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
傅鸾歌捧起手边的银耳莲子羹,轻轻地呵气,纤长的玉指捻着汤匙舀起一口送至嘴边。
她知道自己今日行为足以令裴猷记住自己,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比起定国公裴蘅,他更好拿捏才是。
傅鸿安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冷漠,这哪里是提起仰慕男子该有的神情。
思及至此他的心情突然好了几分,想起那日茶楼之上看见她从滟满楼中领出的小倌,想必已经安插进国公府中。
“那裴猷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哪能配得上鸾儿。”他话语中故意带着些许轻佻。
“以鸾儿的身份做那东澜的太子妃不也足矣。”
傅鸾歌手中的汤匙微微一顿。
傅鸿安有些诧异,他以为听到此话傅鸾歌多少也该有些惊讶,莫非她已经知道东澜请求和亲一事?
“七皇兄说笑了,这东澜的太子妃又怎么会轮到鸾儿的头上。”傅鸾歌将玉碗放下,用手中的帕子擦拭嘴角。
傅鸿安轻笑一声:“傅嫆英为蒋后所出深得喜爱,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和亲公主便与蒋氏作对?”
他单手撑着脸,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地锁在傅鸾歌身上,好像在等待她露出一丝慌乱的表情,可却如料想的一般傅鸾歌没有多余的反应,甚至是镇定。
“你不担心?”再怎么说这和亲之事极大可能落在她的身身上,关乎亲事她怎么能如此淡定。
窗外一阵晚风入屋带着些许微润的凉意,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袍,虽说入了春可这荣盛宫的殿内还是燃着炭火。
“北陵可不止两位公主。”傅鸾歌挑起眉梢,一双媚眼微微上扬,如今不施粉黛肌肤娇嫩白皙,仿若凝脂甘露。
傅鸿安这才想起宫中还有一位二公主傅思敏。
今日派庄篗探查得来消息,东澜那位太子不久前曾借着献上贡品的机会也给荣盛宫送来了礼物,这其中意味自然溢于言表,想必是宫宴之上便看中了傅鸾歌。
傅鸾歌有宣阳帝的疼爱,背后还有个镇国公府,谢鼎手握兵权自然也是元珺晔所看中的。
可傅思敏只有一个身份低微的生母,若是被选作和亲公主不知道这位东澜太子心情如何。
“看来媃儿已经提醒过父皇,想必很快便要传来落花宫侍寝的消息了。”
“该给的甜头,父皇可从来不会吝啬。”傅鸾歌看向他。
傅鸿安忽然站起身向她靠近几步,近的她几乎能闻见淡淡的松香味萦绕在鼻尖。
傅鸾歌抬起头,一时间四目相对,眼前那双眸子深邃幽暗丝毫不掩藏其中危险气息。
“七皇兄这般可算是失礼了。”
“鸾儿先前可都是唤我鸿安哥哥的,何时变得这么生份了嗯?”
傅鸿安眼中带着笑意,闪烁着星光点点温柔地能叫人深陷其中,他双手撑在座椅两旁,将傅鸾歌逼至眼前。
“看来鸾儿已经选定太子了是吗?”
傅鸾歌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俊脸,眉头一紧,刚要开口却被傅鸿安的食指抵住唇瓣。
柔糯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分神,不过很快又带上温润的浅笑:“嘘——不论鸾儿现在选谁,你最后的退路只会是我。”
“我知道鸾儿在想什么,我如今与三皇子交往甚密不过是为了蒋氏手中的权利,等有一天蒋氏没了价值,那傅旌便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鸾儿明白吗?”
他说话时的语气极其温柔绵润,可话语间却带着残忍和阴翳。
那双眸子恍惚间竟让她觉得有些眼熟,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泛着寒光的银质面具,那骊歌将军也有一双这样鹰桀的眼睛。
“鸿安哥哥总比七皇兄来的亲近些对吗?”
他突然退后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让傅鸾歌得以喘息的机会。
“既然鸿安哥哥要对付蒋氏,那又何必去沾染那蒋如雪,蒋如雪可是蒋家手中的筹码,不是平白无故令蒋后对你心生怀疑?”
“我可从未做过什么,那蒋家嫡女非要贴上来我也只好以礼相待。”
说罢他面上露出无奈。
傅鸾歌心知肚明,这蒋如雪近日里频繁入宫,哪里是为了探望傅嫆英,分明就是摆着幌子偶遇傅鸿安的,敢说这其中没有他的推波助澜她十万个不信。
“那日城墙之上的毒箭可有下落?”傅鸾歌忽然问道。
“已经派庄篗查了,是疆域常用的毒箭叫做擎勾,那日的刺客没有抓到,不过暗卫报来最后的地方是凤华宫的附近。”
傅鸿安坐回方才的位置,面上带了些许严肃。
那枚毒箭在他意料之外,如今也派人追查了半月有余,却始终没有结果,只能查出傅旌同疆域之人有暗中联络。
“看来这宫里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了。”手边喝了一半的银耳莲子羹已经凉了,傅鸾歌将它轻轻盖上,指尖把玩着白玉雕琢的碗盖。
“之前赏花宴一事你就这么放过窦鸣骅了?”
“不放过又如何,毕竟是长安王世子啊,不过三日后的诗会我也要送他一份小小的礼物才行。”傅鸾歌伸手抚上手臂,那里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那日为了保全清白留下的。
她向来不做善人,人善被人欺。
既然窦鸣骅想要毁她清白,那自己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要让世人知道越美的美人越有蛇蝎的心肠。
傅鸿安被她看得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