不能做得太低档。
不能太低档是什么意思?
莫不成拿贵族的东西出来卖给平民,或者做贵族的生意?
但谁都知道能做贵族生意的只有贵族,他们有自家的工坊,有自己的仆人。
而贵族的东西拿来卖给平民,开什么玩笑——贵族通常都以物易物,那些精美奢华的物件谁知道价值几何?
城里人开始暗暗揣摩这个游戏。
是的,游戏。
在他们眼里这是一个贵族游戏。
美其名曰:寡人游戏。
有人还为此编了一段故事:一天,寡人记起她行宫有三千面首,便让他们妆扮这座城市,她打开了藏宝阁,无尽的绫罗绸缎铺满城市的每一条街道,行人赤脚踩在柔软而又精美的地面,首饰代替了街灯,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金光……
这就是民众心目里的寡人,一个随时能把整座城市妆扮成仙宫的寡人。
寡人游戏第一个店铺开张了,引来了大众围观。
那一天,乐缮大道人山人海,所有人探长了脖子盯着它,想知道它究竟卖什么。
然而,它居然不卖东西。
店老板叫庄子悦,是一个擅长绘画的男人,自喻为艺术大师。
他开店,只买东西。
他买什么东西?他买故事。
买真实的故事。
“女神说她想听民间的故事,真实的故事,我要把故事画出来奉献给我她,啊~吾爱!”
他召集了有三十个书匠,让他们负责记录故事,而他负责挑人。
他什么人都挑,小到七八岁羸弱的乞儿,大到七老八十的农夫。
他的眼光确实很挑剔,能从人群挖一个个特性明显的人,然后在他们身上砸一大笔钱。
“长公主收到了你的故事,用这笔钱去创造新的故事吧!”
他好似着了魔似的,用高昂浑厚的声音赐福着那些被他选中的人,宛若自己化身为使者,随意用手在皮袋里抓出一把钱撒给他们。
这一幕瞬间闪瞎住了数以万人的眼睛。
真是让人窒息的金色光芒!
卖出了故事的人转眼变为了平民阶层中的富豪,钱转眼变为了衣、食、住、行的一部分。
人们懵懵懂懂意识到,乐缮大道是金子铺成的大道,这里有着蜕变人生的机遇。
从平民阶层脱颖而出,获得更高层次的幸福。
“乐缮大道不可能容纳下整座城市的人,因此我要兜售的是机遇,一张通往乐缮大道的门票。”
第二家店铺开张了,和上一家不同,这一位店主姓方名誉,他想到的要印随机的门票,每次发行几十万张上百万张,用哪怕一个乞儿都能轻易支付得起的价格兜售门票,每一次抽取两千个名额进乐缮大道。正如方誉店长自己说的那样——他兜售一个并不渺茫的机遇,有钱有自信的人还可以花钱去购买本应该属于别人的机遇。
随着乐缮大道的店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那些店主们为了证明自己才华横溢,一个比一个积极投入到妄想当中,转瞬把乐缮大道转变成为一个漩涡。
“皇兄,这是一个游戏罢了。”穿着用冰丝金绸缎手工裁缝的连衣长裙,用不具名动物白色绒毛织造的围巾包裹着粉颈,浑身上下透露雍容贵气的癸娘坐在软椅上,漫不经心说道,“当初皇兄送他们不就是为了给我玩,与其把他们放在乐缮行宫当花瓶,倒不如放他们出去给我找找乐子。”
“那可不是什么乐子,大把大把的钱撒出去。”
“皇兄,这一枚金币流通起来,少说也有半枚会落进金库。皇兄不是老说妹妹我不仗义,每个月只肯给宫里搪塞几万金币么,这不,妹妹又想到办法给皇兄送钱了。皇兄又不是不知道,我丈夫那些子子孙孙盯我盯得紧,要是钱往宫里头送多了,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你啊你。”
皇兄叫癸根,他一听妹妹的解释,顿时释然了。
“乐缮行宫那群男人倒也不都是蠢货,这段时间给我进献了不少珍宝和创意。皇兄,我打算在乐缮行宫举办一场小交易会,把这些珍宝和创意拿出来给隐贵们品鉴品鉴,说不得要换一些物什,皇兄得让嫂嫂也捧捧场。”
“好好好,皇兄都依你!”
乐缮交易会,这还是寡人第一次举办交易会。
以她的身份哪里需要做这种事,但据说这一次她在乐缮大道收获了一些“贵族的玩意”,很开心,向隐贵们发出邀请。
所谓隐贵,就是贵族妇人——这很符合寡人的身份做邀请。
不过她也悉心注明:可以携友伴同来,当然仅限女性。
天下最有钱的寡妇平生第一次发起交易会,面向真正的隐贵——贵族同样分三六九等,发起邀请。能拿到一张乐缮行宫的邀请函,这在隐贵圈里可是有脸面的大事。
据说这次邀请函,除了真正的大贵族,各个领域的贵族年轻一代佼佼者都收到了邀请,是了,寡人邀请的都是和她年纪仿佛的女人,在贵族圈,这样年纪的女人通常也掌握了某一番权势。
称此为最有权势的聚会,丝毫不为过。
所有人都很好奇,寡人举办这次交易会,究竟要展示什么东西?
财富?
她是最有钱的女人,哪怕把整座乐缮行宫堆成黄金也不为过。
美丽?
她不仅是世界第一大财主,早在十年前她就是最美的女人。
珍宝?
没有人会怀疑坐拥世界上五分之一财富的她能拿出世人震撼的臻品。
即便贵族圈中,大家对于这个富有的女人缺乏认知,她显露出来似乎永远只是冰山一角,乃至所有人都好奇她究竟要带来怎样的惊喜。
转眼,时间来到了邀请函标注的那一天晚上。
一次夜宴。
五百多名服装统一整洁的女仆忙碌地穿梭在乐缮行宫,这座行宫繁花紧簇,洁白的绸缎居然被拿来当成桌垫,贵妇人们暗暗用手指捏了一下,触感真迷人,上面绣花的颜色形状真是漂亮,这是半年前流行的款吧,怕是这次夜宴过后用这种绸缎裁缝成的衣服不能再穿了,不然会被笑话——啊,那不是寡人的桌布吗,您怎么拿来做衣服了?
除此以外,乐缮行宫的布置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除了餐具用了金具,其他地方并没有刻意炫耀的布置,但在细节处理方面无一不显露寡人的豪迈——所有亲肤的道具都是的一次性的工艺品,哪怕是镶嵌碎宝石的精美餐刀和餐盘,仆人们都暗暗提醒会作为纪念品随后送到府上。
这让每一个来这儿的隐贵倍感舒适,一来不会自相惭愧、感觉到压力;二来拥有一套乐缮行宫的臻品纪念物,这是能拿来向未能参加夜宴的隐贵炫耀的好机会。
美妙的音乐在行宫奏响,那是四名俊朗帅气的男人,身上穿着制式的男礼服,他们是整个行宫仅有的男性,但在场的人都通过他们左胸口佩戴的寡人私章、得知他们是寡人的面首,丝毫不显突兀。
再晚些,随着人渐渐到齐,癸娘牵着皇嫂的手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得到众人的欢迎。
她把皇嫂送坐到前列,站到台上。
大厅灯光渐渐黯淡下来,女仆推着一扇扇“门”从幕后走到台前,每一扇“门”有一幅画。
“感恩皇嫂,祭尹女士莅临乐缮交易会。
“其次感谢诸位隐贵,姐姐妹妹们愿意群集于此聆听寡人分享喜悦之情。
“我们的国家在皇兄的引领下长治久安,我们所熟识、我们历代为之奋斗一生的皇城,在祖祖辈辈努力下不断创造辉煌。寡人不才,得先人们的荫蔽小有今天,是以在此,允我敬悼我们的祖先。”
说完,女仆适时候递过来三注长香,台上的灯光适时候亮起,金碧辉煌之下,“门”中间退让出来的过道尽头是一块金制灵牌,上面没有铭文。
在这个世界,灵牌和长香都是新颖的东西,但台下的人听到癸娘此前的演讲,稍微联系一下眼下的情景,自然知道灵牌代表的贵族的祖先,而敬香代表悼念。
这样一联想,大家顿时坐不住、站了起来。
不多时,整个大厅恭恭敬敬随着癸娘的身姿朝前深鞠一躬。
也不知是不是祖先显灵保佑,所有人在致敬那一瞬间,一股温和、强烈的信念缓缓从内心浮现,令人振奋、充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