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凝盯着相框看了半天,这张应该是爷爷没过世多久照的。
那时她刚上中学,之前的整个暑假都沉浸在爷爷去世的痛苦中不可自拔,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任其他人怎么劝也不理,她不敢走出屋子,不愿与人说话。
不敢面对没有爷爷的唐园。
她不想从他们口中听到,你要坚强,要勇敢,你现在是唐家的长女,你爷爷在天上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不安心。
等等这些时时刻刻在提醒她,爷爷永远都不在了的话,他们看似在安慰她,实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拿刀子截她的心口,不见血却比任何致命伤都让地疼!
她将所有的人都赶出去,包括聂珍,包括聂千楚。
在不吃不喝的第三天她就倒下了,昏迷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爷爷身体健朗跟最后那个在医院里行销锁骨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带着她到处采风,画画,拍照,巴黎的铁塔,瑞士的小镇,意大利的枫树林,他看着她站在阳光下开怀的大笑,她看着他牵着她走过万水千山。
最后他拉着她停在了一扇门前,她隐隐的知道什么,死命地拽着他的胳膊不放,急得快要哭出声。
“小凝乖,爷爷有件重要的事必须要去完成,所以暂时要跟小凝分开一段时间……”
“但是爷爷答应你,无论在哪里,爷爷一定会一直守着你……小凝要学着成长,坚强,遇到不开心的事要平静地去面对,爷爷希望你永远开心幸福。”
那个总是一脸慈爱的人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记住,这个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砍儿,如果今天过不去,就下次过,总会过去的。”
“……爷爷永远最爱小凝。”
一句话让唐凝泪奔,她想说话,可是喉咙像是被火烧一样,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调,只能看着爷爷消失在门的那边!
她不能动,眼睁睁看大门合上,一下坐在地上,心里像是同时插进了几十把刀子,不停地在绞着她的骨血,又像是被抽空了灵魂,脑中空空如也,只知道哭泣。
唐凝睁开眼,眼前是漫天满目的白,聂珍坐在一旁,脸色青黄,浑身上下写满了憔悴,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过份。
聂珍听到响动,看到她睁开眼立马就红了眼眶,身后的聂千楚攥了攥手默默地转身去叫医生。
从那以后唐凝就逐渐变了,那个爱笑热烈的自己被她关进了小黑屋,永远的封存,却不敢将她抹杀,怕那人回来时,会不认得后来的自己。
夏天过去,开学时她念初一,聂千楚高一。
开学典礼,唐远年依旧没有来,聂珍来了一会儿有急事匆匆走了。
于是她才想起来似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这位父亲了,她想起以前的开学典礼都是爷爷陪她的。
于是鼻头一酸,正要趁没人注意偷偷走开,聂千楚就走了过来。
他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小凝穿校服真好看。”
少年的眉眼清秀,皮肤水嫩白皙,配上一点红唇,虽还没有长成以后的那张妖孽脸,但却已经有了迷倒万千学姐学妹的雏形了。
“真好看。”
可是此时他口中的话却惹恼了她,她侧过身捏着裙角别扭地低着头,她最想听到夸她好看的那人已经不在了。
她不理他,聂千楚也不恼,拉来一个同学要给他俩照张合照,于是就有了这张照片。
唐凝抚过照片,眼角有些湿润,心里却是暖暖的一片,爷爷没有骗她,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他一直在守着她。
还有他,一直一直都在她身边!
还好,她没有那么任性,没有把他弄丢。
还好,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愿意包容她所有的别扭,甚至是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