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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托马斯的退休生活

精灵旅社的存在已经有些年头了。

在旅社老板的嘴里,眼前这间木屋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尘封的大精灵时代。或许是为了和传说中的精灵族扯上一点关系,整栋小屋保持着自然的风格,搭建在郁郁葱葱的山林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屋分作三层,上面两层作为客房,下面则被改造成了一个树屋风格的酒馆,拱形木门的上方悬挂着摇摇欲坠的木头招牌,招牌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酒桶——这让来往的旅人一眼便能注意到它。

叮铃铃,酒馆木门前的风铃一阵作响,提示着酒馆又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随即,年久的木门被推开了一角,一个身穿皮甲,肩挎短弓,一副猎魔人装扮的少年踏进了酒屋。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也是酒屋最热闹的时候,作为这片荒芜地带少有的供人娱乐的地方,这座山野酒屋的生意居然不比人类城镇的酒馆差多少。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不少附件的居民都爱来这边喝上两杯。酒屋内,飞溅的麦酒混合着此起彼伏的划拳叫喊声,为这片清冷的山野平添了一丝暖意。

新来的客人让这个熟客居多的酒吧短暂的安静了一下。大家的目光中大多带着一丝好奇,这个见惯了恶汉的地方,可是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白净的少年了。

这少年,自然是已经赶了大半天路的罗森。说起来,他也是饶了一些弯路,最后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才找到了这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家精灵旅社,算是人类世界的最后一站了,再往深处走,便是真正的荒郊野地了。

罗森径直走向吧桌,在前台狐族侍女接连的媚眼中,点了一杯廉价的麦酒。

“至少今晚能好好睡上一觉了。”他美美地想着。

……

“我真倒霉,真的!”忧郁的托马斯半醉半醒地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地摇晃着他那长长的尾巴,一个人在树屋酒吧的角落里,享受着酒精对自己的麻醉,痛并快乐着。

托马斯有着许多的称号。比如狡猾的托马斯,精明的托马斯,技巧的托马斯,这些在他看来,都是对他的无上赞美,也是对他的精辟总结。

而在所有的称呼里,托马斯最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富裕的托马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是托马斯能想到的、最完美的人生,没有之一!

可惜,托马斯的致富之路没有他想象中的顺利。事实上,作为一个半兽人,托马斯的致富道路注定不太好走。

由于人类与兽人一直以来的恶劣关系,导致兽人族的远亲——半兽人的地位也连带着十分低下。野蛮、愚蠢、丑陋与肮脏往往是人类念及半兽人的第一印象。而在这种大环境下,带着那么明显的一条尾巴的托马斯,自然也得不到什么发财的机会。

但托马斯却没有像大多数半兽人般,甘愿成为一名奴隶。早年的他,死皮赖脸地(应该来说,是合作共赢,托马斯强调)攀上了附近海域的一位海盗船长,在不远处的那片汪洋大海上,开始了他的致富道路。

汪洋大盗,划水称王,是他对自己的商业定位。成为像红胡子船长那样,称霸一方的豪杰,是他为自己定的一个小小目标。

可惜的是,几年前的一次帝国旗舰队的海上围剿行动,让这个伟大领袖的梦想,还没开始发芽,就腹死胎中了。而他,这个从来没有身份的山里人,从此也多了一重官方身份——帝国通缉犯。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人生最无奈的,莫过于到头来,钱没赚到不说,在岁月的洗礼下,当初那个风流倜傥的少年,也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幅落魄模样。

“本来能靠脸的我,偏偏要靠才华,可这黑暗的世道,又如何能让金子发光!时不待我,时不待我啊!我真倒霉,真的!”每每想到浪费的青春年华,失意的托马斯总要多灌自己两口麦酒。

本来失去了梦想的托马斯,在失落了一段时间后,也就接受了现实。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他来说,逃到山里,不过是回家罢了。至于帝国的通缉令,他倒是想得十分明白,自己又没犯什么大事,哪个执法队会追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辛苦勤劳了一辈子,也该退休养养老了……”失意的托马斯某一日仰天长叹,决定了下半生的方向。

然而不久后,一个问题再次困扰了托马斯,总想着以后会有钱,今天不用省的托马斯,几年来根本没有什么积蓄。短短几个月,吃喝用度之下,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弹尽粮绝了。

在痛定思痛之后,这一次是技巧的托马斯救了他。于是这个人流量最大的酒吧,便成为了托马斯的工作地。

但这段时间,托马斯已经好几天没有进账了。倒不是胆子小,既然决定了方向,得罪人什么的,他倒是从来不在乎。只是有些人,却是不能碰的。

托马斯的眼睛可是最毒的,方圆几百里,不好惹的那些黑户,他心里可是门清着呢,还有那些偶尔往来的商团,带着几十人的护卫团,自然也是碰不得的。要说他最喜欢的目标,自然是一些来路不明、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反抗的小富豪了。

就比如,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一身鲜亮皮甲的罗森,托马斯眼睛一亮,却很好的掩饰住了内心的兴奋,转眼间,他又变成了那副熏熏欲醉的样子。只是坐着长凳的屁股,却是不动声色地往罗森的方向挪了挪。

……

刚刚坐下的罗森,还没来得及喝上两口冰爽的麦酒,便被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撞到了自己身上。好巧不巧的是,这个身影的一只手撞进了自己的怀内,出来的时候,还顺便带出了一个钱袋。

罗森摇头暗笑,也不说破,继续低头喝酒。只是一转手,在托马斯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便拿回了钱袋。

“见鬼了,明明已经到手了,以后工作时间可要少喝点才行!”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托马斯,看着怀内空空如也的口袋,狠狠的晃了晃脑袋。不得已,只得摇摇晃晃的再一次走向吧台。

半个时辰后,又在吧台磨磨蹭蹭点了三杯酒的托马斯感觉自己的人生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这半个时辰来,他动了三次手,每一次他都反复确认已经到手了,就差没当场拍自己两巴掌,确认自己没有做梦了。那个少年始终坐在那喝着酒,可只要自己一离开,钱袋就会回到少年身上。

“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精明的托马斯在他的脑中狂吼。

可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他沉甸甸的梦想是那么的相似。经过了长时间的挣扎,托马斯的精明终究输给了对于财富的渴望。

胆小怕事的托马斯,在酒精和欲望的双重刺激下,终于决定开始铤而走险。

“我就不信,一个小鬼能有多少能耐,抢他丫的!”

多年后的托马斯如此评价自己的决定:每一个人,哪怕是半兽人,一生中也会遇到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而每一次机遇来临的时候,都需要果敢,坚韧的品质去把握。当然,耐心的等待也是必不可少的,你们只看到了我光鲜亮丽的一面,却不知道,为了等到兽皇大人,我付出了多少年的时光。要知道,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而当时的托马斯,当他被罗森按倒在酒吧的桌前时,是这样做的:他坚韧,果敢地举起了双手,同时,向着酒吧的一角,没有丝毫犹豫地大喊道:“叔叔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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