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坐在院内的秋千上悠哉地看着他俩忙前忙后,什么做菜调羹的根本不让她插手,就连端个盘子都不准。亦觞一撇嘴,这小两口净在这些小事上统一步调。御沉歌像是知道身后事一样,“觞妹儿要是羡慕就领一个回来嘛,反正咱家院子这么多,不差他一个。是吧,迟洛。”迟洛摇了摇头宠溺一笑,用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阿融乖,别拿小觞打趣。”
亦觞咬紧后牙,攥着裙角恶狠狠地瞪着看着他俩,然后长叹一口气,索性别过头去。她盯着空地看了一会,想着什么时候回山上移一株桃树来才好。
夜色渐浓,夕阳终于耐不过时光磨砺,坠落于不经意间。夜幕吞噬了最后一抹余晖。望着斜阳亦觞嗟叹,白昼更替日月轮回,余晖再美却是昙花一现的瞬间。
与此同时,迟洛弯下腰,将一只彩漆食盘放入亦觞院内的石桌上。两位少女则是一个摆放碗筷,一个闪身到屋内取了一只纱帐莹灯立在桌上。
亦觞低头一看,左手边的石板上,切得薄薄的炙烤乳猪佐以沾着露水的紫苏。右边的银盘里则是鲜鲤鱼之脍,配着适量的梅酱,芥酱。中间的羹汤上漂浮着从山林间采集的脆嫩的石耳。
“来,觞妹儿,尝尝看嘛。这鲤鱼是我亲手在白菡桥上钓的,又在家养了几日,新鲜得很。还有这梅子酱,是兰姨娘送来的,味道好极了。”御沉歌双手撑着下巴,一脸期待。
亦觞冲她一笑,夹了一块送入口中。粉色的鱼肉十分柔软,入口即化。接着又夹起一块石耳,沾上酱汁,缓缓纳入口中,花了一段时间仔细品味。
“怎么样?”
“确实好吃,鱼肉鲜美。还有这石耳,有师父的味道。”只是不知道,师父她怎么样了。
御沉歌见状,自己也从银盘中夹起一块鱼肉,又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汤。迟洛倒也不动筷,就这么看着她,“小觞,方才你说还有一师父…”,“唔,觞妹儿是学医的吧,见你给杨颉诊病的时候我就想问来着。”
亦觞握住筷子的手在空中一顿,她知道迟洛未说完的那半句是什么意思。若她是江湖之人,恐怕会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
垂眸斟酌片刻,“从我记事起,就在山上和师父学医救人。桃源津就只有我们二人,有时会有病人上山问诊。当然,师父也会带我下山出诊。医人者不学杀人本事,只求有个后招保命,师父就教给我些轻身功夫,也默许我学些剑法,但不许涉及太深。因此多数时间还是读医书,采草药。偶尔会传授我些八卦,观星什么的修身养性的功法。我这次出师,也是师父说不久江湖大乱百姓受苦,要我行医救人,顺便历练一番。可我总觉得,她有事瞒我。毕竟师父从未对我提起过她的身份。
几日前东之泽的事你们也有所耳闻吧,整个灭门。但你们绝对不知道,门主萧水寒…是为了救我才惨死剑下的……”肩膀的剧烈抖动足以显示出她的崩溃,“他不应该为了我这种初出茅庐的小辈做到这种地步的…当时我已身负重伤,被萧叔叔推下水后便失去知觉。恍惚间像是被人救了。再醒来时,就是在小舟上遇到梓融了……”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上,无声的抽涕更让人揪心。
“觞妹儿你知道吗,我虽有父母,但他们对我没有养育之恩。我打小就一个人住在这个大宅子里,只有每年上元节的时候才会接我到金陵住上两天。记忆中的父亲是个手握着金色酒樽高高在上的男人,他从来就未顾及过我的感受…呼,所幸的是,那年我终于解脱了。而且那一年,我在金陵捡到了阿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宁愿花光自己身上所有铜板也愿意为我点上一盏祈愿灯的男孩。”桃花眼中满是泪珠,但却透露出淡淡的知足。
迟洛轻叹一口气,“遇见阿融以前,我一直都是一个小乞丐。那年上元节的大雪夜,虽有三千明灯,但也还是寒冷难耐。我刚想找地方躲雪,就看到有个女孩子站在雪中望着灯火默默流泪。她的回眸一笑就像是冬日的暖阳,一下子就点燃了我熄灭的心,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栽了。耿耿长夜或再未似此间漫长,止于漫天明光。”“好了好了,不哭了。都是姑娘家,哭出来就不好看了。小觞既然来了,那就是一家人了。”
“没错!”御沉歌一抹眼泪,拍案而起,“觞妹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收你租金。”,“来,加入我们御林阁吧,一起行侠仗义立身江湖呀。”御沉歌冲她一笑,伸出手。
“嗯!“目光相触双手相握的那一瞬,此夜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