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氏出自小门小户,娘家经商,家底微薄,她的父母从小对她的教育就是女儿没用,要生出儿子才能光耀门楣,但可惜房氏嫁给三老爷之后就生了宋芸英一个,打那起便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没有儿子,再加上三老爷是庶出,房氏在宋家总觉得自己低别人一头。
所以宋家的事,她基本上不怎么掺合,从来不知道“争”这个字怎么写,当家人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听。
不仅她自己这样,在教育宋芸英上也是这样,时常告诫她要安分守己,认清自己的身份。
除此之外,房氏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病吃药,就为了调理身子能再有孕,甚至她到现在还妄想着有一日能给三老爷生一个儿子出来。
即使宋三老爷现在外放做官,她也没有停止这个想法。
宋芸英与房氏的性格洽洽相反,她不甘于现状,从不觉得自己比姐姐们差在哪里,她想得到比她们每一个人都好的未来。
但摊上这样的母亲,她也是欲哭无泪,以至于她在宋家走的每一步都是异常艰难。
碧莲见自家姑娘哭得要魔怔了,赶紧上前来劝解,“姑娘,要不您就认命吧,奴婢看您这样,真是心疼啊。”
“认命”二字就像一把刀子,深深地插在了宋芸英的心窝上,她摇着头喃喃自语,“认命?凭什么就要我认命,我偏不,我的命不比她们任何一个人差,我偏要活得比她们谁都好!”
眼泪哭尽,宋芸英也下定决心,伤害她的人,她每一个都不会放过。
三房愁云惨淡,但大房却是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
自打张氏认了与文清伯府的这门亲事,就越发的喜欢慕容霖了。
正印证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正逢文清伯府老伯爷的寿诞要到了,邀请宋家人去喝寿酒的帖子已经送上门,张氏便早十日就带着宋芸蓁去锡粤阁选行头。
“这个怎么样?”
张氏拿着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在手中来回相看,引得掌柜的直夸她眼光好。
宋芸蓁看那步摇金光闪闪,展翅的凤凰嘴里还镶嵌了一颗圆润光滑的珍珠,心道它也忒招摇了,戴上它自己立马变成人群中最亮的星,还是算了吧。
“母亲,我的年纪还用不上这种首饰,若是您佩戴,我倒觉得更合适些。”
“那...那这个呢?”
张氏放下手里的,指着托盘里另一个镶红宝石碟戏双花鎏金银簪。
那红宝石是一整块切割下来的,用特殊工艺磨制的十分光亮圆滑,蝴蝶和双花都打造得很精致,但造型繁琐,不是宋芸蓁喜欢的款式。
“嗯...这个好像有点跟我的衣裳不搭,还是算了吧。”
张氏今儿的脾气竟出奇的好,说话间又换来一个金柳挂钗花冠。
“这个总可以吧?”
“母亲,我又不是进宫选秀,用不着那么正式吧,不要不要。”
张氏终于弄明白了,宋芸蓁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中,是因为她压根儿没把心思放在打扮上。
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怎么就没用呢,张氏急得直叹气,却碍着有外人在场,不好多说什么。
“母亲,我饿了,要不然咱们中午就别回府了,在外面吃点东西吧,吃完了再挑也来得及。”
吃吃吃,就知道吃。
张氏恨恨地看着这个“不走正道”的女儿,可又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
宋芸蓁这才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她挽着张氏的胳膊,样子像个乖觉可爱的小女孩。
“母亲莫气嘛,吃了好吃的东西,心情自然就好啦。”
“你呀你。”
母女二人就近去了离着锡粤阁不远的桃源居,要了一个雅间,吃吃喝喝点了不少,都是桃源居的特色。
“母亲,这芸豆卷也太好吃了,您快尝尝。”
“还有这个核桃酥,怎么这么酥啊,比张婶做得可好吃多了。”
“哇,这道八宝野鸭也太香了吧。”
“这金丝烧麦好,走的时候可不可以打包一份带回去。”
......
张氏郁闷地一口也吃不下去,倒是宋芸蓁一边吃,还一边品鉴,这个也好吃,那个也美味,越看越没心没肺。
“蓁儿,你到底怎么回事,文清伯府是你未来婆家,你怎么这般不知道重视呢,是要气死你母亲我吗?”
宋芸蓁咽下嘴里含着的龙井竹荪汤,放下勺子,清了清嗓子。
“母亲,您怎么又生气了,我不是不重视啊,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怎么会没有必要,虽然离着七月初六文清伯府上门提亲还有一个月,但你跟霖哥儿的亲事,两家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你若还穿得随随便便,少不了要被人家看轻的。”
母亲这般解释,明显没有说实话,宋芸蓁觉得她就是想炫耀。
若自个儿真被她打扮得招摇过市,少不了要被旁人询问原因才是真的,到时候她老人家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说给大家听了。
不行不行,她不能给母亲这个机会。
“您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清楚,我的好母亲,您就行行好,再等一段时间,等人家真的上门提亲了,再广而告之也来得及,好饭不怕晚嘛。”
“你这丫头...”
被亲闺女拆穿了,张氏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可到底还是说了实话。
“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你,这叫先声夺人懂不懂,气势得先拿出来,这样才阵得住他们,等真进了府,谁也不敢小瞧你。”
母亲为自己筹谋到了这种地步,宋芸蓁心里暖洋洋的,但嘴上却依然不同意她的想法。
母女二人一言不合,就都闭了嘴,开始各吃各的。
吃完饭,又喝了香茗,正准备走,就被匆匆赶来的下人截住了。
“夫人,不好了,舅老爷在家里晕过去了,让您快去看看呢。”
下人口中所说舅老爷是张氏的大哥,年少时因为经商有道,家中非常富裕,但可惜生养了一个纨绔儿子,也就是宋芸蓁的表哥,好吃懒做还爱赌钱。
因为这个儿子,舅老爷被生生气的得了一场大病,至今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