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蓁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懵的状态中,已经被李隽牵着走出了大雄宝殿,身后是一众人复杂的目光。
荣王府的小郡主李隽在京城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全因为这位郡主不爱红妆爱戎装,成日里就喜欢舞刀弄枪,一心想像男儿一样,保家卫国,戍守边疆。
听人说,有一次世子爷李拙受皇命去西北镇压叛乱,她就悄悄化了妆躲在士兵队伍里,队伍出城两日,才被荣王爷发现,快马加鞭给追了回来,若再晚一步,说不定她真的跑去上阵杀敌了。
上一世宋芸蓁嫁去荣王府的时候,与李隽的关系还是挺融洽的,只是李拙三令五申,没有事不许她踏出院门一步,所以她与这个小姑子见面并不算多,一直到后来她被彻底软禁起来,断断续续听人说,李隽被圣上下旨和亲,可到底是跟谁她就不知道了。
“郡...郡主,我...我不想去赏花。”
走在前殿通往后殿的走廊上,宋芸蓁鼓起勇气开了口。
李隽却没理会她,继续往前走。
“难道听佛经比赏花还有趣?”
“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宋芸蓁也可是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地气鼓鼓地想,早知道就不来白马寺了。
一路再无话,直到两人绕过后殿,沿着蜿蜒的石阶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那片桃花正开得灿烂的地方。
“哇,这里的花开得可真好。”
看到遮天蔽日、如云般盛放的桃花,宋芸蓁有点儿堵得慌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忍不住加快了步伐,从后面反超李隽,走在了前面。
李隽自然而然地松开牵着她的手,双臂抱在胸前,就这么跟着。
宋芸蓁忘情的走进花海,仰头看了这边,又看那边,她想起以前在荣王府里也有这么一片桃林,规模自然比这处小上许多,就在她住的院子后面,不能外出的时候,她常常去那里待着。
春天时花开得极盛,她还想办法在那里扎了一架秋千,也算是为数不多能消遣打发时光的去处了。
宋芸蓁情不自禁地徜徉其中,笑得正开心的时候,不远处一个身着石青色衣衫的背影将她的视线拉了过去。
正疑惑着,那个背影转身。
看到正面,宋芸蓁吓得腿软,差点儿没跌坐在地上。
我的老天爷呀。
是李拙!
她当真是怕自个儿眼花,又使劲儿看了好几眼。
不会错,真的是李拙。
这就见面了!
宋芸蓁赶紧低头,她首先想到的是不去看,她不看,对面的人兴许也不会看她,这样自然而然的错开才最好。
结果,低着头哆嗦了半天,还是有一双黑色的靴子,映入眼帘。
短暂的对峙,对方没说话。
宋芸蓁紧握的拳头有些打颤,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
“大哥。”
还是李隽从后面走上来,打破了沉静。
宋芸蓁咽了口唾沫,心想不管了,权当是不认识的人,这会儿她得放松,而放松的方法就是笑,于是她硬咧出一个实在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抬起了头。
“是...是世子爷啊,给世子爷请安。”
笑容僵硬,声音也僵硬。
李拙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宋芸蓁,一晃有些走神。
“世子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世子,如果有下辈子,我真希望从来也不认识你。”
“世子...”
纵然那样冷淡她,讽刺她,缺衣少食,甚至是软禁,宋芸蓁还是替自己挡了杀手的冷箭,数不清的箭身扎在她的胸前和四肢,已经染红了身上的衣裙,她吐出最后一口鲜血,闭上眼睛的样子,李拙至今无法忘记。
所以,这辈子他得把这个用命保护自己的女人找回来才行。
“大哥。”
李拙走神了,李隽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自觉失态,李拙只好清了清嗓子化解尴尬。
“这位是?”
“头一次”见面,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李隽转了转眼珠,笑着介绍,“这位是宋三姑娘,她父亲是监察院六科给事中宋大人。”
李拙点头,“宋三姑娘好。”
宋芸蓁再一次低下头,寒暄过了,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办,离开的借口一时半会实在是想不到。
倒是一旁的李隽,突然开了口,“我记得前面有株树王来着,我去找找看。”
说完便迈大步往前走去,这让宋芸蓁更不知如何是好了,眼看她越走越远,李拙却还没有跟过去的意思,她也只好提着裙子去追赶,但她的步伐再快竟也没能追上李隽,一眨眼,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宋芸蓁在心里祈祷,还好宝珠还紧紧地跟在自己身后,否则她真担心会跟李拙再传出些什么不入耳的传闻,那这辈子她干脆也不要过了,直接上吊来得更愉快些。
“郡...郡主,等等我。”
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嗓子,可李隽却好像消失了一样,从宋芸蓁的视线里彻底不见了,什么桃花,什么桃树,再没有品赏的心情了,她只恨地上没有地缝,否则就算钻进去也比现在就这么傻了吧唧的杵着强。
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拙的声音又飘进耳朵。
“三姑娘怎么好像是怕我似的。”
李拙眼尖,看出宋芸蓁十分的不自然。
我的妈呀。
宋芸蓁一个激灵,想表现得自然些,却把身子站得直挺挺的,让人看着更加奇怪。
“怕?怕什么?没有啊。”为了不被追问,她赶紧岔开话题,“我只是觉得这偌大的桃林,除了咱们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真是奇怪。”
山下明明有那么多香客,怎么一个上山来赏桃花的人都没有,如果这个时候人多一些,也好化解此刻紧张的气氛。
李拙不露痕迹地扯了一下嘴角。
我才不会告诉你,外面把守上山入口的人都是我派去的。
“要看树王吗?”李拙问。
宋芸蓁慌里慌张地点头,“好。”不过不是去看树王,而是去寻李隽,打声招呼,她要赶紧离开。
白马寺这处桃林确实是大,走了半晌才走到正中,远远地瞧着树王果然非比寻常,光是高度就高出普通桃树一倍,树枝上的花朵也更多,开得更娇艳璀璨。
树王的树干上绑了许多红色的绸带,是许愿用的。
以前宋芸蓁来过这里,还偷偷写了一条,但最后还是嫁了个不愿与自己白头偕老的人,可见这树并不灵验。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偷偷看了李拙一眼,却没想到他也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