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地面上的混乱与大火不同,地下要安静寒冷的多。穆海腾他们四个人已经钻到了地下,他们每人背着两个背包,开始顺着地铁下面的检修通道往城西的方向走去。
地下通道很长,不能说这里像是一条蛇,应该说更像是一个怪物的肠道。这个肠道弯曲的地方很少,绝大多数时候挡在穆海腾他们的面前都是吓人的黑暗。
通道内偶尔在检修口附近有几盏暗淡的灯,光线很不稳定的跳动着,看来是神秘辐射让这里的供电也受到了影响。
穆海腾他们没有邢绍武的风帆雪橇,他们只能在这凌晨时分从地下推进。穆海腾和那些人背着东西在黑暗里连续走了整整两个小时,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就近找到一个检修口,用撬棍打开它后,慢慢地爬了出去。
外面的冷气一下子吹透了他全身,黑暗中只传来阵阵的动物叫声。穆海腾扫视四周,漆黑遮眼,看不清东西。他的单兵夜视仪没电了,只能重新拿出电池换上。
换号电池后,穆海腾看到了这里的环境,这是一个工厂的外面,工厂是一个很小的工厂,看起来是私营的,因为国营工厂此时都会有民兵驻守。
穆海腾放飞了一支隼鹰,他等了十分钟,那只隼鹰带回来了另一只隼鹰,也带来了林雪滨和邢绍武的最新要求。
“海腾,汇报你们的位置。你们按照原计划从地下撤离,若地下不能撤离,则往西南方向的植物园方向移动,我和老邢在那里等你”。
穆海腾对着隼鹰说了句:“好的,我知道了,地下还要走两个多小时,而且再往前的时候地道被炸塌了。我们会尝试转走地上,现在我们位于......位于富家履带机械公司的厂房里,请于植物园附近等待我们”。
穆海腾说完抬头看了看附近建筑上的那块牌匾,他转过头来拍了拍隼鹰,让它飞走。两只隼鹰里有一只飞走了,另一只却留在他身上休息。他给隼鹰喂了点吃的,拍了拍那只隼鹰,把它塞到了左肩的那个布袋子里,只露出隼鹰的脑袋。
四处搜索了一下,穆海腾叫出地道里的几个人,他对那几个人说:“看看这家厂子,有不少好东西,也许我们能搞到一辆车”。
“那算是盗窃了吧”。
“我们给他钱,车也给他还回来”。
“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四个身上哪有一辆车的钱啊”。
“那怎么办,我们要在这冰天雪地里一点点趟着雪走回去吗?我们身上都冻成冰棍了,没什么力气”。
“对啊,穆老弟说的对,我们身上热量越来越少,从脚底到头顶都不由自主地发抖,我们必须想个办法,现在外面气温零下四十八度,我们再不想个办法迟早要冻死在这里”。
人们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个还在坚持的人说:“好,我同意搞一辆车,但是我们不要破坏这里,也不要盗取别人的财产,我们留下字条,以后一定会还回来”。
四人意见达成一致,他们终于决定要搞一辆车了。
厂子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有人驻守的迹象。穆海腾看了看手机里的地图,他勉强能够判断出这里已经是城西的蔷薇区,但是具体是那条街他还不知道。
厂内有很多机械设备,也有很多工具,但是轮式车辆还真是一个都没有。找了半天,有个人对着穆海腾说:“老弟,你看这个”。
穆海腾打着手电走过去,他看到了一辆重载卡车的底盘。只不过支撑卡车底盘的不是轮子,而是前后分开布置,一边两组,一共四组的履带。
重载卡车除了履带,只有底盘、发动机和驾驶室,没有车厢。穆海腾检查了一下对其他人说:“这是有问题的,这种车一看就是为了这种特殊环境所改装的,时间不会太久,但是他的改装者去哪里了呢”?
有个伙计从他身后快步走过来,他说:“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他递过来一个日记本,穆海腾把日记本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一些文字。
“孩子发烧不好,不知道是为什么,孩子总说室外有一股外星人的辐射力量在照射着他,我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国高联的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们居然要修改法令延长我们的每周工作时长,这不寻常,因为我们的工作时长已经够长了,难道每周72个小时的工作还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吗”?
“法令据说在下个月就会通过,所有议员都会赞成。真是讽刺啊,既然我们已经知道投票结果了,议会的那些家伙还为什么要用假模假式的辩论来折磨我们这一个月。现在满大街都是各种‘每周72小时工作好’的口号,说实话,我不想当一只勤劳的蚂蚁”。
“孩子从学校里回来告诉我,说他们老师对他说发达国家工人都很散漫,什么都不会干,什么都干不好,全凭借星河神州的恩赐才能获得工作的机会。我告诉他这是错误的,因为我在国外留学过,我知道发达国家的工人每天工作6到7个小时就能够完成我们12个小时的工作量。我告诉孩子,发达国家有着更先进的生产技术,他们的效率很高。发达国家有着更合理,更自由,更加民主公正的法律来保护工人的劳动时间,他们的工人到点就下班,下班后甚至不会接听老板的电话,而老板不能随意解雇员工,不能强制员工加班。我对孩子这样说,但是孩子说我叛国了,说我被洗脑了,我很伤心”。
“今天外面出现了神秘的极光,血红色的极光很低,很吓人,我抱着孩子,我对他说让他不要害怕,但是孩子说他身上感觉很难受,必须躲在工厂里的那些大型金属设备后面才能舒服一点”。
“今天老三过来找我,他说他是光明信使,想要让我和他一起跑去北极圈附近定居。我还有家庭,我不想和他走。结果到了晚上我就听到了传言,有说火车总站被一群光明信使给占据了,有说光明信使只是在正常的等车。我觉得不妙,根据国高联的脾气,很快全国就要掀起一股清理光明信使的活动,想都不要想,被清理的不会都是光明信使,绝大多数都是那些议员的敌人”。
“老三不见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希望他能够安全的跑出去吧”。
“今晚城内有传言,据说有不少临盆的孕妇和新生儿都出现了身体异常,这太可怕了,到底是谁在干这些事情”。
“空袭出现了,战争爆发了,谁能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星环组织是什么东西?飞龙旗为什么会死灰复燃?城内的很多商场都关闭了,早市夜市也变得稀少,街上有人在争抢汽油、食物、冬装和药品,太可怕了”。
“完了,我的宝宝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不知道是被坏人抓走了,还是遇到了意外。我要出去找他,我一定会找到他”。
“该死的!我今天准备去学校附近找我的孩子,结果被一群什么督查组的人在家门口给拦下来了。他们拦截我的原因是因为我在网络上发布了反对战争的言论,他们说如果渴望和平,一定要说‘支持国高联,支持战争,哪怕星河神州毁灭,也要踏平敌人老巢,用战争来换和平’,而不能说‘战争是邪恶的,要停止战争,联合全球对神秘辐射进行防御’。我当时就表示了唾弃,我怎么会违心说这样的话”。
“孩子失踪了一周了,坚持了几十年的日记出现了长时间的停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战时督查组竟然宁愿花大量人力财力全国找我这样的所谓‘叛国者’,他们也不愿意去找找失踪的孩子们”。
“我不相信我的孩子被钻地温压弹摧毁了,我不相信”。
“我知道我写的东西会被别人看到,如果被战时督查组的人看到了,我希望痛骂你们。你们也是爹生娘养的,你们也有家人也有亲朋,你们怎么能够干这样的工作!你们难道喜欢被人这么窥视吗!快把你们的财力物力拿去寻找失踪的孩子们,而不是盯着我们”!
“今天食物的供应出现了断供,但是好在民众自救会正在恢复着补给供应。外面已经没什么四处乱走的人了。有人托我给他制作一个可以跑去很远地方的车辆,我想了想,分组履带式底盘、庞大高容量的载重卡车形式、再加上车上的装甲板与给养储备,直接跑到露西亚的最北边都不成问题。但是我没有心情干活,我把工作交给了公司的人”。
“我看到他们了,我知道他们就在外面,那些魔鬼的走狗就要来抓我了。没错!我就是异见分子!我就是在嘲笑蔑视国高联的权威与合法性!我就是那个呼吁和平的恐怖主义者!来给我再戴上一顶‘反对伟大战争的叛国者’的帽子吧”!
日记到这里结束了,看得让人很难受,想想都知道,这个人应该也不在人世了。穆海腾他们先前打遍了城内几处秘密关押点,如果解救了日记的主人,那么他应该会回到这里的。
把日记合上,穆海腾叹了口气说:“这下好了,这里现在是无主之地,无人看管”。他搓了搓手,摸了摸那个履带底盘。他说:“好了,我们要动手检查一下它,发动机和各种轴系都是完好的,启动问题不大,但是得知道它用的是什么动力。如果能够发动得话,我们搭上这个车往回走”。
大家检查了一下那个车,发现那个车是可以启动的,只是使用的是柴油动力,而公司内存储的柴油不是很多,大部分都被人偷走了,附近还能看到一些纸钞和字条被压在金属工具下面。
虽然已经混乱不堪,但是人性的光辉还是闪耀。这家公司的大门被锁的很严实,那些偶然进来找工具的人也都会大摇大摆的搭梯子翻墙进来,他们只会拿走需要的一部分东西,并尽量给其他搜寻者留下多余的物资。如果他们拿走了工具,用后就会归还,如果他们拿走了燃料和消耗品,则会留下尽可能多的金钱和其余的物资。比如有些人拿走了被遗弃的工厂里的汽油,但是他会留下一些御寒的衣物,以便给其他的来访者提供多余的便利。
穆海腾他们打开背包,放下了一些罐头和药品在车间与办公室的醒目处,并用木箱装好,贴上文字标记,他们也希望能够以此帮助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