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遇见那个中国人是在开往圣特莱莎的火车上,那时候瘟疫的年代才刚刚过去,一列列火车载着当年逃避活尸的的大城市市民们,返回他们已经饱受摧残折磨的家园一我坐在坚硬座椅上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慨,窗户是完全被封死的,因此也没有什么风景好看。
昏暗的列车上只有一盏小灯。在活尸开始蔓延的时候,政府就集中了所有的电力设施运往无菌区,我便在那时被惊慌失措地推上那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火车,驶上一条安全而黑暗的铁路。
度过我在地下避难所那艰苦的两年之后,尽管早已适应了这些晦暗的灯光,糟糕的饮食和水源,却完全没能拂去活尸肆虐文明社会这段时间内萦绕于心头的阴影,而如今,是时候抛开这些没什么用处的担忧,安心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看见坐在我对面的家伙摊开书本拿笔记录着什么,但却没去管那些,只是惴惴不安地望向闷热不堪的车厢内一那些家伙中大概有汽修工,或者银行职员,或者电商老板,不过他们此时全都衣衫褴褛地瘫坐在列车的座椅上,与其他人一般无二。
在地下避难所黯淡无光的一年中,我们在等待中渐渐变得酷似,变得毫无差别,直到我们成功地熬到了世界上最后一只活尸被剿灭的时代,我们知道生活又回来了,我们的国家在对抗这场生化危机的战争中胜利了,而现在的列车也早已不是当年那列背井离乡的忧伤火车,而是大难不死的凯旋之军。
笔刷刷的声音吵得我有点心烦,我看向眼前的这个家伙,用嘴晈着铅笔在蜡黄的纸张上面写着字,我凑过去,才发现那不是英文的形状而是汉字。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那副亚洲人独有的面孔,不禁有些好奇。
“打扰一下,您是在记录吗?”
我问道。
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没有停下。我还以为对方没听见或听不懂,再次张口的时候他却伸出不写字的那只手掌示意我稍等,仍旧低着头,片刻之后,他把最后一句话完整地写下,方才抬起脑袋,冲我傻傻地一笑。
“没,我在画画。”
他用流利的英语答道。
中国人是个作家。虽然年纪不大,但英语却很流利——流利到足以听懂很多地名。我提到自己恰巧是个文学爱好者的时候他表现得很兴奋,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薄薄的几本书摞在桌子上,内容几乎都是用汉语写就的。我是能看懂一点点汉语,但是更复杂的文学作品则无能为力。
“这是手记......?”
对方腼腆地笑了一下。
“小说。”
“这种年月吃暍都顾不上,还要写这些,未免也太——”
“活总得有人干。我是个作家,这大概是注定的。”
“就算写了也未必能出版,这又是何苦昵......”
“不出版,写给自己的。”
“那就是艺术家了啊——佩服你。那,写的是避难所里的生活?”
“不完全是。还有之前流浪的日子一我一开始没有被分进疏散的队伍,是半个月前才来的。”
怪不得以前在避难所里从没有见过他。我与他身旁的家伙交换了一下座位,凑到他近前。坦然来说字并不好看,弯弯曲曲的笔画更像是在雕刻图腾,根本没法看懂。火车颠了一两下,他仍低着头写作,一边跟我聊天。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你一直在外面流亡?”
“算是吧。”
“那你一定是经历过很多传奇的故事了。”
我想起末日前,那些于各大电影院座无虚席的丧尸电影一那时的生化危机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一种疯狂的构想,一种对行尸走肉本能恐惧的副产物,没人能预料到它有一天会真实地降临我们的社会,自然也不会有在末日的侵袭下辗转流亡的那些传奇的主角们。
“这种书籍一定会在社会重建之后大红大紫的。”
眼前的男人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故事呢?我看向他身旁垒着的厚厚一摞书,全部出自他的笔下。他抬眼瞧了一下我,笑笑没有说话。
“我以前也试着写过小说,可惜文笔一直不太好,也就没继续写下去。大概每一个二十来岁,没有工作的青年都会有段时间幻想自己是一名作家吧。像你这样能够坚持的人,我真的非常羡慕。”
“小说可能的确需要天赋,不过有时候,弄懂一些事情就会好很多。”
“弄懂什么呢?”
“写小说就像泡女人。完全的花言巧语会让她们觉得你不着边际,不靠谱,一五一十地说出事实又会让她们觉得你无趣。所谓写小说,就是把你和读者用文本的雾气隔开,做出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似乎抽象地领悟了一些什么,但那种感觉飘忽不定,很快又消散了。
“假若您真想写小说,可以看看那上面的一些段落,」他指了指摞在桌子上的书堆,示意我可以随意翻看,「如果我写的这些玩意能为您提供一丁点参考的话,
那再好不过了。”
猜想着垒在那里的每本书大概都承载着一段沉重的故事,或是一些不愿意提及的传奇,一种惨痛的史诗,我忽然有些虔诚般的谨慎。正当我犹豫的时候,一本书已经被他随意地抽了出来递到我手里。
下意识扫了一眼书名,《104国道》一似乎是华夏一条道路的名字,而另一本放在顶端的书籍叫做《1号公路》,因此我猜那可能是发生在加州西海岸的故事。
“这……”
我随意翻开一页,便是密密麻麻针脚般细密的汉字,看得人有些头疼,其中一些词汇如「尸体」「四肢」还能看得懂,但用它们来理解文意实在强人所难。那笔记潦草而且难以辨识,扭曲得像是在慌乱间匆忙写下的。
“如果您不介意我粗糙的翻译水平的话,我可以试着用英文念几段。”
对方似是看出了我的为难,未等我开口便自顾自地叙述起来,也不管自己尚未完工的那本小说,把笔放下就开始翻译我翻到的那一页,也就是第32页:
“......没法确认那些凶残而丑陋的生物究竟是不是属于人类,还是说那是一匹马和一条狗的混合物,或者是一只活尸吞下了两头山羊混合而成的生物,右臂硕大肿胀如同铁锤,身侧则伸出一两条腐烂的附肢。我颤栗地等待着那恐怖的家伙从我藏身的草丛旁缓步走过,不确定以自己的速度逃逸时会不会一瞬间就被那巨大畸形的手臂攫住吃掉。
我现在开始后悔自己下车寻找可以提供饮水和食物的乡村的举动了,因为那绝对是彻头彻尾的送死行为。”
“在华北平原上本应荒凉的土地上,此刻游荡着一个个形容扭曲幽灵。从藏洲,津海这些他妈的大城市里面溢出来的怪物,僵尸,那些没有灵魂的玩意儿,在啃光了它们的死城之内全部可以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之后,就顺着城市的边缘开始缓慢而疯狂地扫荡农村了。”
“不知道究竟过了几个小时,我终于确认了一下那东西走远了,便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公路上狂奔而去。原野上的麦子已经被那些家伙口中冒出的腐蚀性气体熏黑,我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拨开乱糟糟的草堆,西斜的烈日下热量丝毫不减,等到我的肺泡像是要炸裂一般地开始疼痛的时候我才暂时停下来缓缓,远处的104国道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车辆虚影。”
“阿洛还留在车里。我知道这些家伙会闻到活人的气味,因此狂奔过来的我大概早已吸引了一些活尸的注意了。我走到车子的旁边,才发现一只僵尸正用它畸形的,锋利的指甲刮下车辆挡风玻璃的保护膜。阿洽正恐惧地在后座的座位上缩成一团,我冲上去对着那混蛋的脑袋上来了一棍,势大力沉,几乎要打碎那家伙的脑売。然后我在那只比较瘦弱的活尸想要扑上来晈我的时候又给了它一棍,彻底砸碎了那不堪一击的脑袋,黑色的脑浆溅在车胎上顺着流下来。”
“我扔掉木棍,拼命地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没系安全带便踩上油门绝尘而去。因为在那时我已经用余光看到在农场遭遇的那个神话般的生物已经穿越了仿若幻象的稻田,冲着公路上唯一有活人气味的地方狂奔过来。”
「你还好吧?」
我问道。
「还......还好,要是再晚一会我恐怕就要被吃掉了。」
「一群怪物——这地方早就乱套了。」
「村庄昵?」「还哪有什么村庄......全都是他妈的死人,死人,死人!有躺着的还有站着的,
还有长得像半人马的,那个村庄已经被吃干净了。J
「...............」
后座的女孩沉默了。危机迅速爆发,而我们还堵在高速公路收费口的时候事态恐怕早就失控了......
「那我们怎么办?」
她问道。”
....................
.....................
“怎么样?”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表情。
“简直是地狱。”
我搓了搓渗出汗来的手心,看着这些笔画错乱的字迹有些发怵。
“是啊......地狱。”
“阿洽......她是你的女朋友么?”
“她在第53页死了。那是在藏洲的边界,试图获得一口饮水的时候被一只阴影里蹿出来的活尸咬烂了脖子。主人公最后一个人上了船。”
我从未想过生化危机会爆发到如此恐怖而离奇的程度。因为我被疏散的时候只在汽车的边缘远远地看到了那些虽为人形,行为却不似人类的怪物,便被推上疏散的车队。此后关于活尸的形象,也只是在几句口头的传言里能勉强勾画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已。而眼前的人,这个中国人才是真正经历过外界地狱的人——我甚至想不到官方能用什么手段来根除它们。
“那之后呢?”
“没之后了,62页写到船上的水手感染了病毒,64页所有人都死了。故事在这里就结束了。”
“啊?”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你......”
“我确实去过104国道,但我没亲手杀过僵尸。事实上,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叫阿恰的女孩,也没有什么女朋友。”
中国人微笑着说道。而我揉搓着这连笔迹深浅不一的手记,看上去似乎真是慌忙中写下的。
“上面的内容并非全是虛构,但事实的成分并不多。我基本上从来不跟别人撒谎,但在小说里我经常要这么做,原因多半是为了让剧情更富有张力。不过这本书的原因则不太一样......”
“等一等等,你的意思是,这些不是你的见闻,是纯粹虚构的?”
“你再看看这个。”
他又递过来一本,是那本写着《1号公路》标题的小说。
“这又是......”
与之前不同,这本小说看上去像是在非常安逸的地方写出来的。潦草的印象被工工整整的方块字代替,而且内容和修辞也比之前的要简单且容易辨认。
“另一座地狱。”
他笑道。
我翻开到书的一半靠后,大概是二三十页的位置:
“.................我的猜测没错。从芝加哥穿越亚利桑那州扁平破碎的山脉,一直到山清水秀的旧金山,我在路上没有看到一只所谓的活尸,只有几头雄鹿和松鼠。”
「你的意思是,所谓的生化危机根本就不存在?那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活尸是.........」
「是人,我没猜错的话,那就是活生生的人类,化成电影里面常见的那种丧尸妆,嘴里皭着的也不是什么人类的脑子,那是涂上了染料和酱的面团。」
「开玩笑的吧——」
那女孩担忧地将视线转向窗外,一号公路就在密林不远处的地方。
「这是美国政府有预谋的一次迅速的行动。为了稳固政权所散播的假瘡疫,我猜测那些感染病毒的患者得的不过是肺结核,就被当作病毒携带者当街处死。等到他们确认所有人都被关在那些个避难所里之后,就不再需要有什么人接着扮演丧尸的角色了,自然也就看不到有什么丧尸。可惜他们没想到的是有人没有加入到疏散的车队,也没有被他们发现,只身逃出了城市一」
我一股脑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对着眼前的女子倾诉出来一这场预谋来势汹汹,却做得滴水不漏。
「不可能!你难道要告诉我我们整日整夜都在害怕的东西其实是人扮的?」
「否则为什么他们能那么快就反应过来,有组织地进行大规模的疏散?给那些市民提前做好的隔离措施,应急措施,功能完备的避难所?就好像提前知道会爆发这场不存在的生化危机一样?蕾蒂西亚,你没有想过这其中究竟有多少不合理的地方么?」
「可美国政府没有动机这么做啊一」
「他们有。」
我镇静地答道。
「蕾蒂西亚,接下来的内容我知道可能很疯狂......但这是唯一能解释他们这么做
的目的的理甶了——只要那些中产阶层和普通的商人被转移到地下,金融体系很快就会崩溃,上层就可以开始回收他们的资源,等到他们再一次被放出来的时候再进行重新的分配。先摧毁本来已经开始失衡的体系,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重建阶级。你知道阶级固化吧?」
对方抿着嘴不说话,而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过身,警觉地盯着窗外。
「随着阶级固化的加深,资本的疏离最终会导致整个社会的撕裂一唯一能够制止这个情况的就是打散原先的理念。只有当国家遭遇灾难的时候,人民才会没有那么多功夫去思考。」
我的车还停在路边。
「但是这么做是极其危险的,知情人的存在会暴露他们,纸是包不住火的......我在旧金山的时候被认了出来,不得不改变装束和车辆才能到这。他们迟早会搜到这里然后把咱们这些知道这场虚构灾难真相的家伙统统灭口,蕾蒂西亚——如果现在跟我离开的话,或许我们逃到墨西哥还能有转机......J
「抱歉。」
顺势回头的我只听到子弹上膛的咔哒一声,我震惊地看着那个女孩,那个我曾经救过一命,又帮她找寻藏身地的蕾蒂西亚。那人的眼角闪烁着谜样的反光,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我的眼睛。
「蕾蒂西亚。」
我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这么做。
「抱歉......我想活下去,他们,那些联邦探员已经在你的车上安了一枚炸弹,就算我放过你那些家伙也不会留下你的命的......抱歉......我只想活下去。」
我盯着那颤抖的,纤细的手腕晃动着,几乎就要承受不住小型手枪的重量了。我用余光看向偏门。
「你也是知情人,杀了我之后你也不可能活着的。」
她只是面容扭曲地摇了摇头,眼泪随之滴落下来。
「我们逃不出去的!那些家伙铺天盖地,甚至连他妈的荒僻山顶的一口枯井都不会放过......就算逃到墨西哥你也难逃一死的!」
「那,来吧。」
我摊开双臂,等待蕾蒂西亚用一颗子弹贯穿我的脑壳。但那声音迟迟没有到来,那个犹豫而懦弱的女孩已经闭上了双眼,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我意识到机会的降临,身体猛然向下沉,随后便操起身旁的木质椅子对着她的脑袋给了一下。她就那么伴随着一声闷响倒在了地上,射出的子弹则贯穿了房子的木质结构上,击出孔洞的地方还在冒烟。
我看了看远处有几个晃动的人影正急速地向这里靠近,便撞出房门,没有返回我自己的车,径直溜进了树林。
枪声大作..................”
..................
.................
我没去看后面的数页,也没去看中国人的表情,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语。我试图用先前的那本小说来说服自己这也是虚构,但主人公列出来的内容却又都是疏散时自己真实经历过,甚至困惑过的事实。但的确,仅凭几段粗糙的录像和几只丧尸吃人的模样,确实难以断言,但如果不是那样,我岂不是也成了知情人?
“这是什么?”
“另一种地狱。”
他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似乎正急于完成他的手稿。
“两种都是地狱。”
“那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部分是真的。”
他又露出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忍无可忍,抓住他的衣领想要质问他。但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放下钢笔,似乎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工作一般。
“冷静一下吧,莫非你还在执着于从文学作品里面寻找真相?我早跟你说过,试图让小说家在小说里把所有的真实呈现给你是不可能的,作者要学会撒谎,要学会在一大堆真实里,安插一些抓不住的虚幻,或者在完全的虚构里,倒映出一抹真实的影子。不明白这一点的话,是不可能写出好小说的。”
他没有收回笑容,眼神却比我想象中要诚挚许多。我缓缓地松开他的领子,听见火车进站的声音,列车开始减速了。
“我说过,我是个小说家,而不是个记者,这是注定的。”
“你或许是个完美的读者,但现在成为作者的话大概是蹩脚的。”他说,
“打个比方,你要叙述在这列火车上发生的故事,可能会把我写进去,也可能描述一些其他的事情并不提及我。在这本小说里,可能丧尸根本就没有被消灭,而列车的目的不过是削减日益膨胀的避难所人口,被随机抽取的我们登上列车,通向一个丧尸的聚集地;在那本小说里,我可能是一个敌国特工,目的就是炸死这列车上的一位高级官员,而你们将会成为末日结束前的最后一批牺牲者;在这部小说里,我与我的女友在末日的威胁下四处逃命;在那部小说里,根本没有丧尸,而我的生命却被被资本家精英财团操纵的社会所威胁——一切皆有可能,朋友,有的可能只是无端的阴谋论和想象,有的可能恰好命中真相,但那些不是我们小说家关心的事情。这世界上存在太多可供怀疑的事实去叙写了。”
“那好吧,看来我算是写不出好小说了。”
“别丧气。只是看起来麻烦而已。”
列车缓缓停下的时候,他将一大摞书收回他的袋子准备下车。
我让出一条道路的时候,他快步从我身边走过,那时我还沉浸在先前那两部小说的巨大差异所带来的震撼当中,一时没有注意到他在桌上落下了一本书,是他正在写的那一本。
我拿起这本书,边读着边穿过走道的人群去追赶那位作家。
令我惊奇的是,这小说所述之事与我们从一开始攀谈的时候用他自己的第一人称开始叙述,几乎一字不差地记录了我们谈话的内容和经历,像是在阅读一个完美复印过后的世界,我渐渐入了迷,忘了自己正在寻索那位作家的身影;
我读到自己向作家袒露过去想要写作的梦想,他对此表现出的好奇;我读到自己正在阅读《1号公路》的部分章节,震撼与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我最后读到他告诫我写小说应当在大量的真实中安插一部分虚构的成分,那往往是小说的灵魂所在;但我没等读完这本小书就已经知道自己永远学不会那些颠倒的修辞,弄不清真实和虚幻的界限,因为在那时我的脖子已经被从角落里埋伏好的,我的作家朋友狠狠地咬住,激烈而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扭打。
直到我知道这趟列车的故事早已结束,而生化危机的故事则永远都不会结束,而我躺在地上并没有什么感慨,只是有点可惜:
因为我永远也学不会写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