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积善巴不得吴范去研究温室，现在他主动提出来更好了，转头看向了直勾勾盯着吴范的马谡：“幼常，咱们还有多少香火钱。”
回头又问了一句：“吴范，你需要多少钱。”
蜀汉偏居西南一隅，小国寡民。
却要对抗坐拥整个北方的曹魏政权，还要防备富庶的江东，财政上年年吃紧。
马谡当年的官职是诸葛亮身边的一个主簿，长年累月与这些钱帛打交道，每当看到蜀汉士卒因为没有足够的甲胄武器被大量斩杀，恨不得一枚五铢钱掰成三枚花。
也就养成了抠门性格，只想着往府库里存钱，不想往外掏钱，凡事能省就省，实在省不了就少用，多攒些钱给前方的将士们，这样也能少死一些大汉子民。
马谡的初衷是好的，只不过这样一来留下了一个马貔貅的别号，看似这个别号挺不错的，实际上是在骂他光吃不拉，抠搜的像个貔貅。
前几天王积善把那一箱子贞观钱交给王平，马谡就心疼的要命，但想着着关系到城隍大人的安危，也就没说什么。
现在吴范居然为了一个乱七八糟没什么用的温室，讨要香火钱，马谡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个不拿钱当钱的江东蛮子：“大人可要想清楚。”
“咱们现在处在用钱的关键时期，招兵买马需要钱，协调马嵬县的风调雨顺需要钱，争夺香客需要钱。”
“还得留下一部分香火钱，迎接关中常见的春旱。”
“等到春旱来了，那些胡夷神祇可不会平白无故的顺应节气，释放大量的水气，配合谷雨的降临加大雨水。”
“毕竟这些水气关系着一方水土的山根水运，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就积攒了那么多，哪里会便宜了我们。”
“所以需要我们拿香火钱去买，买的多他们释放的山根水运就多，如果没钱购买，地里的庄稼就会全部旱死。”
“肯定会闹的民怨沸腾，到时候别说是争夺香客，不被没有活路的老百姓砸烂了城隍庙，就已经是万幸了。”
王积善从胡夷法王寺那里缴获了大量贞观钱，本以为已经不缺钱了，现在看来不仅缺，还非常的缺：“这他娘的什么世道，水还要钱了。”
“老子迟早有一天要把成国渠和升原渠的水正给宰了，换成咱们的自己人。”
宰不宰那是以后的事了，当前还是要交香火钱的，准备把所有香火钱都拿出来研究温室的王积善，平复了心情问道：“吴范你需要多少香火钱？”
马谡担任蜀汉财政的主簿多年，凡是带钱的账本，珠算的极为精准，可以说是毫厘不差。
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遍荔枝树消耗香火钱的速度，不等狮子大开口准备要走所有香火钱的吴范说话，抢先一步说道：“下官仔细算了一遍，一千香火钱暂时够了。”
“反正下官人在这里，又不会跑，只要是还需要香火钱，去大人那里领个批条，下官立刻把钱给他。”
王积善回过味一想也对，不能因为喜欢就冲动的花光所有的钱，要有规划，尤其是现在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手里面有一个大摊子，方方面面都需要钱。
万一真是一次性花光了，遇到紧急状况没钱，哭都没地方哭：“可以，先给吴范一千香火钱，如果香火钱不够，再到本城隍这里拿条子。”
吴范比起等着种植大量荔枝的王积善，还要希望看到温室的落成，听见城隍爷许若了一千香火钱，立即向外跑去：“主公，属下去挑选建造温室的地点。”
王积善注视撒开腿就往外跑的吴范，心中全是疑问，怎么这人比起自己还要急不可耐。
瞧他心急如焚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淫棍手里有钱了，还是很大一笔钱，心急火燎的去找青楼了。
愁眉苦脸的马谡看出了城隍大人的疑窦重重，准备吩咐嫁衣女鬼端来一壶清茶，想起来三槐坊王家的大管家，颐指气使变成了拜托：“劳烦薛姑娘拿来一壶清茶。”
这几天嫁衣女鬼被马谡颐指气使的呼来唤去习惯了，突然听到‘劳烦’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惹的这位气度不凡的皂隶大人不高兴了。
寒风吹来，枯败残荷在池塘里轻微摇摆，泛起了一层层涟漪。
王积善马谡两人坐在勾心斗角的亭子内，面朝别有一番风味的冬景荷塘。
几尾红色锦鲤似是感应到了王积善的气息，从水底游弋过来，浮在水面，吐出了一串串气泡。
王积善端起了一杯热茶，轻吹白色雾气，不解道：“幼常，你不去数钱，喊我来这里做什么？”
马谡同样是端起了一杯热茶，还像生前一样，等热茶变成温茶再喝，捧在手心说道：“大人是不是在奇怪，吴范为什么对这个大人所说的温室，如此的感兴趣？”
瞧见城隍爷的目光从几尾红色锦鲤，转向了自己，马谡继续说道：“两个字。”
“文胆。”
“文胆这个东西，一时半会儿的说不完，具体怎么形成的，到现在天下的文人也没搞清楚。”
“不过有一点，只要是某一位儒生著书立说了，会有一定机会形成文胆。”
“文人有了文胆，就相当于大人的这副不腐金身，当然了文胆和不腐金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东西，不能相提并论。”
马谡突然把手中滚烫的热茶，一口干尽，面无表情的捏走了嘴角的茶叶，走出亭子，扔进了荷塘：“只要是有了文胆。”
“就相当于拿到了一封钦点为状元的诏书，重修庙宇再塑金身，指日可待。”
注视着几尾红色锦鲤因为争抢茶叶，在水中不停翻滚，怔怔出神：“到那时，可闻牡丹花香，可尝郅州富水，也可享受鱼水之欢了。”
王积善站起身来，走到了荷塘边的木制雕栏前，望向了白蒙蒙的天空：“送你一句话。”
马谡没有在意，无外乎老生常谈的修齐治平。
不过，王积善说的这句话，却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再次立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