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酒酣耳热之际,那尔荣烈忽然道:“听说太子妃在歌舞一道上造诣颇高,今日盛会,何不让大家开开眼?”有一长脸的老臣附和道:“将军说的是,太子妃技艺精湛,就给大家助助兴吧。”其他众人也都纷纷附和。
月依暗暗心惊,想来这尔荣烈不仅控制了整个北国的军权,只怕北国的朝堂上也已被控制,支持者甚众,就算偶有一两个稍微正直的大臣,但在尔荣烈刀剑之下,恐怕也唯有沉默。
让太子妃歌舞助兴?这是对北国朝廷何等的羞辱?月依心中也十分气恼。
只见月然却毫不在意,她站起身,盈盈四拜后,说道:“如此小女子献丑了。”
丝竹之音缓缓响起,月然随着音律,翩然而舞。只见她宛若跌落凡间的仙子,时而轻舞飞扬,时而足尖转动,柔若无骨,众人皆看得如此如醉,更有甚者看的目瞪口呆,已然失态了。月依这才明白,月然阿姊定然十分欢喜有这个机会,她此番在众人面前大大露脸,若是将来元氏覆灭,也有利于她重新站稳脚跟,若能成功俘获尔荣烈的心那就更妙了,只要能在北国屹立不倒,继续左右北国局势,那么作为和亲公主她也算不辱使命了。
一曲毕,众人纷纷鼓起掌来,唯太子元涛铁青着脸,一声不吭的接连喝了数杯酒。
月然袅娜的走来重新落座,那尔荣烈斜着眼看了月依一眼后,说道:“柔然的公主,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太子妃舞技超群,那么想来这位月依公主定然也不遑多让了,既如此,月依公主也给我们来一曲可好?”
众人愈发兴奋,纷纷鼓掌叫好。
月依心中着恼,却面不改色道:“将军有所不知,我柔然的公主也不是个个都能歌善舞的,月然长姊自然出类拔萃,另外嫁给南国太子的月灵妹妹也是歌舞绝佳,可是我?我却不擅长这些,将军既然要助兴,那么月依可以下场,可惜月依天资愚钝,样样都不会,唯有射箭一事还勉强习得一二。”
尔荣烈饶有兴趣道:“柔然的公主真是绝了,纷纷都嫁给了外族皇室,看来柔然的野心还真不小哇,既然你自诩箭发精绝,那我倒也想见识见识。”说完命人取来弓箭和箭靶。
月依冷冷一笑道:“我柔然虽没有将军所言的野心,但保护麾下百姓不受虎狼之人侵犯,那也是绰绰有余的!”说完弯弓搭箭,‘刷’的一声一箭正中红心,忽然转身箭尖对准了尔荣烈,周边众人纷纷大惊,唯尔荣烈面不改色,月依“刷刷”连射三箭,三箭分别打落了尔荣烈和身边两位大臣的官帽。
众人吓得目瞪口呆,半晌无人言语。
只听尔荣烈“啪啪啪”的鼓了三声掌后道:“公主好箭法!”众人这才醒转过来,跟着纷纷称赞。其实月依这近一年来为了减轻赤勒英白离开所带来的痛苦,一有空闲便时时跟随秀佟学习武功又跟着莫亦操持兵马,练习骑射,因而身手已是格外敏捷,虽算不上什么高手,但一般情况下自保已是无虞了。
月依拱了拱手,说道:“这是我柔然待客之道,请将军莫怪!”说完径直归座。
尔荣烈道:“柔然风俗真是独特!”月依冷冷道:“在将军眼里,柔然风俗独特,在月依眼里,北国风俗也很特别!”
尔荣烈哈哈一笑道:“公主好风趣,我听说你可是柔然的监国公主,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月依也嫣然一笑道:“将军说笑了,所谓‘监国公主’那不过是因父汗疼爱,母敦太过操劳,月依便稍微分一点忧罢了,这名头不过是唬人的,就像是狐狸,始终是借着老虎的威势罢了。”
这话说的太子元涛和成帝成后十分欢喜。月依今晚的举动让他们积郁了许久的阴霾稍稍宽慰了一些。
尔荣烈却微微一怔,第一次见月依笑颜,他竟有些恍惚。再饮了几杯也就结束了宴会,月依当夜便宿在了太子的东宫,和月然共居一室秉烛夜谈。
月依对月然道:“姊姊,如今北国形势复杂,变幻莫测,身处乱世,个人无论能力多高,有时候也难以控制局势,所以你还是跟我回柔然吧,我柔然天高地阔,若你能回去,父汗不知会有多开心,今后再觅一位好的柔然男儿,你这一生从此安稳的过吧,你为柔然已付出了太多,实在不必再逼迫自己做唯心之事了。”
月然轻轻一笑,那烛光承映得她的容颜愈发娇美,她轻剪烛花,叹口气道:“依儿,你不明白的,不管北国如何乱,只要我能屹立不倒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年来我一直未能诞下一儿半女,如今想来也是好事,等北国大局定了,那时再产下麟儿,我一定要辅佐他登上帝位,如此我柔然和北国就是真正的姻亲之国啦,只有等到那时我才真的能松上一口气,我也算对得起柔然,对得起父汗了。”
月依见她如此执着,只能再劝道:“阿姊,就算真如你所愿,你的孩儿将来继承了北国大统,但那又能如何呢?你能保证江山在他手里永葆万年?如今天下战乱已久,北国也好南国也罢,还有那么多的小国谁能保证自己能长久存在,说不定未来某一天都会陨灭,所以姊姊你还是跟我回去吧,如今的柔然反而失一块净土,我们回去好好生活,好好保护自己的子民就可以了,何必再为这些有的没的耗尽自己的一生呢?”
月然摇摇头,转移了话头道:“依儿,听母后说你着急回去,那可不行,无论如何你也得陪我过了这个新年才能走。”
月依叹息道:“姊姊,我何曾不想留下来陪你,可是如今北国的形势实在太过复杂,那尔荣烈骄阳跋扈,我留在这里怕生变故,所以早些回去禀明了父汗,父汗也可早做打算。”
月然笑道:“你怕什么?那尔荣烈如今师出无名,一时之间也不敢就灭了元氏家族,更何况,他就算灭了元氏家族也不会对你我姊妹怎样的,所以你就放放心心的在这里陪阿姊。”
月依无奈,只得将她们口留下尔荣申之事一一说给了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