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姹紫嫣红里,某人从梦里缓缓睁眼,从容起身,身前身后繁花似锦。
抬眸,天空碧蓝,万里无云。低眉,只见花海成集锦。
此情此景,只觉自己还在梦中从未醒来。
不管身处何方荆落总能最快适应。况且这不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那也太过美好。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荆落忍不住开口轻吟。
这样景色似乎见过,又似乎没见过。
“月色醉远客,山花开欲燃。阿落,你是否也醉了?”
耳边传来的是谁银铃般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藏不住的欢愉。
荆落寻声望去,却见离自己不远处花海里一素衣女子正微微弯腰,手抚花瓣,浅笑嫣嫣,两侧耳发随风轻轻拂动。
眉目如画,巧笑倩兮。疑是花中仙,又胜画里人。
此情此景,在合适不过。荆落不由得看的有些呆了。
这女子背影好生熟悉,只是为何自己心里竟生出了些许悲哀。
“阿落。”却见花中女子抬眸望过来,声音满是嗔羞。
心跳似乎漏掉了一拍,荆落不由走近了几步,仍是看不清人的真容。
自认自己并非耽于美色之人,实在是这莫名的熟悉感和要命。
难道是以前的旧人。
那女子见人走近,也是笑笑转身向前跑去。
“姑娘,留步,我们是否见过?”荆落见状,快步追了过去。
那女子只是回过头来笑而不语,继续跑着渐渐消失。
“姑娘!”一个快步追了出去,瞬间天旋地转,布景似乎变了。
再次站稳定睛,自己竟已身处空荡荡的街道,身后是黛瓦红木的建筑,朱漆大门,再往上牌匾写有“悦音阁”。
上前轻轻推开了大门,连同这里,带着莫名的熟悉,还未进门心里便似乎知道这里面格局一般。
径直越过一楼,迈上二楼左转走向最靠里的一间房。
这里有什么在牵引着自己前进一般,不由自主的便迈开了步子,正备敲门问候,门后却传来一阵轻快的箫声。
箫本沧桑悲凉,却意外的很合适这略为轻快的调子。
这调柔情隐晦,却又奔放轻灵,像极了女子对男子羞涩而又大胆的爱慕。
忍不住暗叹,若是这曲换成笛音,那便少了些低沉,只是欢愉。连这曲调都透着致命的熟悉感。
门后究竟是谁,是刚才那素衣女子吗?
那花海的女子又是谁?
前尘尽忘却,记忆又扑朔迷离的感觉真的,真的很窝火!
这扇门后藏着所有自己想知道的秘密。
“荆南,荆南!”
荆南?
对,自己就是荆南,有人在唤自己,是谁?
“荆南,荆南……”
这带着焦急的细细低语,不是门后传来,这声音,时霖,是时霖!
荆落垂下正欲推门而入的手,转身却是空无一人,可耳边的呼唤却从未减弱。
是时霖在找自己了吧。
对,过两日就要与时霖大婚了啊,时霖那么爱哭,现在只怕又要哭了吧。
箫声依旧未停,时霖的呼喊也在耳畔。
荆落转头看了看门内,几乎只犹豫了一秒,荆落转身向楼下奔去了。
“霖儿,小生在。”
其实他知道只要在上前一步,只要推开那扇门,所有答案都会呼之而出,也许他之前渴望的所有过往都会忆起。
他放弃了。既已忘却,何再执着,今夕何夕,往昔陌路。
若之前说放弃还带着不甘,那么这次他是真的不想回头了。
尽管抛弃的也许是自己的过去和名字,甚至还有自己活过的证明。
此刻,他不在乎了,也不想要了。
他知道在前面有一位白衣蹁跹,秀润俊美还爱哭的男子手握红绸还在等着自己。
“荆南,荆南,你醒了,你怎么样了?”
只微微动了动手指,还未睁眼,便听耳边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关怀,带着丝丝哭腔。
“呃,霖儿……”荆落看着眼前双眼有些红肿的男人,微微笑着,又带着心疼。
“你别起,你没事吧,荆南,你饿不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还疼吗,还是先喝水?”
哭红双眼的男子有些语无伦次。
荆落想也没想,强撑起身子将人揽在胸膛,用下巴蹭着人的秀发,在耳边呢喃:“霖儿,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怀中的人反而哭了起来,伏在人胸口一抽一抽起来,一腔委屈,还有害怕尽数宣泄。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没有互诉衷肠,也没有提及任何人和事。只是静静拥着彼此,一人在抽泣,一人在安抚。
“霖儿,小生已经没事了,你别在为小生耗费灵力了。”荆落背椅床头,伸手拉过身后的人,将人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摩挲。
时霖绕至人前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给人擦去额角渗出的汗珠,轻语:“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了?”
“很好。”
这话从一个面色苍白,毫无唇色可言的的人嘴里说出,怎么听都像是敷衍。
“我修为不高,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时霖满腹愧疚,泪眼又开始蓄满水晶。
“小生真的感觉好多了。”荆落扯出一抹笑,伸手揉了揉人的头,正欲再次开口却被门口传来的一声打断。
“霖哥哥,你还是给阿……他喂我的血吧。”
“冰儿?”
不等两人反应,千冰羽已移步到了床前,左手端着瓷碗,右手掌心血痕明显。
“霖哥哥,锁魂鞭所伤,非我血不可救。就算不是索魂鞭,我的血也可解百毒,若加上千年修为可活死人,肉白骨。”
“冰儿……你?”
只有诧异,时霖并不知晓。
这是千冰羽最大的秘密,除了交命的信任,谁也不知。
想想也就只有君倾知晓了吧。
“是你伤小生?”
荆落却是不动,只是望着眼前发髻高挽的女子,双眼也不看那玉瓷雕刻的碗以及它所盛之物。
“我……我不是故意,阿落,你先把它喝了好不好?”千冰羽不仅没有往日的盛气凌人,反而带着些恳求。
荆落心乏体虚也没在意称呼,时霖却怔了,自己先前一心担心荆南却也没在意,现在这一句称呼正正砸在了心口。
“不必。既杀小生,又何故来救?”荆落虚弱着带着些许嘲讽。
静下来仔细想想,以千冰羽的身手,怎会那么巧无意打中自己。而她厌恶人类,想杀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明明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阿落,你先喝了这血好不好?”千冰羽眼里竟开始噙了泪。
荆落正想开口嘲讽拒绝,不料一直站在一旁的时霖却伸手接过了血,开口道:“荆南,冰儿不是故意的,听话先喝好吗?”
“霖儿,她……”荆落还想说什么,却在看见时霖那担忧的眼神后止住了,伸手接过碗,闭着眼秉着呼吸将那滚滚鲜血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