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霖,你知道你做什么,若是吾收不住呢!”千月漓霜吼道。
“霖儿!”荆落蓦然睁眼上前紧紧拉住时霖的袖子。
千冰羽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喊出那句霖哥哥。
白衣少年却没有任何回应,轻轻推开荆落,也未回头,只是对着千月漓霜启唇轻言:“别伤他们,荆南没有错,冰儿也无错。”
千月漓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败坏着:“怎么说来,倒是你的错了!”
“我……”时霖一时哑口,低下了头,极其低声的,“是,是我错,是我不该用情至深。”
此言轻如羽毛,荆落却觉犹如千斤之鼎。
“不是的,霖儿,你别走,霖儿,我没有。”荆落有些激动,气息一时有些不顺。
不走,难道还要看着你们恩爱吗。这句话时霖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的往千月身边往了几步。
“霖儿!”荆落一步紧紧拽着人的衣角,“你这是何意?”
“我想,我该退出了。”时霖淡然笑着,依旧没有回头,用力抽走自己的衣襟,站在了千月眼前。
“霖哥哥……”千冰羽有些担心,微微上前走了一步。
在手心空无一物时,荆落的心也空了,眼角渗出一滴晶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退出?呵呵,退出……”
时霖却未有半分停留,拉着千月的手轻轻道:“千月,我想家了。”
“好,吾这就带你回去。”
时霖说完“冰儿,我很好”这句后就消失了,连同千月漓霜站的那处也只余一片空白。
“霖……咳……噗!霖儿,咳咳……”荆落脚下一颤,胸口绞痛,跌坐于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就是一阵咳嗽。
记忆恢复时,心中依旧痛苦万分,有过迷茫,可当想起那一袭白衣少年天真的笑脸,荆落就有了支撑,甚至有了要面对要了断的勇气。
他为灵羽死过两次,虽然都未遂,但那种甘愿以命相随的感情都是真的。
但是这次,他不想死了。他想活着,为了时霖活着,甚至想活的久一点,更久一点。
“阿落!”千冰羽担忧着替人拍着后背顺气。
可千冰羽不知道时霖转身说要退出的那瞬间,荆落承受的早已超出了所能承受范围。
所有绝望痛苦几乎不到一秒就将他全部淹没,一直坚定的信念突然没了,那一直撑着自己的一根弦突然断了。
荆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下去了。
“阿落,你感觉如何吗?”千冰羽满眼心疼。
荆落回过神时,嘴角还有千冰羽的血渍,后背还有隐隐的热度。
但他几乎没有片刻迟疑,直直的推开了千冰羽,手撑着地面,又扶着墙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似刻意与人拉开距离。
“你这又是何苦,小生于你也只剩愧疚,连恨都不知该怎么去恨,谈何再爱。”
父亲胁她、伤她、残她、杀她在前,君倾灭他满门在后,又差点为此散魄。
这笔债,爱也好,恨也好,究竟都是心里永远跨不过去的坎。即使没有时霖,他们之间也回不去了。
但他却无法说出这些。
他并非君子,也没有圣人之心,做不到尽释前嫌。
因情绪波动较大又郁结于胸,经过刚才一阵咳嗽,使得荆落整个人看起来虚弱。
“你一定要对我就如此冷漠吗?”千冰羽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稳不住鼻尖泛酸。
当初一刀一刀划破自己的肌肤,都未流过一滴泪。
甚至在被丢弃之时心中还有坚信,信着她的阿落一定能找到她,还担心着他伤心,还憧憬着未来。
这短短几日却是哭尽了所有,再没有门第之见、世俗捆绑。
然而却不一样了。
“不是冷漠,只是不爱了,仅此而已。”荆落依旧靠着墙,呼吸渐渐顺畅了下来。
“灵羽,从小生戴上面具那刻起,我们之间就结束了。从小生再一次心碎投湖时,荆落就已随着灵羽死了,你又何苦执着于斯。”
“你说得可真是轻巧。好啊,那就让我们彼此折磨,至死方休。”
千冰羽止住了泪,她从未曾想过最后竟真的一语成谶。
“是小生对不住你,要杀要剐,小生都无怨意。”
“是吗,那我就要你的命呢!”千冰羽突然冷笑起来,瞬移瞬间拽起了人胸前的衣襟。
“拿去就好。”荆落异常平静,其实并非平静,只是心凉了而已。
“好啊,那我今日就要了你的命!”千冰羽从腰间取出锁魂鞭一扬,那人就闭上了双眼。
熟悉的同感并没有如约而至,胸前也没了紧致感,耳边传来的却是细细的抽泣声。
荆落有些心疼,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将头转向了别处。
他没有办法给出任何一丝温柔,只能冷漠。心不在,情已逝,往事成追忆,到来头不过只是一句不爱了而已。
“杀你?我怎么舍得,你明知道,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千冰羽含泪望着人。
荆落动了动喉结,一口血在喉间又生生咽回,语气依旧冰凉:“命已给过。此刻起,小生这命、是霖儿的。”
千冰羽双眼突然红着,逼近一步,直接吻上了人的双唇,急切又没有章法。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只想留下他,哪怕只有恨也好,然而这个人对自己连恨都没有了。
震惊之后,荆落慌不择路用尽了全力推开人,却也不得不因乏力后退好几步。若不是扶着墙,只怕已经和大地来了另一个亲密的接触。
“羽,不,该是冰羽,我们已然过去,从小生再次取下面具那刻。”
“那你又是因何带上面具呢?”
荆落疼的有些受不了了,额头漫出细微汗珠,不得不伸手捂住胸口,“已经过去了。”
“所以就有了再伤彼此一次理由?”冰羽苦笑着。
荆落觉得这个问题已经无法纠结下去了,靠着墙没在说话,口中一股血腥味,慢慢转身扶着墙坐了下去。
一阵静默后,千冰羽收了苦涩,只是笑。
“是啊,已经过去了,那个高傲出尘的女子已经死了。”千冰羽对着天空长叹一气,似乎放弃般,“现在的你眼前的这个女子,连我看着都讨厌。”
荆落偏了偏头,想说并不讨厌,却还是沉默了。
千冰羽垂下了头,只是低着自己的脚下,“我是魔界右护法,是千冰羽。那素衣执箫的灵羽不是我,她死了,死在三年前,尸骨无存。”
荆落抬起头正巧对上千冰羽望过来的眼睛,千冰羽嘲笑着自己,又笑了。
“是不是,我这样说,你就会好受一点,或者才会更加内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