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汉,你可知罪?”李青山怒斥道。
“某知罪…”吴汉低垂着脑袋,也不多说。
“来人,将他上衣脱去,杖责一百!”李青山手掌狠狠拍在扶手之上,似乎非常愤怒。
寻常人,至多只能抗下五十大板。杖责一百,那可是足以将人打成残废乃至毙命当场的。
“诺!”
士兵应命上前,娴熟地将吴汉衣衫解开,按倒在地。
“砰!”
“砰!”
两根手腕粗细的木板交替甩在吴汉脊背,只四板下去,吴汉背部已是血肉模糊,不忍直视。吴汉只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打死他,打死他!”
围观的钱家族人们愤恨地挥舞拳头,钱飘谷眼见吴汉被打得如此凄惨,心中怒意也是稍稍释然。
“不够,太轻…太轻!这狗贼胆敢害死飘谷的亲人,罪无可恕…罪无可恕!伯昭,你亲自执刑!”李青山故作愤怒,指着耿弇大喝道。
“诺。”
耿弇躬身应命,将木板接过,狠狠甩在吴汉脊背。只听咔嚓一声,木板应声断成两截。吴汉咬牙出血,脖颈之上,青筋暴起。
“妈了个巴子…取铁棍来,给老子打!”李青山目光极为隐晦地扫了钱飘谷一眼,再度下令道。
耿弇随手将半截木板丢弃,换上一根铁棍,紧攥在手中。迟驻片刻,将之对准吴汉血肉模糊的脊背,狠狠甩下。
“咻~噗!”
刺耳破风声被所有人听的清楚,手腕粗细的铁棍狠狠甩下。一道血肉碎烂的声音响起,吴汉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却是头一歪,双眸紧闭,生死不知。
“杀得好!”
“将他的头割下来,祭奠族长!”
钱家族人们纷纷欢呼起来,认定吴汉已死,竟无人上前查探其鼻息。
不怪他们大意,耿弇这一下,绝对足以瞬间打杀一头公牛。人,又怎可能抗得住?
“立刻将尸体拖走,莫让秽物沾染了灵堂。伯昭,将他大卸八块,剁成肉泥!”
“诺。”
耿弇将吴汉提起,大踏步走向院外。几个钱家族人本想用吴汉的尸体祭奠亡灵,却猛然听得一道痛彻心扉的哀嚎之声。
“呜呼?长(钱之玮表字),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李青山捶胸顿足,仰天大哭。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其灵位之前。
这一哭,情绪却是会传染的。钱家族人们纷纷跪倒,跟着哀嚎。钱飘谷双眼通红,再也握不住手中菜刀,直挺挺跪倒。
“呜呼?长,生死永别!朴守其贞,冥冥灭灭,魂如有灵,以鉴我心。从此天下,更无钱公!呜呼痛哉,伏惟尚飨!”李青山跪着一步步向前,抱着钱之玮的棺材干嚎,不见半滴眼泪。
……
耿弇离去钱家之后,先是以最快的速度奔赴钱家后山猎场,将吴汉脱得精光。尔后给他换上另一身衣衫,塞进麻袋,扛着他骑马奔赴南方。
在暴雪中策马疾驰良久,耿弇终于看见一个被废弃多年的砖窑。耿弇翻身下马,扛起麻袋大踏步冲进砖窑之内。
砖窑内有两名胡子花白的医师、一张床榻。角落处的火炉内燃有木柴,萦绕着一股刺鼻药味。
值得注意的是,那火炉后方不远处,静静屯放着一堆锅碗瓢盆…
耿弇将吴汉平摊在床榻,头也不回地下令道:“快给他疗伤!”
“诺。”
两名医师不敢怠慢,将早已备好的药酒涂抹在吴汉伤口。动作异常娴熟,行云流水。
耿弇长叹口气,跺了跺脚,将覆盖全身的雪抖落在地,闪身到炉火旁烤火。
与此同时,钱家后山猎场。
寇恂、叔寿、马武、谢肱、子密俱都手持杀猪刀,将一头可爱的小猪宝宝剁得血肉模糊。吴汉的衣服被丢得满地都是,早已被猪血染红。
“哈啊啊啊!”
这几日,子密被李青山拿烙铁烧得苦不堪言。想及李青山那张丑陋猥琐的脸,子密便只觉火大。他怒喝一声,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疯狂劈砍那只可爱的小猪。
“呼…呼…”
良久,子密大口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倒。他看着地上那一堆碎肉,低声疑惑道:“大王并不认得吴汉,何故要帮他啊?”
“很简单,这件事,错不在吴汉…”寇恂也坐倒在雪地中,摇了摇头,无奈道。
钱之幽派刺客刺杀吴汉,吴汉出于自保,杀死钱之幽。这件事,于情于理都解释得通。钱之玮则是死于心脏病,并非吴汉所能掌控。苍炎战马,乃是吴汉的逆鳞。这苍炎突然失踪,又恰巧出现在钱家。恐怕换做任何人,都会错怪于钱家。吴汉只是上门恐吓,没有直接动手杀死钱之玮,其实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
而且,从某种层面来说,人家吴汉才是受害者…
钱飘谷是自己人,李青山不想让她伤心,便精心策划了这么一出。可如此一来,钱飘谷的确释怀了,那吴汉,绝无法再用…
这种情况,最高明的做法,自然是直接杀死吴汉。不能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这等当世名将存于世间又无法纳为己用,对自己而言,始终是个威胁。可…李青山却是于心不忍。
吴汉上有老母,下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若骤然离世,他的家庭瞬间便会支离破碎。老母会失去儿子,妻子会失去丈夫,三个无辜的孩子,也会骤然失去父亲。
这或许是妇人之仁,可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他李青山宁愿吴汉与他为敌,也绝不愿他枉死于此。因为人家不能为自己效力,便直接将人家害死。这等事,李青山是万万做不出的。
“这便是赵王…起先,我一直非常疑惑。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何以会被百姓如此爱戴,乃至于奉为神明。直到此刻,我终于懂了…”寇恂眉头微蹙,一脸钦佩之色。
这个被光武帝称为再世萧何的千古名臣,此刻,竟也对李青山心生钦佩之感。
“大王威武,弹指间便令钱家与吴汉都欠下人情,佩服…佩服!”子密眼睛转了转,一脸谄媚道。
“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寇恂训斥一声,一巴掌甩在子密头发上,叮嘱道:“记住,赵王此人,光明磊落,绝不是那等心机缜密之人!”
“是…是是是…大王光明磊落,光明磊落…”
————
第七十六章钢铁直男
渔阳郡位于上谷郡东南,相距不过百多里。有苍炎战马在手,往返一趟,只需两个时辰。
刘柄奉李青山之令,奔赴上谷郡通知钱之烽。
钱家族长及二长老相继过世,钱之烽身为钱家大长老,自然而然要回到钱家,料理后事,尔后接任族长一职。
钱之烽得知钱家发生的噩耗之后,不及更衣便翻身上马,冲渔阳郡疾驰而来。
“驾!”
钱之烽双腿猛夹马腹,战马吃痛,速度再度暴涨。大雪纷飞,刺骨寒风迎面而来,冻得他面红耳赤,牙齿不断打颤。他只穿有一件极为单薄的黑色衣衫,出门不及半柱香,其表面便被霜雪彻底覆盖,远远观摩,如一个雪人一般。
“老钱,接着!”
一道炸响自耳畔响起,钱之烽侧脸望去,只见耿况与刘柄不知何时尾随而至。
耿况裹着厚实棉袄,随手将一件狼毛衣衫甩在钱之烽背后。刘柄则将一个大木箱紧抱在怀中,一脸警惕。
“驾!”耿况勒紧马缰,胯下马匹虽略显老态,速度却分毫不慢。他赶至钱之烽身旁,劝道:“生老病死,俱都是人之常情。老钱,你也莫要太过悲伤。”
钱之烽神色阴沉,一言不发。
眼见钱之烽听不进去,耿况只能幽幽一叹,再不多言。三人在雪中策马疾驰,耳畔响起的,唯有那萧瑟寒风声。
不知过了多久,钱之烽被冻僵的脸颊突然露出一抹苦笑:“老耿,珍惜这段时日吧。或许…日后…我二人…再难以相见!”
……
钱家大院,钱飘谷闺房之内。
李青山将钱飘谷紧抱在怀中,伸手顺了顺她耳畔的发丝,劝道:“飘谷,别哭了,我会心疼的。你看看你,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丑死了。”
“呜…呜呜…”钱飘谷仍旧止不住抽泣,哭得梨花带雨。她将脑袋埋在李青山怀中,泣不成声道:“我…我叔叔从小就…就对我特别好…我…我大伯他…呜呜…呜呜呜呜…”
话说一半,小妮子眸中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唉…”李青山拍了拍钱飘谷的脊背,眼眸缓缓闭合,也不再言语。
“呜呜呜…青山…我…我怕…”钱飘谷娇躯不断颤抖,玉手紧攥着李青山的衣衫,哽咽道。
“不怕,不怕,有我在呢…日后谁若敢惹我们家的小公主不开心,老子拿意大利炮轰他狗日的!”李青山揉了揉钱飘谷的小脑袋,笑着安慰道。
“小…小公主?”钱飘谷仰起俏脸,一双通红的美眸迷茫望着李青山。
“你就是我的小公主呀…”李青山捏了捏钱飘谷的脸蛋,替她将眼角的泪拭去,宠溺道。
“你…你会娶我吗?”钱飘谷脸颊羞红,变得无比紧张。
“会。”李青山回答的颇为干脆。
“什么时候?!你要用八抬大轿来娶我,而且…人家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你得给我下跪求婚…”钱飘谷贝齿轻咬着红唇,心中悲戚彻底转化为惊喜。
“好,好,没问题。八抬大轿算个屁啊,老子特么专门给你弄三百…不,一千台花轿来。从今尔后,你便是我李青山明媒正娶的夫人,李夫人!”李青山勾了钱飘谷翘鼻一下,信誓旦旦。
“嗯嗯…”钱飘谷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再度依偎在李青山怀中。既悲伤,却又幸福。
“咳咳,飘谷…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为夫,可否先验验货啊?”李青山干咳两声,咧嘴一笑,笑容略显猥琐。
“验…验货?”
钱飘谷柳眉微蹙,可还不待他多说,李青山便直接低头对着她的樱桃小嘴吻下。钱飘谷娇躯触电般颤抖起来,却不反抗,只是脸颊羞红。
李青山的手掌紧搂着少女的小蛮腰,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向下滑落。
“青山…不…不要…”钱飘谷呼吸变得粗重,只觉脑袋嗡嗡乱响。
“啊?好吧…”李青山眉头一挑,只好悻悻后退一步,将手撤回。
我李青山钢铁直男十几年,连女孩的手都没摸过,又岂是浪得虚名?
遥想数年前的愚人节,女神特意跑来李青山班里,喂李青山吃奥利奥饼干。李青山微笑着咬下一口,里面是牙膏。女神惊讶的说那是牙膏,不能吃。李青山回之一笑,答道:“牙膏又如何,这是你给的。”
夕阳透过窗户,轻轻披洒在女神脸颊之上,她的脸颊红到耳根。
那一巴掌,李青山打的。
钱飘谷一脸愕然。
这特么…就完了?
人家只是挣扎一下,你特么怎么这么听话?闹呢?怕不是脑子让驴踢了???
“呃,我回去准备一下聘礼,你也回去准备一下嫁妆。至于正式成婚的日期…你回去与你爹商议一下,我随时都行。”李青山挠了挠头,坐回床榻,以一种商量的口吻道。
“哦…”钱飘谷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有些失望,随口应了一声。
“呼…我已经派刘柄奔赴上谷郡,料想再稍等片刻,你爹就该到了。这件事,你尽早跟他讲。”李青山舒了口气,缓缓压下小腹处的邪火,叮嘱道。
“可…不成…”钱飘谷抿了抿红唇,摇头道:“我大伯和叔叔的丧事还没有办完,在此之前,我暂时不能考虑我们的婚事。不过青山你放心,等这里的事安置妥当,你随时来提亲,我肯定嫁给你!”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拉钩。”
“拉钩?”
“拉钩之后,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反悔,就跟发誓一样。”李青山扬起小拇指,一脸严肃道。
“好。”钱飘谷也伸出玉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李青山笑吟吟说完这句,尔后将大拇指印在钱飘谷的大拇指上,笑道:“记住我们的约定,丧事办完,你可就是我李青山的夫人了。到时你若敢反悔,老子绑也要将你绑来!”
“嘻嘻…好呀。你若不来寻我,我也绝饶不了你!”钱飘谷回之一笑,扬了扬小拳头,可爱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