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一番豪言壮语说完,一转头,安齐依然窝在来福怀里窃窃私语,冯墨依然一张冰块脸照拂着昏迷的王爷,努尔一下子泄了气。
“你们好歹理我一下吧?”
他的发言再次被无视。
狭小的密闭空间里,震响连天,而那四人却两两成双坐在彼处,衬得努尔越发形单影只,他不由得委屈了起来,只好回过头去,继续研究那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
“说起来,还得谢谢努尔”,来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努尔耳朵竖了起来。
“谢我?”
“嗯,惊门里的幻蛊之阵,施术者虽不在此处,但其元灵必有一处灵罩在此操控。他本就以一敌四,其元灵力量耗费巨大,当此之时,你又碰巧炸伤了他的元灵,若非如此,怕是墨兄也未必如此轻易就能斩杀他,墨兄,是否如此?”
努尔的眼睛晶晶亮,如一只忠犬般望着冰山冯墨。
“嗯”,惜字如金的冯墨点点头,努尔喜上眉梢,回头看了一眼某个代表着前胸部位的尸块,那处果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里面已经凝住的漆黑心脏说明了众人所言不虚。
“原来我这么了不起啊”,努尔一阵得意,“就是可惜虫子太多了,什么毒蛇蜈蚣蜘蛛蝎子癞蛤蟆的,恶心死人了,我的雷震全扔出去也杀不完哪”,努尔回想一下,眉头皱起,满脸遗憾。
“说起毒蛇了,来福你又骗我”,安齐爬起来,有些娇嗔的看着来福,“你还说什么黑唇蛇踪迹难寻,这里根本到处都是嘛,前几天我还看见一只,长得跟你那只真像,好刻薄的一张晚娘脸”,安齐想起那蛇的尊容,咯咯娇笑了起来。
“……你说的可是这只?”来福一掀已经破成一缕一缕的左袖,左大臂上盘着一只碧绿的小蛇,闭着眼,吐着信儿,很是享受的样子。
“……”安齐无语。
“你那天看到的就是柳叶儿哦”。
柳叶儿一听叫它,小小的脑袋抬起,眼睛眯眯睁开,“嘶……”一声,似在回应。
“原来真的是它啊,我就说嘛……”安齐伸手欲抚摸一下柳叶儿,却不想柳叶儿“嘶——”一声长鸣,竟是万分抗拒。
“真小气,反正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摸一下又不会怎样?”
来福突然怔住了,一直有什么被他忽略的事情突然一股脑涌入了脑海。
柳叶儿?水渠?尘土?
来福一个呼哨,柳叶儿懒洋洋的从他左臂上爬了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叶笛,“吱吱”吹响,柳叶儿在地上左扭右拐,突然在最东南角上消失了,来福扒开那处的稻草,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孔洞,仅够柳叶儿这般大小的蛇虫通过。
来福略一沉吟,再次吹响了叶笛,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柳叶儿又从此处“呲溜”一下钻回,然后又左扭右拐的盘上了来福的左臂。
来福伸手摸了一下柳叶儿的身体,水渍满手透心儿凉。
果然。
“各位”,来福站起来面朝着那面东墙仰望,“我们大概能逃出去了。”
“啊?真的真的真的?”努尔一个箭步冲过来。
“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一回头,看着眼前的努尔,“你的炸药还有吗?”
“什么炸药?那叫雷震……”
“不管雷震还是震雷,你手头还有多少?全部拿出来吧!”来福坚毅的语气不容置疑,努尔还欲咕哝几句,见此情形,尽数咽回了肚中。
他从腰带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同样被血渍浸满了的小荷包,“喏~,都在这里了。”
来福接过荷包打开,里面躺着十余粒如小指甲盖般大小的金色弹丸,“够用了,只是这雷弹该如何使用?”
“这叫雷震”,努尔依然不依不饶,“很容易,灌入内力扔出去,雷震的威力视使用者内力而定。”
“好!”来福深吸一口气,将雷震全部倒在了手心中,“齐儿,墨兄,你们带着王爷出来,跟努尔一起,先远离此处。”
“来福……”
“好!”冯墨干脆的答道,将王爷打横抱起,“相信他。”
安齐不放心的点点头,跟着众人离开了牢房。
空旷的牢房里,只余来福一人,只见他提着油灯,来来回回仰视许久,最后停止了踱步。
来福左手中握紧雷震,深吸一口气,突然狠狠朝东墙上方扔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流卷起木质的牢门,“噼啪”一声,裂成无数细小的木段,暗器一般射向众人所在之处。
冯墨一把鹿角剑挡在王爷、安齐和努尔面前,飞舞成幻,织成了一张细密的黑网,一阵雷火硝烟弥漫,呛得众人一阵低咳。
“来福?”安齐心里一阵焦急。
“没死”,高大的冯墨挡在他们面前,冷冷回答道。
不远之处,烟尘之中,一个人影慢慢爬了起来,拍了拍覆盖着满头满脸的灰土,仰头看向上方。
烟尘淡去,天空中繁星点点,映入他漆黑的眼瞳中,少年开心的笑了起来,如同一个少不经事的孩子。
“果然啊,原来竟是这样……”来福喃喃自语的仰望着星空。
“来福,你没事儿吧?”安齐扑了过来,抓住他的双臂来回翻看。
来福温柔的笑着,“齐儿,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伸手摸了摸安齐毛绒绒的头,“一直以来,对不起。”
安齐有些羞赧,“没关系啦,都过去了,看来老天不想亡我们哦”,少女仰起头,也看着遥远的夜空,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来福轻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那阵中的“安齐”是她的记忆吧?其实,她一直是在怪他的吧?
可是,他又有何面目开头询问?只余一声长叹罢了。
“喂,你们还在发什么愣?走啦~”
在来福怔彸之时,冯墨背着王爷已经离开了这处囚笼,努尔紧随其后,招呼着傻乐二人组。
“马上来了”,安齐仰头答道,接着一拽来福手臂,“走了走了,出了这门儿,姐姐再也不会来这儿了”。
“你觉得你再来还能找到这儿吗?”来福终于恢复正常,一个惯常的挤兑出口,小小的阴霾瞬间被风吹走。他背起安齐,一个轻盈的飞身,钻出了那方幽深的地牢。
“啊?怎么是这儿?”努尔的大嗓门亮起,语调中满满的懊悔,“感觉白忙活了,真亏。”
安齐趴在来福背上,看着眼前的小房子。
那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南疆小竹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