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宽敞明亮的阁楼内,洛静静的端坐在华丽的木桌旁,墙壁上偌大的公会标识清晰可见,一人高的金边镜子紧紧镶在墙上,桌子上摆满为客人准备的鲜花与美酒,精致的水晶吊灯微微泛着亮光,窗外一片静谧的景象,但他此刻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内心正沉思着,乃至丝毫未注意到卡莲的神情有什么异样,直到一道轻微的哭泣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洛循声看去,发现本默默站在他身边的卡莲此刻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衣服,脸上湿漉漉的,泪水不断从她光洁的皮肤上滑下,顺着脸庞滴落在她的衣服上,转瞬间消失不见,似是察觉到到洛正注意着自己,卡莲急忙木讷似的抬起了头,呆呆的望着洛,洛发现她的眼睛都哭红了,鼻子似乎也有些红肿,但洛可从没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我马上止住。”卡莲用几近哽咽的声音说道,接着用手不断擦拭着脸庞上的眼泪,可眼泪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完似的,不断从她黑亮的眼睛中淌出,一时半会可停不下来。
卡莲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牙齿紧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情绪,殷红的鲜血从她唇边流下,使她愈发觉得自己实在没用,只会给洛凭添麻烦,她越这样想便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乃至最后嚎啕大哭起来。
洛急忙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上放着的一只手帕,认真的为卡莲擦拭着眼泪,不断尝试安慰着她,半晌,卡莲用哽咽的声音说道:“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的,如果没有罗兰帮我们的话,真是对不起啊。”说完眼泪便又要决堤,洛没想到她会为这种事而哭,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当时情况那么混乱,谁也不会想到能发生这种事的,那些人都杀红了眼,所以不要再责怪自己了,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卡莲哽咽的说着,但话未说完便被洛打断了:“没什么的。”洛摇摇头,认真的看着卡莲,盯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也许,我确实该为你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的,跟着我,也并不会安全的。”
洛这样说着,缓缓坐了下来,他自言自语道:“听好了,卡莲,为了你的安全,我打算过段时间把你送到附近的村子,或是为你在城里重新找一个好的主人,我想凭你的女仆技能应该能胜任这份工作,我希望你可以过安稳的生活。”他这样说着,丝毫未注意到卡莲神情的变化,洛现在只觉得卡莲不该和他待在一起的,太过危险了,何况有人正想找自己麻烦的,他不想卡莲因他出什么意外,他们相遇不过短短几天,应该不会有人查到的。
“是我拖累了你吗?洛”卡莲神色黯淡的说道,擦拭着眼泪的手也垂了下去,洛缓缓抬头,但目光却在四处游荡,不敢直视卡莲的眼睛,他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卡莲,但如果盯着她的眼睛,洛可狠不下心来将她拒绝。
在冰冷的寂静中,洛不得不再次开口:“卡莲,我很抱歉,我也并不想这样做,当这一切都结束时候,我会想办法去找你的。”洛心里明白,在这个波谲云诡的卡奈城内,如果他离开了这里,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但在此之前,他希望卡莲能过上安稳平淡的生活。
卡莲忽然低下了头,在洛担忧的目光中,她转身走向窗边,看了眼窗外,这里在庭院的一角,少有人往来,她确认四下无人后,便伸手将各个窗帘拉下,接着将木门紧锁,房间内顿时变得黑乎乎,但在洛变得血红的眼睛中,周围的一切又是那么清楚。
卡莲点燃了墙上的特制的灯具,刹那间,强烈的光芒照亮了房间,在这灯光中,她看到了洛猩红的眼睛慢慢变回了原貌,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一步步走到了洛的身前,随后就在他的眼前,卡莲用手一个个解开了衣服的扣子,洛看到卡莲光洁的皮肤急忙别过头去,并捂住了眼睛。
“把手放下,睁开眼睛吧。”卡莲用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但洛仍固执的遮着眼睛,他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卡莲说道:“没事的,你看不到的,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卡莲说着将洛的手拿了下来,洛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她的上衣滑落在地板上,用一只手将小腹上的衣服掀开,洛只略微一瞥,除了卡莲光洁的小腹以外什么也没看到。
洛有些疑惑地望着卡莲,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卡莲竟将一枚点燃的火石放在了小腹之上,洛急忙抓着卡莲的手,将火石甩了出去,火石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伴随着一阵白烟与剧烈的声响,渐渐没了声息,洛焦急冲着卡莲喊道:“你在做什么,卡莲,被火石烫伤的话可是非常严重的!”忽然洛的动作迟钝了下来,他认真的看着卡莲的小腹,在火石烫伤之处,似乎出现了一个印记,他本以为是烧伤,但那印记明显更像是一个纹身。
“没事的,我不会被烧伤的。”卡莲轻声说道,她腹部的烙印也愈发清晰,转瞬间,洛的双眼变得血红,他看清了那印记每个细节,却越发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死死地盯着那印记。
在卡莲光滑平坦的小腹上,一个血红的图纹烙印在了上面,那是一个有着三颗山羊骷髅头的标志,在山羊的眼睛部位似乎还暗暗的发着光,但与其说是烙印,不如说是原本便存在于上面的,洛认得那标志,那是在王国这片神圣的土地内,决不能出现的图纹,洛猛然睁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不过很快调整了过来,他看着卡莲,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是那么颤抖的问道:“火焰下将显出鲜红的烙印,你..是传说中的女巫吗?”
听到洛这样问道,卡莲却有些疑惑地说道:“我不知道,毕竟我可不会任何邪恶的魔法,但如果有这个标志的话,大概算是什么女巫吧。”
洛紧盯着图纹一言不发,他想起了那些被认为是女巫而被教会烧死的人们,举报者都得到了丰厚的奖赏,即使后来证实那些人并不是女巫,毕竟传说中真正的女巫从不会被烧伤,她们才是火焰的主人,拥有着长的可怕的寿命与强大的力量,但她们早已销声匿迹了数个世纪,在被教会疯狂的猎杀之后。
洛终于明白了,在他眼前的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巫,若向教会举报并得到证实,所得金币将不可估量,而且在这么久之后重新发现女巫,如此严重的事情,必将在王国内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洛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他从前一直以为,女巫不过是一群虚伪者们的把戏与传说故事而已,是他们不断想方设法从教会王国手里骗钱的理由罢了,但现在看来这一切似乎是真的,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
洛从前都住在瘟疫区,只与人打过交道,生活在卡奈城这片人们认为的乐土之上,远离一切魔法与怪物,曾经他最大梦想不过是活下去,即使毫无尊严,生命受别人摆布,他从没想过在与卡莱里所救进入鼠道之后,有一天自己会遇到这种事。
“我没和任何人说过,洛。”卡莲揉了揉有些酸红的鼻子,轻声说道:“我其实是被戈蓝医师从死人堆里捡出来的,在阿洛兹城的天灾中,我认识的人都死了。戈蓝医师没发现我的异常,收留了我在他宅邸工作,我也是偶然发现这件事的,从没有告诉过其他的人。”洛此刻认真的打量着卡莲,他不知如何是好,但他知道如果卡莲离开,她很有可能会被人意外发现身份,面对不可估量的赏金,她应该知道大概没有人能忍得住吧,但卡莲仍选择告诉了自己。
洛这样想着,随即握住了卡莲的手,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印记已经消失,卡莲将衣服拉下并轻声问道:“可以不让我离开你吗,洛,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身边我不会梦到那些奇怪的低语?”
“奇怪的低语?”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想起了那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声音,他的眼神在房间内飘荡,身体不自觉的来回踱步,洛从地板上捡起掉落的衣服温柔的为卡莲穿上,将灯具熄灭,拉开了窗帘,让阳光重新进入了室内,随即下定了决心,对她轻声叮嘱道:“不要让其他人发现这件事。”
“嗯,,请你不要再赶我走,就让我能跟着你,好吗?”卡莲有些焦急的问道,洛点点头,看着卡莲的眼睛安抚的说道:“当然可以,我不会再说这件事了,我们会想办法离开这里,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一个身份。”洛回头看向墙壁上公会的标志坚定的说道:“我要加入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