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月到中秋偏皎洁。偏皎洁,知他多少,阴晴圆缺。
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
——明.徐有贞
大郎君安排人给亲朋好友送了月饼和节礼,也收到了不少回礼。中秋节很快如期而至,孟萦和爹爹在院子里摆了香案,上面摆满了供品,孟萦祭拜了月神。她郑重向月神祈祷,祈求月神给爹爹赐个好妻主,让爹爹能顺利嫁出去。他们邀请孟南孟北一起过中秋,大郎君特意给成家的小厮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去和妻主团聚,院子里得用的人大部分都走了,只剩下没有成亲的。大郎君亲自下厨,白芷打下手,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孟萦看着爹爹做了满桌让人垂涎的晚餐,惊叹爹爹真是多才多艺,她“郑重”地提出表扬,毫不保留地夸赞了自己的爹爹。大郎君被她夸得满面红光,哈哈大笑。大家围坐在一起,相聚一堂,“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大家分食了月饼,过了一个平静而安宁的中秋。
中秋节过后,很快就又开学了,孟萦又要上学堂。小女郎们经过一个夏天都黑了一圈,大家相聚嬉笑闹腾,正值秋高气爽,大家都在积极准备重九马球比赛。九月初九,二九相重,称为“重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重阳节的“九”,是阳中之阳,九月九,两个“九”相遇,按《易经》中的六十四卦说,每卦六爻,爻分阴阳,阴爻是六,阳爻是九,九月九是两个九,所以又叫重阳。
每年的重九前后书院都要组织全院的马球比赛。孟萦路过跑马场的时候,发现跑马场已经重新修整,中间埋了一块大木板,木板中间挖了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圆洞。听李玉婵说,马球分两队,每队10人左右,马球穿过圆洞才能得分。女郎们每个年级才能组成一队,因为人太少了。郎君们组的队倒是很多,相互比试看哪队更厉害。整个书院都朝气蓬勃,郎君们兴奋得不得了,因为打马球是展示他们英姿的好机会,到时女郎们都会前来观赛,能给小女郎们展示自己美好的一面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看来这异性相吸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女郎们则更是高兴,因为可以不用背书了,每天还能骑马打球玩,简直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高年级的女郎和郎君正是青春萌动的年纪,有不少人已经芳心暗许,只等到了成亲的年龄,不知道要成就多少眷侣。
下学的时候,李君成过来找孟萦,张眉看见他,立马用手捅了捅孟萦,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的小夫郎来了。”然后嬉笑着跑开了。
孟萦有些无语,难道大家都这么早熟吗?才几岁啊!刚脱了开裆裤,就想着找夫郎了。
孟萦和他打了声招呼,他看着孟萦又瘦又黑,问她“你假期过得不好吗,怎么又瘦又黑?”
孟萦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第一次听人说自己黑也就罢了,反复被人说就不好了。难道自己真的很黑吗?她好久都没有照镜子了,因为有人帮她梳头,涂膏脂,根本用不上镜子。看来回去得问问爹爹。
“学长,你知道什么东西既可以透光,又不透气吗?”孟萦问道。
“你叫我什么?怎么又叫学长了?记得叫我君成哥哥。来,叫声君成哥哥听听。”
孟萦已经不想和他计较了,低低地叫了声:“君成哥哥。”
“唉,你说的那不就是琉璃吗?既透光又不透气。不过琉璃可金贵了。”李君成道。
“那有没有比琉璃便宜的替代材料呢?”孟萦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王季陵,他家有船往来各地,见多识广,兴许能知道。”李君成道。
“那你能带我见见他吗,我还想买一些东西,看他家是否能弄到。”孟萦问道。
“明天下学,你等着,我带他来找你。”李君成道。
他们约好明天下学在女学门口见。
孟萦出了校门,看见白芷,忙问他:“白芷哥哥,我是不是很黑啊?”
白芷看了看她,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又拉了拉孟萦的袖子,露出点胳膊比了比,道:“还真不白,你不如我白。”
不白只是委婉地说法吧!孟萦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在庄子里晒得太过了。回到家她完成自己的课业任务,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托着脸等着大郎君回来。
大郎君傍晚归家,一进门就看见孟萦正望眼欲穿地等着他,觉得心里暖暖的。孟萦几步就冲到大郎君怀里,仰头问道:“爹爹,我是不是很黑啊?你能让我变白吗?”
“怎么了,有人说什么了吗?”大郎君问道。
“张家七郎送了我一盒宝妍堂的美白膏脂,说我比他还黑,我没有要他的膏脂。李君成说我又瘦又黑,我觉得后面还有两个字是又丑没说出来。”孟萦哭丧着脸道。
“我的萦儿不黑也不丑,你等着,晚上爹爹找找你外公留下的方子,我记得以前母亲嫌外面买的膏脂不好用,父亲就抽空研制了各式膏脂,我母亲用的膏脂都是他做的,后来就再也没有从外面买过。你外祖母的皮肤一直都是非常好的,是当时出了名的美人。”大郎君道。
“那爹爹能帮我制些膏脂吗?我也要变美人!”孟萦欢天喜地道。
大郎君点头称好,孟萦拉着大郎君坐下来,端茶倒水,又是揉肩捶腰,像只濡慕的小奶狗,大郎君乐得自在地看着她。
晚上教完孟萦学习经络穴位,她休息后,大郎君果然去书房找了以前他父亲留下的手记。
夜半下了一场秋雨,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渐渐转凉。早晨用朝食的时候,孟萦看爹爹眼睛有些红红的,知道他昨晚肯定找了好久,心下很感动。不过大郎君倒是很高兴地对她说:“爹爹找到好些方子,都是很好用的膏脂方子,美白养颜不伤身。不同季节用不同香味的膏脂,随季节因时取材,保证膏脂的新鲜适用。这几天爹爹就将材料备齐,给萦儿做出膏脂来。”
孟萦喜欢得跳了起来,拥抱了爹爹,殷勤地给爹爹盛饭夹菜,像个小大人,大郎君一直都是笑眯眯的。
饭后,白芷打着伞送孟萦上学,孟萦看着漂亮的油纸伞,上面画着精美的画,打着伞却隐隐透着光。孟萦突然就想到了,这不就是很好的透光不透气的替代材料吗?只是不知道去哪里能买到成匹的做油纸伞的材料,这种东西江南出产最多,看来得好好问问王季陵。
孟萦提前告诉白芷,让他晚半个时辰再来接她,下学后她要和同窗玩会儿。
孟萦迫不及待地等着下学,好在新开学,课业不紧,最后一节课上围棋课。孟萦有些心神不宁,教围棋的王夫子非常严肃,看孟萦在座椅上扭来扭去,很不专心,他很生气。他让女郎们相互对弈,正好多一个人,孟萦就是那多余的一个,他让孟萦和他对弈。因为她们才学棋半年,学得都不深,用的是11路的小棋盘。王夫子很生孟萦的气,所以一开局他就想杀杀孟萦的锐气,孟萦一看王夫子下狠手,立马奋起反击,每下一步都经过精准计算,三十手棋下来,王夫子头上就出了汗。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七八岁的小女郎竟然能走一步看好几步,知道提前布局,精准地计算对手可能下的下一手,并准确地切断对方的援军,每每将对手逼入绝境。该放弃棋子的根本就不救,当机立断,立马放弃。
一盘棋下来,王夫子仅仅以一目领先,赢了棋局。王夫子问孟萦:“你跟谁学的棋?”
跟谁学的?孟萦回想一下,好像是位九段高手。她总觉得她好像做了数十万道围棋题,每一种棋形都仔细研究过,经常打谱,下的棋局三五万局是有了,因为经常还要和机器人对弈,必须要精准计算,要不然就会被机器人坑了。她被机器人虐了千万遍,仍爱围棋如初恋。不过好像她又说不出谁是她的师傅,只好让爹爹背锅。
“改天我要和孟郎君切磋切磋。下次围棋课你去书院乙2班跟刘夫子学,你在这边跟我学,没办法进步,班里的女郎都不是你的对手。我下学就联系刘夫子,请他带你。”王夫子道。
书院乙2班在哪里,孟萦都不知道,想着一会儿问问李君成就知道了,好像他就在乙班。不过孟萦还是非常礼貌地向王夫子道谢了。
孟萦暗暗祈祷爹爹一定要是个围棋高手,准备回去和爹爹好好练练,将王夫子的行棋弱点告诉爹爹,让爹爹好一举打败他。
下学的铃声一响,孟萦收拾好自己的书桌,就准备去女学门口等着李君成他们。
等孟萦走到门口,她远远地就看到李君成和一个瘦高个的小郎君站在那里说话。李君成看着女学门口,那人背对着女学。李君成看到孟萦出来,笑得眉眼弯弯,叫了声“孟萦”。那小郎君闻声转过身来,孟萦想着这人就是王季陵了,他生得白净斯文,正在长个,显得有些清瘦,但一双眼睛却分外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