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单于王城压抑的气氛截然相反。上谷郡军营之中,汉军们围拢在篝火之前,大口吃肉,大口饮酒,亢奋不已。
今日一战,不仅一举击灭匈奴主力,还获得了不计其数的牛羊马匹。如此酣畅淋漓之大胜,纵然卫青、霍去病也是难以企及。
郡守府中,十数名将领盘坐两列。耿况坐在首位,笑眯眯端起一个酒盅。放在嘴边轻抿一口,朗声道:“今日一战,我军杀得匈奴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斩首十余万,得兵器战甲无数…嘿嘿嘿…嘿嘿嘿嘿”
话说到后面,耿况难掩心中狂喜,竟是低声偷笑起来。
“爹,此战之所以大胜,皆因李青山之功。”耿弇对耿况行了一礼,朗声道。
“不错。”寇恂抚了抚胡须,摇头赞叹道:“此战之所以能够完胜,皆因李青山将匈奴帅旗打掉,这才使之化作一盘散沙。此子非凡,此子非凡呐…”
“耿郡守,你不是说李青山拥兵自立,是个野心家吗?怎的现在…又说他立了首功?”盖延满脸疑惑,忍不住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日后再行解释。”耿况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面色酡红望向耿舒,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舒儿,你与李青山,谁大一些?”
“我哪知道…”耿舒正埋头啃食烧鸡,话音颇为敷衍。
“明日便是八月十五,良辰吉日。舒儿,爹给你起一祭坛,明日一早,你便与青山结拜为异姓兄弟。”耿况站起身来,将袖袍甩到身后,眼眸微眯望向窗外那皎洁月光,笑道。
“啊?”钱之烽闻言一急,手掌紧张交叉在一起。
在他看来,李青山已经是自家女婿,势在必得。他已让小女儿梳妆整齐,带着一群婀娜侍女守在郡守府外,随时准备献舞。
按照钱之烽原本的猜想,李青山今日应当喝得酩酊大醉。届时他便让小女儿上去表演一番,把李青山骗到床上,将生米煮熟。谁知,今日这庆功宴,人家李青山连来都不来。望了一眼斜对面那空空如也的席位,钱之烽不由有些焦躁起来。
万不能让别人抢先!
这场庆功宴,李青山本也想参加。怎奈十一箱金子外加四箱玉石玛瑙实在太贵重了些,李青山自然要先回‘赵王宫’一趟,安置妥当。
李青山笑吟吟自怀中掏出一对玉镯,在自己手腕上比了几下。想及小妹看见它们开心雀跃的模样,不由再度加快步伐。
“小妹,看哥哥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李青山一脚踹开房门,将镯子挡在身后,朗声道。
……
“小妹?”等待良久,却不见小妹回话。李青山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疑惑地走向李小妹闺房。
闺房之中,依旧空空如也。
“不好!”李青山突然惊叫一声,脸色煞白。直接将那对玉镯丢弃,疯狂地四处寻找。
今日一战,两万余赵军倾巢而出,只留李小妹一人在家。而他已将三大世家得罪得彻底,小妹…莫不是被那些人掳走了去?
“大王,这些东西放在哪?”三十名士兵步履蹒跚抬着十五个箱子站在门口,问道。
“完了…完了…唔…呜呜呜…”李青山哪里理会他们,一屁股瘫软在地,低声喃喃。片刻之后,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大…大王…”
“传令,让兄弟们集结整齐,随老子杀入三大世家!”李青山用手背将泪水拭去,额头之上,青筋暴起。
王八羔子,居然敢动他李青山的妹妹!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留不住那帮狗杂碎的命!
“哥,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李青山下意识应了一句,迟驻片刻。待的看清李小妹那张精致小脸,只觉惊喜万分。
小妮子香汗淋漓,脸颊之上,满是泥泞。手中还握着一把锄头,背后一个竹篓,显然刚从地里耕作回来。
“小兔崽子!不好好在家里呆着,死哪里去了?吓死老子了!”李青山拍了拍胸口,缓缓站起身来。冲着门口一众士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木箱放下。
“嘻嘻……哥,今天我开垦了三亩荒地呢!争取这个月再开垦三十亩出来,年前都种上粮食,以后咱们就不用挨饿啦。多余的粮食可以送给邻居吃,还能拉到集市卖钱。我们每年攒一石,一年就能攒一个大莽钱呢!”小妮子对李青山的呵责不以为意,拭了拭脸上泥泞,笑吟吟道。
上谷郡之所以爆发饥荒,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世家兼并土地。李卞这厮用尽各种手段,控制了上谷郡将近三分之一的耕地,以此来压榨盘剥百姓。他们又没有足够的劳力,故此,许多良田就搁置在那里,任其荒芜。
李小妹一看见这些地便走不动了,就如那看见烤鱼的大花猫一般,轮起袖子就是干。这一干就是一天,直累得她气喘吁吁,香汗淋漓,露出一脸满足、幸福的笑容。
“有了这些钱,我们五年之内就能买下一头耕牛。到时连山脚下那片荒地也能开垦,咱们就不愁吃啦…”小妮子双手合十,似乎对未来很是憧憬。
“你背后这竹篓里…装的是什么?”李青山闻言不由心生怜爱,宠溺揉了揉小妮子的脑袋,道。
“这是我在李家后山上挖的野菜。我一个女孩子家家,吃一点粮食就成,不然太浪费了。”李小妹颇为自得地将竹篓拉到身前,炫耀道。眼见李青山表情愈发阴沉,忙又开口补充道:“这些野菜味道很好的,我喜欢吃。”
“扔了。”李青山眉头紧蹙,命令道。
“我不!这么好的野菜,干嘛要扔了?”李小妹闻言一惊,忙将竹篓死死护住。
“小兔崽子,还敢跟老子顶嘴,给老子扔了!”李青山上前两步,不由分说便将竹篓夺过,随手甩到门外。
“啪!”
竹篓落地,一堆野菜洋洋洒洒,掉得满地都是。
“别…别扔…”李小妹心痛得不行,转身想要去捡,却被李青山拉住。
“记住了,你是赵王李青山的妹妹,是平安公主!你一个公主家家,哪能吃那种东西?种地的事,交给下人做便好。来,戴上。”李青山一脚将一个箱子踹开,又取来两个金镯子,塞进李小妹手中。
“这…这是…”
只见那木箱之中,各种玉石玛瑙堆积得琳琅满目。李小妹惊到了,僵在那里,眼睛亮亮的。
“看你那点出息。”李青山笑骂一声,望向另外三个箱子道:“这四箱首饰日后就是你的了,今晚打扮干净,明天早上会有一个授课先生教你识文断字。还有,过几天我会给你配几个侍女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