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松镇,是一座位于西诺尔维斯坦边境区域的小镇子,接壤西海与诺尔维斯坦,因此镇子上的人也是两个族的都有。诺尔维斯坦人和西海人在这里和睦地生活着,虽有着不同的信仰,但彼此都尊重对方的节日和习俗。从镇子的名字上就看得出来,明明是属于诺尔维斯坦区划的镇子,却用着非常“西海”风的名字,看来诺尔维斯坦人也是挺大度的。
时值西海新年祭结束,诺尔维斯坦朝圣日还有一个半月之际,双松镇的积雪也开始融化,春季柔和的阳光也多了起来,挺过冬休的双松镇又开始了繁忙的日常。
镇口的酒馆老板也早早地立起门口的牌子,把地窖里沉眠了一个冬天的诺松酒坛子搬出来晒晒太阳,同时搬上来的还有腌制着的诺尔维斯坦棕毛牛。西海人会在入冬时杀牛,并且在冬季将牛肉切成大块放入窖中用特殊的方法腌制,冬节则是喝西海土特产烧酒,吃各种飞禽,诺尔维斯坦人正好相反,他们是冬季酿酒,冬节吃牛肉,而双松镇正好互补了这两族的习俗,所以,现在双松镇的诺尔维斯坦人在朝圣日,是可以吃到西海人的腌牛肉的,西海人也可以在新年伊始便喝到醇香独特的诺松酒。镇口酒馆就是这样一个充分发挥着地域特色的地方,开春开店之日,酒香和肉香便一同飘散在双松镇温暖的空气中。
来来往往的镇民们友好地互相致以新年问候,然后在寒暄中走进酒馆坐定,准备新年的开祭——这是一个西海人和诺尔维斯坦人的习俗合体诞生来的产物,多年沉淀下来,也变成了双松镇的特色。热闹非凡的开祭也总是吸引着临镇的外来者参与进来,啊不,实际上,双松镇的开祭,没有外来者是没法进行下去的。
这天,大约是在早上八点九点左右,双松镇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外来客。
准确的说,是一组,两位外来客。
在远方积雪的反光中,来者的身影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能依稀辨别出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和一个比他矮了两三头的身材娇小的女人。酒馆老板费力地眯着他的双眼,然后扯着嗓子对店里闲话家常着的镇民们喊道:
“来了来了!大家准备好!”
而这两位外来客,也在这个时候感到了些许异常,方才还远远的只能看见炊烟的安静的镇子,突然就响起了什么金属器具被敲击的声音,镇口的人影也突然就多了起来。
“怎么回事?我们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开口的少女声音显然有些焦急和害怕,身旁的男人则冷静地用他有些低沉的声音回应道:
“没事的,只是双松镇的开祭日而已。”
“双松镇……嗯……开祭日是指什么啊?”
“镇子上的人会在今天举办一个开祭仪式,祝福新的一年的开始吧。”
“啊~看来我们是正巧赶上他们的仪式了吗?”
听到少女的疑问,男人停下了脚步。
“诶?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男人扭过头去看了看少女的脸,在她水灵灵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好奇——而这正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情绪。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把头扭了回去,不再看着少女的脸。
“如果我说,我们现在改一下路线,不要去那个镇子里,你……你怎么想?”
男人的语气有很多试探的成分,虽然声线依旧很低沉,但是并没有什么坚定的感觉,觉察到这一点的少女沉默了一下,把视线又移回了镇口。
“如果……如果会有麻烦的话,我听你的,改道走而已,累点也没什么。”
“不……要说麻烦倒也算不上什么麻烦。”
“你不用太在意我的,安全至上,我、我跟你走。”
男人又叹了口气。
“其实,你很想去镇子上看一看的吧。”
“啊?也不是那么说啦,就是——”
“那我们就走吧,去镇上。”
“诶?不是说要改道吗?”
“没……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吧。”
语罢,男人又迈开了步子。跟在她身边的少女疑惑地瞟了他几眼,但是在他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难道说……你跟这个镇子有过节?”
“没有。”
“吃不惯镇上的饭?”
“不是。”
“镇上有你的旧情人?”
“怎么可能。”
男人的回答同他的脸一样没什么质感,少女停止了发问,她也知道就算是有什么原因,她也问不出来的。
“是因为双松镇开祭日必须要新年第一个来镇上的外来者做助祭,我……我嫌麻烦。”
“诶——”
少女没想到男人竟然会主动跟她解释起来,不过听完理由后,又不免有些失望,毕竟不是想象中那种很有隐情的故事,但她还是欣然接受了。
“夏尔你啊,平时对这些事都这么没有干劲的吗?”
男人起先继续保持着扑克脸沉默着,几秒钟后脸部的肌肉突然有了动静,他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又立刻回复到之前的样子,用更加不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是啊,我以前有个朋友总爱搞这些有的没的,我可是被他折腾个够呛。”
“你别把自己的惰情怪罪到别人身上啊。”
“好好好。”
“你连反驳我的兴致都没有吗?”
“啊?不是,那个……”
“嗯?你犹豫什么?难道你其实是很想反驳的吗?”
“啊不,没有……”
“那就是说,你还是在怪罪你那个朋友咯?”
“也……不算是吧,我只是……”
看着一贯冷若冰霜的男人被她的几句戏言捉弄得不知所措,少女开心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不要为难了,我是在逗你玩呢。”
“……我还真的是不能让你知道太多我的事。”
“诶?不要啊,多和我讲点嘛,你上次给我讲的你在老头子那特训的故事,我闲着没事就翻来覆去地想,都快能倒着背出来了。”
“你真应该去做个诗人啊……”
“哼,要说写书,我可是写了不少的不是吗?你不也看过了吗。”
“你那也叫写书吗?你分明是开了外挂啊。”
“什么啊!我那也是遵从着自己的意志记载下来的好吧!你怎么能否认我的才华呢!”
“好好好,你有才,你要是写书去投稿,绝对能成为大陆知名的畅销书作家。”
虽然男人的搭腔明显非常敷衍,但少女还是高兴得不得了。
“哼,那就借你吉言,等我赚了稿费,我们就买辆魔动车!”
“你怎么去考驾照啊,你连身份证都没有。”
“有钱了,这些事还解决不了吗?慢着,你怎么一点都不考虑你考驾照的可能性啊?”
“我对魔动机过敏,算了吧。”
“给我克服啊克服啊!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和个老头子一样啊!”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小拳头捶着男人的身子,男人也总算有了常驻的笑容。两个人继续这样说着外人看起来像是俏皮的情话,继续不慌不忙地走向双松镇的镇口。
双松镇的铜珀锣的声音,在他们两人耳中也越来越大了。
开祭日需要做的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这一天,双松镇会让各家出代表集合在镇口的酒馆迎接第一位外来客,因为镇子地处两领交界,又是交通要道,所以并不担心这天没有人经过。而这位外来客就会被看作带来好运的人,以助祭的身份参与到随后的开祭仪式中。因此,欢迎仪式也十分隆重,村子的少年仪仗队会围成一圈,吹奏歌颂当地信奉的丰收富饶之神的曲子,镇民们则会在一边齐唱着一边跳起舞蹈,说是迎接好运,总觉得这个第一位外来者才是最好运的啊,这也就使得开祭日成为了双松镇著名的旅游节。
但是今年因为种种原因,竟然有些冷清,八九点了才有外来者进入。
男人显然对如此热闹的欢迎仪式感到头疼,他一边艰难地支撑着脸上的笑容,一边想推开人群走进酒馆里,但镇民的热情让他不好意思干脆直接,他只能半推半就地在人潮中缓缓移动,而少女则很快地融入进了氛围中,尽管不知道歌词,但朗朗上口的丰饶之歌她很快就能跟着镇民们一起哼哼了,娇小可爱的女孩子自然也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好感,于是她更是被年轻人抛起接下,在温润的酒香中欢声笑语不停。
随着男人走进酒馆,镇民们也分成了两拨,一拨是较年长的,他们跟着男人一起入座,准备开祭酒席,另一拨就都是些孩子,他们在屋外围着少女欢天喜地地玩着游戏。男人在屋内远远地看着少女脸上的笑容,方才应付人群的压力仿佛也得到了缓解,于是笑容也终于不再生硬,本就被冬季的寒风摧残过的脸颊也多了几分血色。
“唉小哥儿啊,你们这是从哪儿过来的啊?”看起来应该是镇长的长者操着独特的西海口音,一下子把男人的注意力拉回了屋内。男人快速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上了年纪的镇民们都各自坐定喝着温酒,面前的桌子也呈上了新鲜的腌牛肉,如此平和的景象也让他终于放下了紧绷着的心。他喝了一口气味独特的诺松酒,润了润喉咙,回应道:
“从北边的八里木。”
“八里木哦,也不是很近的。”
“嗯。大雪让路难走许多,魔动车站也都停止了线路。”
“诺尔维斯坦已经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今年这一遭,确实很突然啊。”
“不知道跟卡耶利神宗的神陨有没有关……这气候确实有些反常。”旁边一位看起来更加年长的红胡子长者插嘴道。
“二长老,这个时候您还是不要瞎猜了。先不说卡耶利神宗的神殿远在千里之外的铜陵都,咱这诺尔维斯坦领的供神,也不是卡耶利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
“二长老,咱还是不要在福音面前谈这些了,今天可是开祭的日子啊。”
“也好也好……”
“唉叫我福音真是抬举了,我也是碰巧今天来了双松镇而已。”男人有点尴尬地笑了笑。
“又是大雪,又是戒严的,您带着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走了这么远,为了旅行还真是辛苦啊。”
“啊,不……不是为了旅行。”
“也是,哪有人会为了玩这么折腾自己的。那您是来干嘛的?”
“我……在完成学院的毕业修行课题。”
“哟,真没看出来,您还是个学生啊!”
“嗯……我是咏冬诗学院普通科的十年级生,现在正在毕业修行途中。”
“咏冬诗学院?嗯……二长老你听说过吗?”
“诶……没有。”
“打扰了……咏冬诗学院是在夫索迪米尔,所以您这儿不大可能听说过。”
“夫索迪米尔!天啊!”镇长模样的长者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叹,“那不是在大洋彼岸的东大陆的最东边!您怎么走了这么远?!”
“从夫索迪米尔到诺尔维斯坦……这不得有上万公里了……”二长老也瞪大了双眼。
“没有您想的那么夸张,虽然说在东大陆的最东边,可是要来诺尔维斯坦的话,也不是跨万书鼎海,而是直接从雷鸣瀚海搭船,这样一看也就不过几千公里,毕竟这个星球是圆的啊。”
“哦对啊,瞧我这老骨头,这点事儿都没想明白。”
“唉那您说的‘毕业修行’,又是怎么回事啊?”
面对镇民的热情,男人显得有些疲惫。“我们学校的十年级生,不管是普通科还是特长科,都会面临的一场类似于考试的东西。嗯……体系还是蛮复杂的,简单来说就是派我们出来旅行。”
“这不还是在旅行吗?”
“二长老!”镇长模样的长者用手肘怼了一下二长老,“那,您最后还是要回到学院的是吧?”
“没错,但回去的路,就得从万书鼎海走了。”
“这可是绕了两片大陆一圈啊……”在座的长老们都发出了惊叹。
“唉,那位姑娘,也是一起的吗?”
“嗯……她是我的、额、同学,我们结、结组行动,嗯。”男人突然有些结巴。
“诶嘿嘿,多好啊!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跟塔杜莎一起跨领旅行过,别提多浪漫了,哎呀,一辈子的记忆啊——”
“二长老!”镇长模样的长者又怼了二长老一下,“您怎么就不能老实点儿?”
“怎么了?塔杜莎是?”男人对刚才的一幕感到一头雾水。
“额……嗯……是七长老的老婆……”镇长模样的长者尴尬地回应到,旁边一位黄胡子的长者面露难色,看样子应该就是话中的七长老了。
“这……您镇子的家事,没必要对我这个外人讲的吧。”
“您是我们的福音,这一天,您什么要求我们都会答应。”
“那……我可不可以——”
男人试探性的发言被门口突如其来的少年声音打断。
“来咯来咯!新一年新气象,新气象就要看新象报!”
身材瘦弱的报童摘下他有些湿漉漉的兜帽,脱下他破旧脏乱的深绿色半身外套挂在门口的椅子上,然后卸下肩上的背包,从里面抽出一大叠报纸和信件。
“小二胖你下次没必要念你那句口号了,没几个人会买你的报纸的!”酒馆老板用他像是破了音一样的嗓子嗔笑道。
“哎!平时不是新年,您这样说就算了,难得我这一趟来正巧赶上好时候,我这也是工作需要,您就让我过把瘾咯!”
“哎呀真是的,比起你带来的报纸,这儿的大伙儿更关心你都带来了什么信啊!”
“好了好了,我这就给您拿出来哦,您别着急。”
双松镇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当地的行业主要就是畜牧业和交通,魔动列车线路会指派专门的工作人员,所以当地的年轻人大部分都选择离开镇子去城里工作,镇子里也多半都是些孩子和老人。因此,每次报童捎来城里的来信,大家伙儿都兴奋异常,连门口围着少女玩得开心的孩子们也都围了上来。
“唉——第一封,这是阿洛家的!洛爷!您孙子的来信啊!”
“诶诶诶!这儿呢这儿呢!”人群里走出一位拄着拐杖秃顶的白胡子老头,笑的大门牙都露出来了。
“第二封——”
眼前的一切让男人看得有些失神,他举着盛着温酒的杯子,在镇民们的喜悦中发愣,杯中上升的热气仿佛快要让他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报童拿出了一封精致的羊皮信。
从信封上看就和其他人的与众不同,城里打工的都不会用如此昂贵的信封,毕竟只是一封信,说说自己的近况而已,再加上魔能移动终端近些年也越来越流行,有点钱的家里都不再写信了,信已经变得越来越随便,所以看到这封羊皮信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寄往双松镇的镇口酒馆,鬼龙门夏尔收’。唉,镇子上有这个姓的吗?”
“对不起,那是我的……”男人尴尬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从座位上起身,在众人让他很不舒服的目光中走上前去,接过那封有点厚实的信。
“哎呀哎呀,真没想到,您是鬼龙门家的人啊!”镇长模样的长者有点钦佩地说道。鬼龙门夏尔坐回刚才的座位,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这时众人又恢复了喧闹,他看了一眼信封,想要拆开的手又收了回来,把信装进了衣兜里。
“怎么了,您也知道鬼龙门家吗?”
“嘿哟,不瞒您说,我孙子在警队的考核拿了第一,被保送去了鬼龙门家的剑术学堂啊。我家孙子看来也是要出人头地了,还真是巧啊,您真的是福音!”
“过奖过奖了……其实我也不是鬼龙门家的直系子嗣,我只是——”
“哎呀,瞧您说的,鬼龙门家因剑术闻名大陆,您不是直系,想必也是很有能耐的吧!”
“唉——还行吧。”
“我还怕您这看起来冷静稳重的,一会儿做助祭可能下不去手,看来我们今天的帮祭可以休息了哈哈哈!”
粗犷的笑声中,鬼龙门夏尔喝光了杯子里的诺松酒。他瞟了一眼和孩子们一起围住报童的门口的少女,眼神显得有些动摇。
“对了,福音,您刚才是有什么话想说来着吧?”
“啊,那个,要不还是算了——”
“您是我们开祭日必不可少的贵宾,这小镇子为您做点什么都不在话下的。别不好意思,说说吧,有什么要求,我们能办到的,一定会给您办咯!”
“那——”鬼龙门夏尔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空了的酒杯,说道:
“能不能给我一间房,免费住两个星期,我这盘缠有点儿——”
双松镇铜珀锣沉重的声音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噼里啪啦的礼炮声。孩子们手牵着手,拉着少女奔出了屋子。在开祭日的礼炮声中,少女笑得像朵花儿似的。
“……致以我们最高的敬意,愿丰饶女神保佑一切——Pleispii’aa……”
深思中的鬼龙门夏尔只听清了主祭的最后一句话,身旁的少女拽了拽他的衣袖,才把他拉回现实。他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飘扬的祭旗让他想起来了自己现在身处祭场,可是他却不怎么记得一路走来都发生了什么。镇长模样的长者还在他身边没完没了地说着,他却一直想着外人不可能知道的问题,想到出神。
但是,免费住了人家的屋子,怎么说都得把该干的事干了吧。
少女水灵灵的大眼睛让他精神了许多,他对着少女笑了笑,说道:
“没事,等这边完事了,我们回去吃顿好的。”
“耶!”
在少女充满活力的呐喊声中,夏尔走上了祭台。
“对不起……我听说,双松镇的开祭日,是要杀牛的啊……为什么换成了这个东西……”
鬼龙门夏尔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状况,印象中,本该是助祭执行杀牛,然后镇民分牛肉的仪式,结果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是古拉长毛兽啊……”
古拉长毛兽是生活于西海无领峰平原的大型脊索食肉动物,成年体长甚至能够突破二十六米,但是健壮的四肢却让巨大的身体仍然保持灵活,和巨大的身体显得不太搭的小小的脑袋,其下是长长的伸出嘴的獠牙,从头顶沿着背脊延伸到尾部的白色鬃毛是它最明显的特征,当然,还有极具攻击性的四肢利爪。
“啊,我刚才应该有给您解释过吧,”主祭走下台子,笑着说道,“因为牛的话,实在太小了,镇民一人分一口都不够仪式完成的,就算要充个样子,我们还是想要尽善尽美。”
“所以……你们就把诺尔维斯坦的开猎日习俗混合进去了?”
“唉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对于这个镇子人的大度和自在,鬼龙门夏尔有点感到不知道说什么好。
“算了,不过,你们镇子能猎到这么危险的食肉动物,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吧。”
“赏金猎人打长毛兽的价格确实很贵啊,毕竟这东西从肉质到牙,浑身上下都是宝贝啊,我们这个镇子啊,请不起的。”
“那你们是怎么打倒它的?”
“镇子几个年轻人在城里读的猎人学校,战斗的话也算是有点精通吧。一开始说想试试今年的开祭日换长毛兽,他们还有些害怕,但是精心布置了陷阱,打起来还是很轻松的。这几个年轻人正打算来年出去接接委托呢!”
“古拉长毛兽可不是非专业人士就能搞定的……你们镇子这几个年轻人,有没有考级啊?”
“有啊,虽然才都只是二级猎人,但打倒了长毛兽,应该说是有七级的实力了吧哈哈哈!”
听到这些话,鬼龙门夏尔感到一丝不妙。他赶紧仔细地看了看长毛兽尸体的刀口,但是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他想看到的细节都被血迹遮盖住了。
“别担心!它已经断气了!仪式就只需要您拿着祭刀,象征性地捅一下就行了。”
无视了主祭的话,鬼龙门夏尔急忙走上前去,用手扒开颈部刀口的鬃毛,紧张地观察起来。
“唉福音!祭刀在这!”
在镇民们齐声的高歌中,鬼龙门夏尔发现了异样。在颈部刀口的深处,深棕色的肉质根部正显现出粉红色的痕迹,仔细看的话,仿佛在跳动。
“所以说,真的不该交给非专业的人来做啊……”
鬼龙门夏尔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赶忙后退两步,转身对着手拉手高歌着的镇民们大声喊道:“所有人快点离开这儿!快!”
主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疑惑地走上前去,想要拉住鬼龙门夏尔,可是却被无视了。
“快点离开!快!”
祭台离镇民们的距离有点远,再加上镇民们正在唱歌,没有人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福音,这是怎么了?”
鬼龙门夏尔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看台上的少女,她也在跟着镇民们齐声歌唱,但是看到他的行为有些异常,少女也不由自主地松开和镇民们牵着的手,向祭台这边走过来。
“笨蛋!不要过来啊!”鬼龙门夏尔一咬牙,伸手拎起主祭的衣服领子就往祭台下面跳。
“啊啊啊啊啊!”主祭仿佛杀猪一般的尖叫终于让镇民们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听着了歌声,纷纷看着眼前的闹剧。
“古拉长毛兽有一根致死腺,如果不砍断,会在假死阶段慢慢长出硬化的角质层保护起来,之后便会复活狂化!哎呀,这些是二级猎人课不会教到的东西,幸好你们这打的是一只未成年的长毛兽,战斗的时候它不会硬化致死腺,要不你们镇子那几个年轻人,当场就都会没命!”鬼龙门夏尔对着主祭大声怒吼道。
“诶诶诶?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它现在致死腺已经硬化完成,马上就要复活了。”
“诶诶诶诶诶???!!!”主祭的叫声实在是有些夸张,他慌慌张张地往看台方向跑着,还摔了几个跟头。“大家快走啊!别愣着了快离开啊!”
擦肩而过的少女也一脸疑惑,她没有停住脚步,直接奔向了鬼龙门夏尔。可是还没等少女说出一个字,眼前的巨兽尸体就有了反应。
“嗷!!!!!!!!!——————”
复活过来的古拉长毛兽一瞬间就进入了狂化状态,几乎没有什么蓄势地便一下子挣脱了祭台的锁链,木制的祭台土崩瓦解之际,连着锁链一端的固定装置也被长毛兽拽飞,朝着看台猛地砸过去。
“夏尔!”
在少女撕心裂肺的叫声中,鬼龙门夏尔猛一蹬地,后脚直接挑起了一块石头地板,他在一瞬间便完成了转身抓取的动作,然后向砸向看台的固定装置扔了过去。
固定装置和石头地板在空中相撞,碎成几块儿掉了下去,看台上,几个即将被砸中的孩子正在嚎啕大哭。
“夏尔,我——”
少女的话又一次被长毛兽打断,锋利的前爪连着另一条锁链,急速地向少女的方向挥了过去。少女还没等看清长毛兽的动作,就被飞扑过来的鬼龙门夏尔一把抱住。震耳欲聋的碰撞声袭来,刚才少女所在的地面,留下了四道抓痕,而看台的边缘也被锁链连着的固定装置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
“夏尔,你的手……”
刚才冲上去抱住少女的鬼龙门夏尔,为了保护她,将后背留给了长毛兽,又不想让少女被压在自己身下在地上滑出去,竟然用一只左手撑着地面,在石头地面上滑出了十米有余,此时已经满是血迹。
“这点小伤没事的。”鬼龙门夏尔显得异常冷静,他立刻起身,右手护住少女,转身面向发狂疯吼的长毛兽。
“看台上的孩子,交给你了。”
少女努力止住刚才喷涌而出的眼泪,眼前,男人坚定的背影让她感到安心。
“我怎么可能被这种东西打倒。”
鬼龙门夏尔的语调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感情,但,这可能正是少女最希望听到的样子吧。她也振作地吸了下鼻子,用着略带哭腔的语气回应道:
“嗯。”
少女转身,拼命地向看台跑去,方才四散逃开的镇民们混乱作一团,看台上的孩子们也依旧在原地哭泣,估计是被吓住了。长毛兽对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嘶吼着,正要挥出下一记攻击,就在这时,脑袋却被飞过来的自己刚刚甩出去的固定装置砸个正着。
“唔嗷!!!!——————”
剧烈的疼痛转移了它的注意力,它扭过头,看着身前这个看起来还算强壮的男性,干练的黑色短发在风中倔强地飘着,同全身上下的黑色长风衣形成了很统一的风格,腰间几道深褐色的皮带上别着一把短刀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挂饰,最显眼的是左边一道毫无意义的带子,感觉像是平时会绑着什么东西,但是这个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精致的皮靴沾满了泥,看样子是走过很多不太好走的路,身后则有一个看起来很奇怪的箱子,大概有小半身的长度,形状方方正正,也没什么特别的装饰,横着挂在腰部的位置,男性坚毅的眼神中透露着愤怒,但同时又饱含着冷静,垂下的左手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滴着血。
“来咬我啊。”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但是却不大,比起挑衅长毛兽,说是说给自己听的倒不为过。但长毛兽依旧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敌意,于是它再度怒吼一声,弓起身子,后腿蹬地,高高地跃向空中,然后举起拴着铁链的右爪,对着鬼龙门夏尔奋力地挥下。
“太慢了。”
在长毛兽的利爪砸到地上的一瞬间,鬼龙门夏尔精准地完成了闪身后撤,也借着这股后撤的劲完成了反击的蓄势,长毛兽的右爪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他一记重重的直拳敲碎了骨头。
“嗷!!!!——————”
惨叫声还没有结束,鬼龙门夏尔的攻击又接上去了,他飞速地以刚才的攻击为支点,抓着长毛兽的右爪,一个前空翻就翻上了它的头顶,然后双脚踩着它的背脊,狠狠地拉拽它的鬃毛,就好像勒马时拉拽缰绳一样,长毛兽一下子便被掌控了主动权,吃痛地向后仰着头,直立起前半身,像只狗一样在空中无助地挥动着两只前爪。
而鬼龙门夏尔好像打算继续赤手空拳地战斗下去。他更加用力地扯了一下长毛兽的鬃毛,直接将它扯倒在地,而长毛兽则借着这个时机发疯一般地晃动着脑袋,企图用它的獠牙戳到他,而失去了支撑的长毛兽已是强弩之末,鬼龙门夏尔甚至只用一只左手便接下了它的獠牙。
当然,小孩子不要学他。
鬼龙门夏尔左手死命地撑着(好像也没有多死命),右腿蹬直,右手则用力地握了下拳,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打向了长毛兽的獠牙。
“打不到你的致死腺——”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哧声,一米长的弯曲的獠牙便碎成了两段。
“就把你打到致死。”
长毛兽甚至连第二声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另一只獠牙就被鬼龙门夏尔一脚踢断。长毛兽痛苦地扭动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他则又一个侧滚翻翻到长毛兽头颅的另一侧,一只脚蹬着上颚,一只手掰着下颚,一个用力,便卸了它的下巴。
连惨叫声都发不正常的长毛兽在这个时候竟然显得格外可怜。它失控地晃着头,脱力的下巴像舌头一样柔软地摆动着,而鬼龙门夏尔则淡定地离开了它的头颅,背对着挣扎着的长毛兽,从腰间掏出了什么东西。
“直接把你送到开祭人家的餐桌上去吧。”
鬼龙门夏尔再次转身面向长毛兽,右手拿着一个塞着木塞子的小试管,里面大概有四分之三的酒红色液体。长毛兽终于站了起来,它痛苦地抖了抖身子,还打算用没有损坏的前爪挣扎一下。
鬼龙门夏尔什么也没说,面对长毛兽最后的攻击,只是很简单地后跳了一步,然后快速有力地拿手中的小试管对着它的脸扔了过去。一声不算大的试管破裂声,之后是与声音完全不匹配的巨大爆炸,碎裂的试管碎片在爆炸的作用下四散飞溅,一部分直接穿透了长毛兽的上颚,把上颚炸成了筛子,另一部分则飞向了四周,还好镇民们都撤离了,鬼龙门夏尔则是及时地背过身去,有几片碎片击中了他,但是毫发无伤,除了蹭了点血迹在他的衣服上。爆炸产生的火舌完完整整地吞噬了长毛兽,惨叫声也是没有几秒便彻底消失。
“哼……姨妈贴给的东西还真好用……”
看着眼前燃烧着的长毛兽,鬼龙门夏尔拍了拍衣服,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感觉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怀表不见了……”
可能是刚才被长毛兽抓掉了吗?他不得不再走近长毛兽,仔细地搜索着地面。
路过长毛兽的时候,他又顺便给了它脑袋一拳。
“啊……找到了。”
在碎裂的地面上,他发现了自己的怀表,看来确实是在刚才打斗的时候被抓断了。他捡起来打开盖子看了看,发现里面的表盘已经摔坏了,几个齿轮甚至已经掉了出来。
“……大事不好……”
“夏尔!”身后传来了少女的喊声,鬼龙门夏尔转过身,少女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抱着他开始放声大哭。他尴尬地举着拿着怀表的右手,怕零件丢了一般地小心翼翼,伸出左手想要安抚一下她,却看到自己左手是血肉模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干嘛?比这难打多少倍的东西,我不是都打过了吗?”
对于泣不成声的少女,鬼龙门夏尔表现得茫然不知所措,不管他说什么,少女就是拼命地抱着他哭个没完。
“福音!福音!没事吧!”
成功疏散了群众的主祭和镇长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祭场一片狼藉,慌慌张张地凑到鬼龙门夏尔身边。
“喂……有人来了,快、快把我放开啦。”
少女仍然纹丝不动,哭声倒是越来越大。
“福音!果然是鬼龙门家的人,格斗真是厉害啊!”镇长眼睛瞪得快比长毛兽尸体的还要大了。
“天啊!我们的愚蠢差点害死了好多人!福音!您果然是福音!您救了大家的命!”主祭也一脸惊讶,看来刚才的恐惧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啊,那,我可不可以再提个要求?”
“您说您说。”
“能不能……帮我免费修一下怀表?”
开祭在突如其来的混乱中结束,又在令人目瞪口呆的混乱中开始了。一把火烧得长毛兽毛都不剩,大厨哭笑不得地切了它的肉,稍微处理了一下就分给了镇民。回到酒馆的少女,也在众人的包围中冷静了下来,对于冲上去抱住鬼龙门夏尔,她也感到了不好意思,于是她继续和镇上的孩子们坐到一起,吃着祭奠的美食玩着游戏,有点刻意但又表现得很自然地暂时远离鬼龙门夏尔。
但看到少女那个样子,他也很满足了。
“比起这个……”
鬼龙门夏尔愁眉苦脸地看向修理工,修理工也一脸苦闷地看着他。
“鬼龙门大人,不是我说,您这个怀表,也太奇怪了吧?”
“唉……那是我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他平时就爱研究魔动机,他说这个东西是他自己手作的,所以——我对这个东西不是很懂。”
“很奇怪啊,明明是个怀表,为什么里面会有录音元件?”
“什么意思啊……”
“就是,您可以理解为,这东西带了窃听功能。”
“唉——海藻头这个混蛋——”
“呐,这个录音元件我们肯定是不会修的,因为没有蓝图——”
“反正我也不想修……真是的,这个混蛋海藻头怎么恶趣味这么多?”
“呃,咳咳,关于计时这方面吧……您这个朋友用的全都不是标准零件,但是好在架构是比较基础的,而且还是有些年头的老设计,如果要修,我们就只能一水儿全换咯,换成一般市面上的标准配件。”
“嗯,那就换吧。”
“啊?那这样不就失去修的意义了?换了这些元件,您朋友送的这个东西就完全失去独特性了啊。”
“没事,那不还有个外壳吗?”
“这外壳,一看就是地摊货啊。”
“我……”鬼龙门夏尔长叹了一口气,倚在桌子上苦笑,“被耍了五六年啊,我真是。”
“那……”
“修吧,不管怎么说,我都还需要一个看时间的东西。”
“好嘞。不过,您得等上一阵子,可能要一个星期吧。”
“没事,我要在这里住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您是打算去看圣城的朝圣日吗?”
“那不是一个半月之后吗?嗯……我倒也确实打算去看看的。”
“虽然是一个半月后才开始,但是去圣城的路现在都在戒严啊,最快开放的就是双松镇,就是两个星期后,所以我想您是不是也要去圣城呢。”
“嗯嗯。”
“那不麻烦您了,感谢您今天救了镇上的各位,您快去快活去吧,啊说起来,这镇子太小,都是熟人,没什么可以快活的地方呢,要是想的话,估计还得去城里。唉不对,看您跟着一起来的小姑娘,您不用特意快活吧?”
“……行了行了你好好修表吧。”对于嘴碎的人,鬼龙门夏尔感到心累。打发走修理工后,他也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坐下来吃吃肉喝喝酒了。
“福音!福音!”柜台的酒馆老板用他破音了一般的嗓子叫着,“您上午说要订房间,您来看一下吧。”
“哦对……现在都有什么样的房间?”
“今年开祭日来的人很少啊,又是大雪又是神陨戒严的,屋子空好多,单人双人的都有。”
“那,两间单人——”
少女的笑声这个时候突然闯进他的耳朵。围坐在屋外火堆的镇民们,好像在给少女讲着本土的笑话,少女笑得合不拢嘴,虽然眼圈仍然红红的。
鬼龙门夏尔看着少女,深思了几秒,然后简单地笑了笑。
“给我挑一间好点儿的双人间吧。”
“要不要豪华大床房?”
“不不不不不——不要!普普普普通的双人间就行!”
看着鬼龙门夏尔慌张的样子,老板呲起大板牙哈哈哈地笑了出来。今天的混乱,索性完全没有人伤亡,因此,开祭日一如往常地进行着,整个双松镇弥漫在节日的气息中,烟花、篝火、歌舞和欢笑,不止镇民,外来的旅客们,还有被宠得像主角一样的少女,还有——
平时几乎不怎么会笑的鬼龙门夏尔。
都在笑。
大家都在笑。
因此回到房间的鬼龙门夏尔也感到无比的疲劳,不同于平时辛苦地赶路,今天的疲劳更多来自精神上的。
“唉,这帮没脑子的镇民啊……”
嘴上这么说着,其实他也感受到了无比的幸福。
很怀念。
真的很怀念。
“耶!终于又可以洗热水澡啦!”少女则显得无比精神,在房间里蹦蹦跳跳没个完,看样子,对于鬼龙门夏尔选了双人间似乎没什么看法。“上一次洗热水澡,还是半个月——啊,二十天前了!呜哇走在路上我都快能闻到自己的臭味儿了!”
“怎么会啊,你没有臭味儿啊。”鬼龙门夏尔躺在床上,无力地搭腔。
“哇!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说,你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还闻过我?”
“哎呀不是,你不能这样问啊——”
对于少女调皮的质问,感到难以应付的他,眼前,突然出现了少女的脸。
“你说啊,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偷闻过我?”
少女跳到他的床上,正在以一副非常危险的姿势跨坐在他身上。
“没有……”
他的回答有些发颤,显然,对于少女无邪的双眼,他失去了抵抗力。
“喂,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像新婚夫妇吗?”
“别别别别别别胡说,哪里哪里哪里像了?”
“哈哈哈哈!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少女压低了身子,双手撑在鬼龙门夏尔的头边,两个人的脸离得越来越近,“是要,先吃饭?先洗澡?还是……先,吃,我?”
“你知道吗……这样,我就闻到你有些臭味儿了……”
感到自己有些顶不住了,他只想赶紧结束这段。
“啊!讨厌啊!”少女听了他的回答,笑得更加疯狂了。她从床上跳了下来,然后向浴室走去。“喂,你可不许偷看我洗澡哦。”
“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啊?不可能不偷看吗?!”
“哎呀不是!我绝对不会偷看啊!”
“啊?你这么瞧不起我吗!我跟你说,少女的实力往往远超外表所见哦!”
“我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我——”
“哈哈哈哈,好了我不逗你啦!”
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撑不住啊。
这样想着,他从床上慢慢地坐了起来。浴室的灯光透过毛玻璃,依稀可以看见少女曼妙的身材。
鬼龙门夏尔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
这个时候,他想起来,上午,有一封寄给他的羊皮信。
从兜里掏出来,厚厚的信封十分有质感。
“寄往双松镇的镇口酒馆,鬼龙门夏尔收”
“西海铜陵都盾辉诗学院,九千院枫”
字迹工工整整,在羊皮信封上有着十足的感觉。
拆开后,里面有一沓通用币纸币。
“……姨妈贴个混蛋东西。”苦笑着把那一沓钱放进口袋,鬼龙门夏尔打开了信封里的那张同信封一样豪华的羊皮信。
用着如同信封上工整的字迹写到:
“亲爱的夏尔:
“看样子,你的动作还是比我快很多。铜陵都的盾辉诗学院是我计划中的第五站了,可是上一站非常不顺利,拖了我好久,因此我错过了去铜陵都的最佳时机。当我知道我赶不上朝圣日的时候,我真的很崩溃,我好讨厌他们戒严的时候,要不是我正正经经各个吟游诗学院奔波演讲,有正经的公文,要进铜陵都真的是麻烦死啊。
“你干嘛那么着急啊?你给我带去好多头疼的事啊!
“我很期待你的回信,可是我一封都没收到。可能因为我也总在移动的原因,你的信总回到我上一个待过的地方吧?也不知道我的信有没有成功寄到你手里。我一点也不想考虑你压根儿就没给我回信的可能。这也太伤人了吧!
“雨城一别时,你似乎不太想和我讲太多,我宁愿相信是情况太复杂你讲不清,而不是你不想讲,糊弄大伙儿是件很累的事,我都不记得我胡言乱语编出来什么理由了,有可能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但是大家伙儿都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相信你不是乱来的人。
“可是你现在做的事情,不管怎么想也都太乱来了……
“我应该是唯一知道你的事的人了吧,可能老K也知道,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就像是知道很多,其他人都不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虽然对于保护你来说,这个条件很有利,但是对我来说,就又是个十分麻烦的事。
“他们总要追着我一起走……
“我最说不动的就是爱丽丝和海藻头了,我和老K讲你可能去了双松镇,他俩听了说什么都要过来,拦都拦不住,说什么要是抓到了你绝对不会放你走,还说在双松镇等我……我不觉得他俩能赶得上你,毕竟现在双松镇也在戒严吧,又加上大雪封山,爱丽丝是多么不吃苦,你懂吧。
“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你有可能要面对那个八婆和那个话痨,倒是我,盾辉诗学院的演讲又要延后,好在诺尔维斯坦圣城的朝圣日还有接近两个月,如果我加快点速度,我也许能赶上你。
“就在这个时候呢,我听说了更麻烦的事,那就是海藻头把现在的情况告诉给了唐慕楹,我也不知道都几年没见的人了怎么就也想来掺和一脚,也许没几天,她可能要带着她的空盗团就去了双松镇……海藻头那个傻屌。
“好消息是,就目前来看,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你仍然可以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我不知道万书鼎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但以后的路肯定会越来越难走,下一个神殿,他们的安保措施可能会更加严格,你也会更加危险。
“但,我相信你。夏尔的实力,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
“愿你平安。
“如果最后没能搞得地覆天翻,愿修行结束,我们还能在咏冬诗相见。
“PS:我知道你缺钱,拿去用,零花钱。”
窗外仍不停息的烟花点缀了屋内的烛光,羊皮纸上的小字也开始显得模糊。鬼龙门夏尔揉了揉眼睛,对自己说,该睡觉了。
屋子的一角,本该把一切都遮住的毛玻璃上,映照出少女身材清晰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