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凝早上听聂千楚是说,何奕正在这家医院里。昨天找到他的地方竟是在她提供线索的那个酒店里!
转了一会儿,两人在小湖边停下来,今天的阳光确实不错,晒得人暖暖的。
何奕支着一只腿,靠在假山上,伸了个担腰,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划过一丝阴色,看着一汪波光闪闪的湖水,近处的几条小金鱼悠闲地游来游去。
他嗤笑一声,“瞧它们的懒样!”
唐凝顺着看过去,一条体型异常肥大的黑纹鱼静止在水中不停地咕噜噜吐泡泡,吐完又慢慢地沉下去,然后再一点点升上来,继续吐泡泡,活脱脱演示了什么叫鱼生吃饱了无聊到极致。
“上次我就想问的,这些小鱼都不用冬眼的吗?医院的护工是怎么把它们养的这么肥的?”
“屁!”何奕爆了粗口,撇撇嘴,“这里是引得是活水,又有喷泉,冬天再冷也不会上冻,而且,你看它们那肥样,哪里是医院的护工喂得,都是这儿的病人偷偷喂肥的。”
隔几天时间就要撑死几只!
不过这话何奕没有说出来。
唐凝坐在小湖边,侧头看他不满的模样,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你别想着偷偷喂它们……会被罚款……”
何奕的脸色有些纠结,可是转眼见唐凝乖巧地点头,忽然有一瞬地愣神。
这一世虽然与她接触的较多,但他对她的印象始终是停留在“那一次”:初夏出事前后,提到最多的就是她,所以后来调查时,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多多注意了她。
那时她过得不好,外面声名狼藉,说她与顾家订婚是图谋顾家财产,私下还包养小白脸,总之是个有心机又放荡的女人。
在唐家她也是举步维艰,本来唐远年就不真欢她,聂珍出了事住院,她没了依靠,被唐护伊陷害绑架,没多久就疯了……
何奕甩甩脑袋,初夏与她相比……至少,在那件事之前,她是被何家全家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可是,今生,他从未见过她狰狞痛恨的模样,哪怕经历了昨天的事,她依然如此淡然。
还走心研究鱼!
“没有要问我的吗?”何奕突然有些气恼。
唐凝愣了愣,“你去‘夜燕’……是去救沈莹莹?”
“嗯!”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一开始我只是想去探探虚实……我又不傻!而且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一个女孩予,身体还没有养好,我可不想……”
何奕撇过头,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就算我身体不行,至少可以商量……而且聂千楚在,你一个人哪怕是去打探,也不用冒那么大的风险……”
唐凝拧了拧眉头。
这次是幸运,那几个人抓了他并没有把他怎么样,不对,他们是没有时间处理他!
万一下次……
“我说过,一开始我们就在一条船上……你是不信我?”
何奕盯着远处,听着唐凝有些着急有些冷硬的话,半天才开口。
“没有!”
“这是我与顾家和唐伊伊的事,跟你无关……唐凝,你现在这样很好,照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不被那些过去所束缚,你还是你,从来都没变。”
经历了这么多的残酷,在他看来,所谓的坚强不是面对疾风骤雨时的呐喊和对峙,而是哪怕跌入深渊,在最坏的境地也能依然不放弃心中的坚持,和最初认定的那个自己。
就是传说中的初心吧。
上辈子她混得那么惨,毁容,失身,在精神病院受到各种非人的对待,又得知聂母去世的消息,剩下最后一口气也撑着活着,如果不是她,可能初夏早就放弃了吧。
他以为,她是怨恨才撑着。
当一切重新洗牌,她手握利器,却没有指向任何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只是将身边的人护好。
她更守好了自己,她依旧是她。
一开始他不理解,是有些瞧不起甚至是鄙视她,只会缩在自己的壳里,任世界花花变换。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是觉得她的难能可贵,就像是春夜里的细雨,滋润万物无声,绵绵悠长,太阳升起化为展露,晶莹润泽。
她永远做不了那光芒万丈瞬间夺人眼球的太阳,却在所有人不在意的时候,润泽着身边的人和自己。
初夏若是有她一半的坚强,也不会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