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啦。。”门已开了一道缝,一条黑影闪了进来。
吕笑天却仍然烂醉如泥地躺在桌子前。
现在,轩辕一笑的前脚距离吕笑天栖身的案几仅有十步之遥。
而这期间案上的香烛纹丝未动,只因轩辕一笑的轻功步法已入化境。
再加上他天生臂长过人,因此以他的剑法,十步对他而言已是一击必杀的距离。这一剑下去,一个活蹦乱跳的常人尚且躲闪不开,何况是已醉溺在酒的吕笑天!
轩辕一笑停下了步子,竟然已在叹气——很轻很轻地叹气。
但你千万切莫要以为这是因为他慈悲,他这一生中杀过的人实在已比他吃过的饭还多。
他只是在可惜,再也没机会跟枫蓝先生的大弟子拼一拼命——他一向喜欢用实力打败别人再将别人杀死,仿佛使人在屈辱中死去能使他获得最大限度的快感。
“呼!”烛影曳动,剑已出手!
当真是好快的一剑,这速度天下似已难逢敌手!
“哧!”
血,当场飞溅而出。
血花飞舞,血浪奔腾
这血,俨然是吕笑天的血。
但,却只是他的鼻血。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吕笑天竟打了个喷嚏,将鼻内余血一股脑震了出来,也正在这生死关头,轩辕一笑身后窗子外竟突然飞入四条绸带——三条白色,一条朱红。这四条绸带闪电般分别缠住了轩辕一笑的剑锋与持剑的手、腕、肘,使剑停在距吕笑天咽喉半寸外,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轩辕一笑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十步之剑,出手必杀,这普天之下,怎会有人拦得住“白虎大将军”如此近距离,如此快速的一击?
这一剑,就算是往日武林盟主林馥再生也拦不下来的。
可剑锋明明已经停住,这也已是事实!
窗外更多的绸带正向轩辕一笑飞来,它们将他严严实实缠住,裹得像粽子一般。
轩辕一笑并没有躲,他脸上的表情,显然非常懊丧。
此时,那些绸带的主人也已从他身后翻窗进来,为首是一名朱红色霓裳的女子,她眉眼如炬,正怒目而视,瞪着轩辕一笑。——她自然是那红色绸带的主人。
而她左右两边则各站三名白衣女子,左手持剑,右手连接丝带,她们各呈半弧形,围在一起成了个圆圈,把那红衣女子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心。
轩辕一笑只是冷笑,却没有动。
他在笑他自己。
他刚才那一剑,本不该被人拦下来,可是又偏偏被人拦下来,这其中的道理,恐怕连拦下他的那几位姑娘也不知道。
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本不会落空的一剑,之所以会落空,全是因为他太多虑!
他总觉得枫蓝先生的大弟子应该是给了不起的人物,这种念头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如蝇似蛆在他心头噬咬,为他如今的失手埋下了祸根。
你想,了不起的人物怎么会这么轻易地醉?
又或者说,了不起的人物,总是很会装醉。
他一直害怕吕笑天这醉是装出来的,从头到尾。
也是因此,他刚才那一剑,根本没有出全力——擅长用剑的人都知道,剑盈则滞,剑上的力若是用满,便很难在收回或变向,所以如若自己用尽全力刺出,而这时吕笑天突然拔剑相击,自己一时间便难以反应,很容易落于危险的境地甚至被反杀。
枫蓝先生的大弟子,他多多少少都有些忌惮的。
可是他绝想不到,枫蓝先生的大弟子,竟是一个初出茅庐,没有经验,没有心机只懂意气用事的楞头小伙子!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武痴,只会光明磊落地比武,不会用些下三滥的招式阴人。
他如果烂醉如泥,就是真的烂醉如泥,他如果没醉,早就拔剑相抗,绝不会遮遮掩掩,用下流的方式取胜。
就这一点上讲,吕笑天就比江湖上一些自诩大侠的人强的太多。
为自己留条后路本是好事,奈何如今这想法已成了轩辕一笑屈辱的根源。——趁人酒醉偷袭别人,本就是江湖大忌,如今连偷袭都不成功,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轩辕一笑眼已红了。
正在这个空当,听到响声的林郁已经带着人冲了进来。
一进来,林郁就傻眼了,窗外下午的斜阳,正正好好地洒了进来,照的那七位姑娘金光闪闪,如同下凡的七仙女一样。
老实说,她们长得实在比仙女都要漂亮,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当然还是那红衣女子最为漂亮。
她们若真是仙女,不知道多少人会为他们去修仙,她们若是魔女,也一定会有人甘心为她们下地狱。
林郁看得口水都要留下来了。可是当他再一看她们的服饰,顿时就愣住了。
“你。。你们是?”
“朱雀堂,冰菊吐蕊。”
红衣女子淡淡说道,目光却在那趴着的吕笑天身上,连看都不看林郁一眼。
林郁非常失望,捋了捋油光水滑的头发,清了清嗓子,走上去作了个揖说到:“久仰久仰,‘菊开六瓣,其蕊朱红,有如杜鹃啼血‘,想必您就是红杜鹃,红小姐喽?咱们四象堂同气连枝,亲如一家,都是兄弟姐妹,不知我可否叫你一声红姐姐?“
却见红杜鹃一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呸。腌赞东西,谁是你姐姐,你也不好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这岁数,已经可以给人当爹了!”
“呜你。。”林郁一下被顶的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一人,突然站了出来,白衣白袍,正是人称“白袍小将“的白虎堂左护法秦羽。
“喂,这位姑娘好不淑女,你可知道你面前这是什么人?白虎堂的堂主可是你骂得的么?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大门早已锁死,里圈都埋伏了弓箭手,难道说?”
“哼。”红杜鹃冷笑一声,“这个点你的弓箭手们怕是已在阎王面前报了到了!”
“你!你敢伤我兄弟,好,那么莫怪秦某人出手伤人!”
“哎,有话好说,不得无礼,都是一家人,不要内讧!”
他挥手拦下秦玉。
“可是堂主,她。她欺人太甚,杀了我白虎堂兄弟。”
“咳咳,放心,我定与她讨个公道。”林郁小声说。
之间他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白色方巾,擦了擦汗道:“姑娘,既是朱雀堂的人,可不能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啊,这,这小子是江湖上的祸患,是我们四象堂共同的敌人,您怎么反而把他救下来了。这。。”
“不为什么,我接到的命令即是要我如此。”
红杜鹃冷冷说道。
“这。。可是我前日我和玄武堂堂主还有令堂堂主商议,她已同意此事,难道说她又劳姑娘几人来阻止这事不成,况且,咳咳,况且,令堂的左使杜炎杜兄弟也在此。”林郁急于证明自己是得到了授权的。
“哼!”红杜鹃冷笑一声,“朱雀堂的规矩,林堂主难道不清楚?朱雀堂上下,分成不同的小队,一队一块专属令牌,自己队的令牌在哪个人手里,就要服从谁哪个人的命令,听令不听认,这便是本堂的规矩!”
说罢,她手一伸,亮出一块银质的令牌,牌子上刻着一朵白色的菊花。
“前两天有人将一封信并此令牌一并交给我姐妹,要我姐妹几个去带这个小子到杭州府,红杜鹃等不敢不从。因此,还请各位行个方便。不然,便是本堂堂主到此,我等也不肯停手。“
她不愧叫红杜鹃,声音虽有些沙哑,但却仍然非常婉转动听,且充满那种豪气干云的魄力。
“那么,便是没得商量了?”林郁看了她们一眼,又看了看身后的杜炎。
杜炎笑了笑,耸耸肩,意思是,她们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也没辙。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秦玉一马当先。
“退下!不得无礼!”
“是!堂主,但。。“
“嗯?”
“唉。。”秦玉闪到一旁。
平常林郁可不会这么好心,但是今天他偏偏精虫上脑,看着那珠圆玉润的七位姑娘,也不禁吞吞口水。
”这可是个好机会,平常她们在朱雀堂,我见都难见一面,若是能让她们七个陪我睡一晚,给个皇帝老子我也不换,嘻嘻,嘿嘿嘿。“
他心上这么想着,神情上却仍然恭敬,甚至正色道:”姑娘们也是朱雀堂人,我们本身一家,怎么好互相比斗?只是今日我等要杀了这小子也是等不得的,既然这样,姑娘不妨与我打个赌。“
”哼,无聊。“
”姑娘不会不敢吧?“
”哼哼,死我尚且不惧,又有何不敢?赌什么说吧!“
”我赌我们这边只出一个人,五十招之内,便能取他性命。“他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吕笑天道。
”哼,好大的口气,有我们在你休想!休说你只出一个人,就是一百个,我姐妹也不怕!你若输了拿什么抵?“
”各位在场的名士为证,我若输了,开门放行,亲自护送你们走,这个小子,由你们处置。“
”一言为定,动手吧。“
”等等,若是红小姐你们输了呢?“
”你说要什么?“
”我要的东西,只怕小姐未必能给。“
”哼,要什么姑奶奶给不了你?“
”真的要什么都能给吗?“
”那是自然?姑奶奶若是输了,便把身子给你也无所谓。“红杜鹃故意扭了扭腰身,阴惨惨地笑了几下。
”咳咳,那可不敢。“林郁脸红了一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饶是龌龊如林郁,也绝不好意思把心声讲出。
红杜鹃早就吃定他这点,所以敢这么说。
”那你要什么?林堂主?“
”我要,姑娘手中的银牌?“
”什么!?“红杜鹃咬了咬牙,愤怒地看着他,她这会才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套了。
令牌若是在他的手里,他会怎么样,不用说,谁都心知肚明。
红杜鹃本来以为他只要她一个,谁想到他全都要!
真是卑鄙无耻下流至极。
”我意思只是红姑娘保管着,红姑娘若不舍得给那就算了。“林郁故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红杜鹃是何种人,性烈如火,被他这么一激,便咬裂朱唇,横眉冷斥道:”
那有何不舍得?你只管出人吧。“
我出的,就是你姐妹们正捆着的那个人。
他指的,正是如今看起来呆呆滞滞的轩辕一笑。
红杜鹃心中暗喜,因为她觉得这人并不厉害,一个出剑时能被几条丝绸拦住的剑客能有多利害。
只是红杜鹃心中虽喜,嘴上却说到:”
你确定了吗?确定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绝不反悔。“林郁谦谦一鞠躬,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