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鸿晖的大喜之日定在四天后,宜嫁娶,是个百年难遇的吉日。整个宫中好像都喜气洋洋的,张灯结彩,宫女太监好像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似得。东方鸿晖和刘珩安倒是显得格外清闲。
以往有些沉闷的东宫也终于明媚起来,窗户上的喜字,房檐上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髹漆花梨木衣柜中多出来的一件大红喜服无一不散发着欢快的气氛。
“你也不必如此垂头丧气,那女子是兵部薛尚书嫡女,德才兼备,其父又能帮你稳固地位,已是很好了。”刘珩安见东方鸿晖整日闷闷不乐,有些牵强的安慰着。
不知为何这话传到东方鸿晖耳朵里,有些变味,脸色黑得像锅底:“你除了说这些风凉话还会作甚?站着说话不腰疼说的怕就是你这种人。”
东方鸿晖大婚前夜,风从皇宫的瓦楞上戏谑而过,御膳房的几个小宫女和太监在灶台前闲聊着。
“这几日太子殿下日日饮酒,每饮必醉,这般大喜事却从不见殿下笑笑。”一小宫女有些八卦道。
对面一小太监听了这话笑道:“这是过几日纳了太子妃,舍不得刘大人那帮男宠,愁呗。”
话音刚落,门口走进一男子,吓得他们慌了神,忙跪下行礼:“刘大人。”
“备酒菜。”刘珩安并未多言,面不改色发号施令,后施施然离去。
刘珩安其实是听见了那话的,自打侍读太子之后,似乎这种滑稽的流言一日都没有停止过,起初还觉得不足为惧,可越往后刘珩安便越觉得恼怒,又有些自责,也许没有自己的话,太子殿下也不必娶一个素未谋面过的女子了。
刘珩安坐在那张松红林木宫凳上,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喂喂喂,你给我少喝点,我可不想一会伺候你沐浴。”东方鸿晖口中虽透着嫌弃,却移不开一直看着刘珩安的眼睛。
“啧,瞧你那副样子,喝得双颊发红的,要是个女人便是娇俏到我都忍不住……”话还未说完,刘珩安便一歪头睡了过去。
东方鸿晖轻轻拨了拨刘珩安的头,有些无奈,小心抱起刘珩安,放在正中那张弦丝雕花架子床上,自己则倚着床头:“还说我脸红……你怎么一杯就倒了啊……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被父皇指给我侍读,那天你穿一身锦绣梨花袍,好像城北徐公从文中走出来了一般。你知不知道从那时开始,我心里那颗不见天日的种子就开始瞧瞧发芽了。”东方鸿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着刘珩安光洁的额头。
东方鸿晖侧身躺下,两人身体紧贴,脸靠得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呼吸,甚至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闻着刘珩安身上那股淡淡的中药味道,东方鸿晖呼吸愈发急促起来。将唇瓣缓缓贴合在一起,微凉柔软的舌划入刘珩安口中,贪婪地窃取着属于他的味道,一瞬间的悸动,使东方鸿晖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次日清晨,薛府中薛婉兮正对着铜镜梳妆,说是梳妆,其实倒不如说是被人强按着梳妆比较贴切。
“我才不要嫁人啊!这什么鬼地方?我c!镜子里这是什么鬼啊?我论文还没写完呢啊!”薛婉兮胡乱的喊着。
身后的嬷嬷吓得魂都快飞了,还不得不安慰着这个“失了魂”的太子妃:“太子妃,您配合配合吧,误了吉时老奴可当误不起啊。”
薛婉兮在这嬷嬷的话中捕捉着有用的信息:“太子妃?”
“对啊,今日可不就是您进宫的大喜日子吗。”
薛婉兮低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可不就是一、二品命妇才有资格穿着的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又瞧瞧铜镜中的女子头戴的可不就是金丝凤冠。
薛婉兮心下一思量,不再闹腾,身后的嬷嬷也松了一口气,甜甜地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薛婉兮正美滋滋地沉浸在自己以后当上太子妃,皇后,甚至是太后的美梦中,门外碎嘴的太监没好气地催促道:“吉时已到。”惹得薛婉兮一阵烦躁,任由自己身后的丫鬟帮她盖上大红盖头,搀着手走出薛府大门。
数十里的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大红灯笼开路,炮仗的声音好像能震死人,路边维持秩序的官兵大声叫喊着,路边的人络绎不绝地涌上来,好像都想目睹一下太子妃真容。
柳新早在路边茶馆订了雅间,好好欣赏一下这壮观的一幕。
“小姐,小姐,来了!”天冬见轿子逐渐逼近,忙唤了柳新过来,一阵微风吹起了轿帘,柳新往里一瞟,不知为何忽然觉得那人有种熟悉的感觉。
轿子一路行至宫城侧门,东方鸿晖一早便等在那里,一件大红的直襟长袍,垂感极佳,腰间束着月金色祥云纹的宽腰带腰带,其上只挂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整个人丰神俊朗,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远山似的眉目低垂,不难看出眼中的缥缈和郁色。
薛婉兮下了轿子,被宫女搀扶着,一路跟在东方鸿晖身后,好奇心驱使她掀开盖头看看这个素未谋面的夫君,却不得不压抑着步伐缓步而行。
宫中的人都应付过去之后,天色已然黑了,薛婉兮独自坐在满是花生,桂圆,莲子,红枣的喜床上,倍感无聊,“呼呼”地吹着头上的盖头,没一会觉得吹盖头无聊了,干脆直接自己掀了盖头,剥了床上的桂圆嚼起来。
吵嚷声渐渐静了下来,东方鸿晖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而入,看见正翘着二郎腿磕桂圆的薛婉兮,皱了皱眉,笑道:“你们家都是这么教新娘子的?”
薛婉兮有些疑惑的抬抬头,没说话,反倒随手抓了桌上一把瓜子递给东方鸿晖。
看着自己的太子妃这幅傻样子,东方鸿晖不知该气该笑,坐在桌边给自己斟了杯茶,一言不发地盯着薛婉兮,薛婉兮也像是较劲似得盯着他。
“我去偏殿睡。”东方鸿晖最终败下阵来,捶了捶有些发沉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