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工行会的总部在江会长的江府内。
江晓生怒气冲冲的闯进家中,一把推开正在扫地的老佣人,带着哭腔喊道,“爹!爹!儿子被人打啦!”
内厅里的江华会长,正阴着脸,坐在他下首的,有副会长孙木匠,刘木匠,还有宋雄。
江晓生显然是骄纵惯了,竟不管当着众人的面,闯进内厅,哭嚎着道,“爹!今天在春烟阁,那郭武他。。。”
“滚出去!”
江华严厉的怒斥江晓生,江晓生登时闭上了嘴,但心里的怨气更重,竟骂道,“好!你儿子被人打啦你都不管,你。。你。。你还当什么会长,就是个缩头乌龟!”
江华气得浑身哆嗦,抓起个茶杯就要砸向江晓生。
不等他茶杯出手,江晓生已脚底生烟,溜向了侧房,走远了还甩来一句,
“你等着!我要去告诉母亲!”
孙刘等人均脸带尴尬,江华无奈的摇头,“这个逆子!唉!”
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氛围,孙木匠先开了口,“县令这种做法,确实欺人太甚,我今日就写信给皇宫里当差的小胡公公,让他想办法撤掉这个县令。”
刘木匠接着道,“宋兄稍安勿燥,在坐的几位在京城都有靠山,办法总是比困难多,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啪!”
宋雄狠拍了下桌子,心中早已大骂,合计着不是你们的儿子关在牢里,还从长计议?简直就是放屁!
不过他这次是有求与人,只能硬压着火气,道,“宋某与诸位同事多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此次过来,是想先问各位借点银两,先救我儿子出来,过段时间一定连本带息的归还。”
孙刘两人同时低下头,不再吭声,默默的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宋雄又乞求般的看向江华,平日里不管有什么事,江华都会请他出头摆平,有他宋雄的出力,江华的这个会长才能坐得这么安稳,于情于理,借点小钱,江华应该不会拒绝吧。
江华干咳了几声,叹了口气道,“我这不成才的儿子啊,刚刚在那胜兴赌局输了一万多两银,你们说说看,我一个木匠家庭,哪来这么多钱还这赌帐。唉,都怪这个逆子!”
江华说着话,却只看向孙刘两人,不敢与宋雄有眼神接触。
孙木匠看这情况,他也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道,“我的银子都在我家那恶婆子手里,浑身只有五银两子零花,宋兄,这五两银,要不你先拿去。”
边说边掏着腰包,掏了半天却不见半两银子,宋雄看他假意惺惺,根本不想将银子掏出来。
再说了,才五两银子,真他妈的让人恶心!
“算了算了,这点银子还不够我吃个早饭,孙兄还是省省吧。”
孙木匠立刻停止掏钱的动作,把手从衣袋里拿出来,默默的端起茶杯,似乎躲过一劫。
“噢,对了。”
久未发声的刘木匠,猛拍了下脑袋,“我忽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诸位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刘木匠一溜烟的钻出了江华的府门,看得厅内三人目瞪口呆。
“那什么,我也想起一件事要着急处理,宋兄,咱们有空再聚哈。”
孙木匠紧跟着站起身,嗖的跑出了内厅,速度比刘木匠还要快。
此时只余宋雄和江华两人。
这里是江府,江华不能跟着逃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喝茶。
宋雄心中的失望无言可喻,平时里这几个人唯自己是从,口口声声的兄长兄长的叫着,吃饭喝酒也多是自己付钱,现在自己出了事,竟像见鬼一样的躲开他。
这世间的人情冷暖,他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一遭。
宋雄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想到借钱这个办法。宋家所有的家财抵起来,才凑够七万三千两银,不够八万两。
姐姐远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除了想救出儿子,他对唐义的恨已经深入骨脑,不管多少钱,只要能重罚唐义和谢班,他都愿意出,就算他宋家倾家荡产,也要把唐义和谢班搞死。
他仍然从骨子里看不起唐义和谢班这两个贱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宋家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向两个平民认输。
如今只有区区七千两银,却求天天不应,求地地不灵。
木工行会这些人的真实嘴脸,他也算是见识了。
“既如此,我宋雄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疲惫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向门外。
“宋兄见谅,我真的是有苦衷,要不然肯定借你!”
江华远远的朝门口哀叹,却半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甚至都没起身相送。
宋雄上了马车,车夫问道,“老板,咱们要去哪。”
宋雄叹了口气,强忍着眼中委屈的眼泪,道,“最后去一趟胜兴赌局吧,偌大的楚城,我已无处可去。”
“哼!”坐在内厅的江华冷哼一声。
“就凭你宋雄那赖帐不还的品性,我家有百万两也一个子儿不敢借你。”
董聚财看着眼前的宋雄,他似乎瞬间老了二十岁。
宋家明明是一手的好牌,到底是为什么会败得如此不堪?
董聚财猜不到,也不强求自己去猜,因为唐义那个人的水平,不是他董聚财能揣测的透的。
即使唐义只有十五岁而已。
越是这样的年轻,越是让董聚财心惊胆寒,这厮若是再过五年,到底会发展到什么样的高度?
幸好!董聚财暗暗叹了口气,幸好他与唐义是一条船上的战友。
幸好这一次,他又压对了!
“老爷。”门外的朱管家轻轻给董聚财做了个示意。
董聚财轻轻起身,微笑道,“宋兄暂坐,我有点事,马上回来。”
朱管家将董聚财引到远处,悄悄趴在他耳边轻声道,“唐爷那边说,您尽可放心决断。”
董聚财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回到房间,哈哈一笑,对宋雄道,“区区七千两银,我董某卖这个面子给宋兄,来人!去准备七千两银,搬到宋老板的马车上。”
他混迹黑白两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雪中送炭最可贵,钱财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刻骨铭心的恩情。
如果这个钱不牵涉到唐义,他当然会借,但涉及到了唐义,他就不敢乱下决断,这种关头,无论是谁来找他,他都会听唐义的话。
这不仅仅是信任,更多的是信服。
唐义也再次没让他失望,放心决断,这四个字里蕴藏着多么强大的自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