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奈城,内城,贵族医师戈蓝的宅邸
女仆卡莲从未遇到过像这样的麻烦:主人居然让自己照顾一个瘟疫区的小孩,卡莲听到时头都要炸了,天知道跟他接触会不会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病,而且这男孩脏的和老鼠没区别,天啊圣母,卡莲心想,我宁愿待在修道院三年也不愿多伺候他一小时。
可该做的事总该做的,自己只是主人买的奴仆,不过这孩子居然连名字都没有,大概十二三岁样子,真可怜,卡莲心想,嘴上尊敬的叫着少爷,便领着他去了浴室,趁着他对着纯白的瓷砖看得出神时,卡莲已放好了热水,本想为他脱衣,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小孩居然还会害羞,非要自己洗,行吧,卡莲心想,也能省去不少麻烦,但为了不被主人责骂,卡莲还是站到了浴室门口,对里面喊道
“少爷,我就在门口,有什么需要请立刻喊我。”
“哦...哦”男孩忽然口吃般的回应道,腹部的伤口已经不痛了,不过还从没有人叫过自己少爷,也从没有人服侍过自己,从没睡过这么大的床,男孩感到很不习惯,他从没有父母的记忆,是吃着下水道里的泔水长大的,没有怜悯,没有道德,只要能活下来一切都好,不论是偷窃还是抢劫,他也曾被一个老头收养,那时的瘟疫区还叫西城,老头还收养了其他孤儿,他们的任务便是帮老头盗窃乞讨,西城的每一家店他都去过,每一个犄角旮旯他都钻过,偶尔被抓到便是一顿暴打,他不敢出现在人前,鼠道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家,虽然老头十分凶恶又吝啬但总归教了他不少东西,认字便是其中之一,因为要偷一些贵重物品,像藏在瓶子里的魔药,必须认识瓶子上的字才知道要偷的是什么,只有认识字才知道什么人的房子能偷什么人不能偷。
“少爷,你洗完了吗?需要我进来吗”卡莲在门外催促道,打断了男孩的回忆。
“不,不用,我洗完了。”男孩连忙拉起一件衣服穿上,雾气蒸腾,男孩感觉舒服极了。
“要用餐吗?少爷,已经中午了。”卡莲推门而入,看着男孩终于觉得像个少爷了。
“嗯”男孩答道,卡莲为男孩穿上了华美的外衣,随后便请男孩跟随自己到了用餐室。
“这里一般都是主人接见贵客的地方,而现在主人正在和其他贵客商量要是,不能陪你了。”卡莲柔声的说。
“没事,我又不是什么贵客。”男孩尴尬的说道,他打心底讨厌那些贵族,但是戈蓝救了他。
“但我的主人身为贵族的礼仪还是必不可少,不然主人会怪罪的。”卡莲边说边为男孩系上了餐巾,男孩只觉拘束。
“好了,要上菜了,少爷。”
“嗯,好。”男孩拿起了桌上的刀叉,对着卡莲问道“是这样用的吗?”
“嗯,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卡莲轻声答道,随即便将菜品一一呈上。
男孩却随即扔掉了刀叉,扯下了餐巾,直接上手抓取食物,他吃的很开心,他一直都是这样吃的,他觉的他已经尊重了这些贵族的规则,可以按照自己的吃法了。
这里净是男孩从未吃过的东西,油味极重,一时竟有些无法适应,鼠道的生活使他成了最低等的生命,从不烹饪生吃亦是常态,他一直就这样像蟑螂一样顽强,毕竟能活着就行。
可这次男孩从未吃的如此满足,快乐是这种感觉吗,男孩心想。
但卡莲却快乐不起来了,他从没吃抱过饭吗,这孩子真可怜,但着实不太美观,卡莲心中这样想着。
据说卡莲从小便被家里卖给了医师,医师是贵族且他的收入颇丰,因为她面容姣好,身姿绰约,尤其是一头及腰黑发更是深得医师喜欢,便特意让她接受了严苛的女仆训练和基础的文学教育,所以有时她总比那些顽固的贵族还要顽固,一想到这里她猛地将头低下,毕竟指责客人可不是她能做的。
“吃完了吗,怎么样?”突然戈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卡莲赶忙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主人。”卡莲有些委屈的说道。
“卡莲,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客人有事要谈。”戈蓝挥挥手,边上的仆人便立刻都走开了。
“来,先擦擦手,之后,我们去隔壁聊吧。”戈蓝皮笑肉不笑的递给男孩一张手帕之后带他去到了另一个房间。
一进入房间男孩便看到有四个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三男一女,男孩不知为何觉的有些难受,换上的鞋子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了邦邦的响声。
坐在椅子上的红发女人率先开口“戈蓝,这就是那个拿着家徽的孩子吗?”声音轻柔,极具魅惑力,蜜桃般的双唇轻启,随即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男孩只觉天旋地转,戈蓝一把扶住了他。
“可以了没,索亚”黑胡子的大汉起身对着红发女人问道,其他人也都紧盯着她。
“可以了,有什么想问的,你们就问吧。”那个叫索亚的红发女人自信的答道。
“公爵的儿子到底在哪里?”黑胡子大汉急切的问道。
“在鼠道里在,啊,我,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但我不确定”男孩的话却给在场的所有人倒泼了一盆冷水。
“什么叫你不确定,戈蓝,你不是说他知道吗”黑胡子男人越说越急,竟一把拽住了戈蓝。
“你干嘛那,卡努,快给我松手。”反倒是红发女人显得冷静,及时制止了冲突。
“你还能记得起来吗?”戈蓝猜到了这种可能,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如果我再去一次的话一定想的起来。”男孩抓着头痛苦的说到。
良久一旁瘦弱的青年人对着索亚问道“你相信他的话吗?索亚。”
“我相信自己的能力,这小孩不可能说谎,不过他好像受到了一些奇特幻术的攻击,可能靠近那里他会回想起来,卡多。”索亚毫不迟疑的说。
“我可是城里最强幻术师了,如果你们都不相信我的话,就不该来找我。”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索亚,虽然公爵承诺奖励丰厚,但为此突兀的相信一个小屁孩,丢了性命可就不值了,那可有瘟疫巨鼠。”叫卡努的黑胡子大汉抢先答道。
此时原先一声不吭的蓝衣剑士开口了“不如我们先带他下去看看他能否想起来,况且戈蓝和一个护卫都能安全归来,那凭诸位的实力要保命只要不碰到那只巨鼠自然是可以,况且我们都是以私人身份参与这次行动的,公爵可是许诺过将给我们诸多好处的,公会可并不知情,诸位也都是明白人,知道哪里有什么既想拿好处又不用卖命的差事那,我们早就签了合约,拿了一部分好处了,现在退出,公爵会轻饶了我们吗?所以还请诸位多掂量掂量吧。”语毕剑客随手将剑连同剑鞘直接插进了室内的大理石制桌子中,石桌光滑的表面似乎并无裂缝。
“兰多说的不错,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惜命就不该来的。”戈蓝望着众人嗤笑道。
“你别看不起人,我们可和你们这种世袭的贵族不一样。”黑胡子大汉愤叱说着回头看向其他人,“我可没吃什么激将法,不过说真的,完成了这个任务,我们直接退休都可以,那可是我们这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啊。”
说到底也不过是拿钱买命的雇佣兵罢了,什么公会精英,只是渣滓罢了。想到这里戈蓝回头对着索亚说道
“把他唤醒吧,索亚。”索亚闻言便将中指上的戒指打开,在男孩额头滴下了一滴不明液体,男孩转眼间便恢复了意识,恍惚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从戈蓝怀中挣脱了出来。
“你们得到了你们想要的了吗”男孩并未愤怒,反而十分平静的问道,“你们该相信我了吧,我确实怎么也想不起鼠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了,小弟弟,我们可没有不相信你,只是确认一下罢了,毕竟我们接下来可要一起去的,确认一下,总没害处啦。”索亚笑嘻嘻对男孩说道,好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好了小子,去到鼠道里你可要给我想起来,我们可不想白忙活这一趟。”黑胡子大汉冷冷的看着他说道。
“如果找到了公爵大人的孩子你也能拿到不少报酬那,足够你以后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了。”瘦弱的青年似是不经意的对他说。
“小弟弟,姐姐给你一个礼物,拿好了,可别记恨姐姐了”索亚从背包中拿出了一把制作精美的匕首送给了男孩,男孩打开匕首,挥舞了两下后欣然收起,随手将其别在了腰间。
“鼠道和瘟疫区都被已被公爵派重兵封锁了,我手上的公文能送你们进入鼠道,但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出发吧,我已经和护卫长打过招呼了,他们会配合你们的。”言罢戈蓝便将公文递给了索亚,索亚将公文传给其他人看了一眼,随即收起,男孩只瞥见了上面公爵的私印。
那公会的四人交换了个眼神后蓝衣剑客站起对戈蓝说道“请医师大人给我们安排马车吧”接着伸手将将武器从石桌上拔出,轰的一声石桌从内而外碎成了两半。
“车马已在外面都候多时了,为避免人多眼杂,还请诸位分开走,到地方后会有人为你们引路的,而且这小子对鼠道也很熟悉那。”戈蓝依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随即便领着一行五人从小路出了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