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沣见过她写的诏书，让景泰取玉玺印上。
他心愿已了，再也支持不住，坐在椅子上，勉强道：“羽伩城外，裕王各部已经蠢蠢欲动。虽然朝廷严密封锁消息，但是周围的驻兵已经赶赴过来。两淮督军因为阻拦京左将领，被暗地斩杀……你看，他的兵马这么快就已经到达京畿，说明他早就已经部署好一切，恐怕这几日就要颠覆朕。所以若是这次我不趁早冒险下手，过几天薨逝的人就是朕。”
“陛下……”心颜颤声道，“裕王执掌朝政多年，可以说是根深蒂固。这一次虽然擒住了他，但是恐怕他的势力在朝廷中难以根除。这一次了结了他，若是不能退兵，反倒激起国家异动，绝非朝廷之福。不如陛下将裕王分封到边地也就算了……”
慕云沣冷笑：“一旦纵虎归山，朝廷才会大乱，到时候被了结的人，是你我。”
他说着，勉力直起身子，凑过来抱住她的肩，“你觉得，他这样的重伤和剧毒，还能活着出掖庭狱么？”
心颜任由他冰凉的手抱着自己，咬紧下唇：“是……陛下圣明！”
她心里冰凉一片。
告退之后，心颜在翊坤殿徘徊。
太阳微微西斜，颜色亮黄，京城的亭台楼阁如同镀上一层金色，这金色却是稀薄暗淡的，如同年深日久，黯然褪色。
心颜抬手挡住阳光，良久，还是问：“太皇太妃与陛下一番争执，如今是住在西华宫吧？”
“是……陛下遇险后，太皇太妃便回京了。”
心颜点头：“你陪我去一趟西华宫。”
走出大殿，心颜瞅了一眼笔直站立的秦非，“本宫近日怕是招惹上了裕王党，怕他们垂死挣扎会出事，秦非……你也随本宫来吧！”
秦非点头称是。
太皇太妃听说皇后求见，略有诧异。
如今太皇太妃已经今非昔比，后宫的人都知道皇上因为与她不和而把她安置在这里，并且削减了她的用度。宫里人势利，见她已经失势，伺候得也就不大严谨，她每天也仅是吃斋念佛而已。唯有元妃身体虚弱，一心向佛，常常拉着淑妃过来，帮忙照料西华宫中的起居事宜。
今日皇后居然会在日常请安之外过来，她很是惊讶，急忙叫身旁伺候最亲密的姑姑前去迎接。
“皇后这次助陛下铲除逆贼，可算立下了大功啊！”
心颜福身行礼：“太皇太妃谬赞，这都是祖宗之福，陛下英明，上天庇佑。”
侍女送上茶水。
心颜不动声色地瞥见太皇太妃虽然依旧雍容华贵，但是却掩不去眼中迟缓憔悴。
她心想，慕云沣其实早已经认定对自己下手的人，是慕云澈，可是为了掩盖用心、迷惑朝野，居然宁可与太皇太妃起这场龃龉，也不愿当时承认太皇太妃对慕云澈的指正——现在想来，真的好可怕。
然而，再残忍的事情都要上演，她是目睹了兄弟残杀的那一幕的，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心中闪了一闪，也便压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