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没有科幻小说里面的太空歌剧,没有那些动不动就毁天灭地的黑暗科技,只有普通人在乱局下的生存与争斗,分歧和团结。没人可以一个人解决掉所有的事情,而所有人一起做的也未必就能满足个体的需求。
林雪滨被崔和英带着走进工地,工地里面很冷。可现在不需要人类冒着严寒工作,只有那些机器工人不畏惧严寒。
林雪滨又见到了曲卿嬛,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被曲卿嬛一把揪住。
曲卿嬛严肃的说:“你看到我哥哥了吗”?
林雪滨摇了摇头,曲卿嬛推了一把林雪滨说:“你怎么这样啊,我哥哥还一直打听你的事情呢”。
林雪滨不高兴地说:“我有什么办法,你哥现在正在忙,肯定在你们研究所附近。我一直在城内转悠,只是去你家附近看了看,没发现你家里人去哪了。我没去你哥那边,我怎么可能见到他”。
曲卿嬛见到林雪滨这样,她说:“看来你不爱我了,你不去找我哥就算了,为何也不来找我”。
林雪滨说:“我还没来得及,我准备先找到我家里人,然后再来找你们”。
曲卿嬛说:“你就是变了,就是变了。男人就是喜欢变心,一旦有事,便把女人抛下,独自离去”。
说完,曲卿嬛甚至轻声哭了出来。
泪水被冻在曲卿嬛的脸上,林雪滨赶紧去用手摸,却被曲卿嬛一把推开。曲卿嬛说:“好了,我没事,以后你自己跑出去疯吧。如果有时间你就来找我,没时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指望你能做什么”。
林雪滨其实很烦女人来这么一出,以前没少因为曲卿嬛不好好沟通和她吵架。但是现在的局势有今天没明天,林雪滨也不愿意继续计较下去,他去拉了拉曲卿嬛,想要道个歉表个态,却被曲卿嬛轻轻地推开。曲卿嬛说:“我找不到我哥哥,我也找不到我家人,你要是有空就帮我去找找他们吧”
说完,曲卿嬛一副受了气的样子扭头走了。
林雪滨看着那个翻来覆去没有定数的女人背影,心里觉得非常不爽。想到这里,林雪滨甚至想到了夏锦筠。同样是年龄相仿的未婚单身女性,夏锦筠遇到轰炸后在避难所里表现出的镇定和洒脱完全显得更加成熟又理性。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还是要去帮助曲卿嬛,毕竟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前女友。而且他俩并不是因为什么出轨或是金钱等原因分手的,纯粹就是性格不合。这样一来,由于分手的过程不够激烈决绝,两家人都还在互相走动来往,况且林雪滨和曲友波处的也还不错,这样的话就更没法躲开了。
林雪滨想要出发,但是觉得身体太累了,他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林雪滨返回那个小建筑,坐了一会儿看到那个来时开车的司机走过来。那个司机说:“兄弟,我们几个看完家里人了,现在准备走了,你走不走”。
林雪滨看了看这几个人,知道错过了就没车了。他站起身来说:“你们先出去,我找人打个招呼,一分钟就完事”。
司机摆了摆手表示明白了,和其他几个同行者走了出去。
林雪滨快速奔到小建筑旁,打开窗户,对着曲卿嬛喊道:“卿嬛,你注意安全,跟我爸爸还有老刘他们说我走了”!
曲卿嬛从远处转过身来,挥了挥手,不知道是不是听清楚了,林雪滨也挥了挥手,然后便关窗,转身跑向外面的停车场。
回去的路途很漫长,但是由于见到了亲人,车里的几个陌生人都很开心。
司机又说:“你们说,为什么这帮人不来轰炸了”。
“鬼知道呢,说不定是他们国内改变态度了吧”。
“难说,搞不好是被我们打的,吓得不敢来了”。
“你们说,这些人为什么要轰炸粮库啊,你看那个大黑烟,还没散去呢”。
“想饿死我们呗,这下可好了,就看别处的粮食能不能运进来救急了”。
车窗外的黑烟直冲云霄,随着风的作用,甚至模模糊糊的显示出来了一副骷髅的脸。林雪滨看着那一大片还未散去的黑烟,他知道这附近的灾难会很严重。想了想曲卿嬛的嘱托,他和司机说了一声,半路付了车钱就下车了。
这里离科研园区不算远,也许可以走着去那边。刚才他在父亲那里吃了点东西,暂时不饿,也有点力气。于是他下了车,独自一个人往那边走过去。
穿越碎裂的街道和残破的楼群,这里没看到太多的人,即便有人也是在附近警戒,检查路上的情况。有一辆老式的消防车正从水鹤取水,但是水鹤被冻住了,消防兵又不得不想办法除冰。
林雪滨现在没有帮助这些人,他根据记忆,沿着那条路往科研院所所在的地方前进。
走着走着,附近开阔了起来。这里没什么高楼,也没什么平房,甚至可以说,这里只有天和地。这里的土地异常平整,四周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笔直的地平线,远处的摩天大楼都模模糊糊的和地平线融为了一体。一条十车道的宽阔大路笔直的往西伸出去,好似没有尽头一样。
空旷的地带风很大,气温很冷,走了没一会儿,林雪滨甚至觉得自己要死在这条路上了。十车道宽阔大路没什么车,偶尔来往的都是救护车和消防车。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冻得不行了。林雪滨坐在路边,暂时歇一下。
此时一辆轻型装甲车停在他的身旁,上面探出一个脑袋喊着:“咋了爷们,捎你一段啊”。
林雪滨听到这个声音抬头看去,居然发现了曲友波,曲友波也是一愣。
他上了车,坐在曲友波身后的位置上。曲友波看着林雪滨给他一个电热宝,然后说:“你咋来了,你坐那里干啥啊”。
林雪滨把毫无知觉,已经不能打弯的手指放在电热宝上。他说:“我来找你啊,还能找谁。你以为我坐那里摆摊算命啊。你妹妹让我看看你过得怎么样,还埋怨我不管你”。
曲友波却没笑,他没和以往一样与林雪滨贫嘴,他说:“看到粮库那边了吗”?
林雪滨嗯了一声,表示看到了。
曲友波说:“太惨了,昨天死了不少人,但是很多人不是当场死的。我记得医院里那种鬼哭狼嚎,太惨了,那帮烧伤的人实在是太惨了”。
开车的司机也说:“可不是咋的,老瘆人了”。
林雪滨没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他说:“我刚看到你妹妹,她在水库那的工地上呢。你去看你家里人了吗,叔叔阿姨呢”?
曲友波说:“他们?他们活得好着呢,还没到轰炸开始他们就拿着通行证进避难所了”。
林雪滨想了想没说话,他本来想说,避难所其实也不安全。
手指被热的有些知觉了,他弯了弯手指,却发现手指上的伤口好像没有怎么愈合。太古怪了,他不相信自己得了什么病,只能把这个归结在自己的手指经常活动,伤口不易愈合的解释上。
曲友波看着车前的路,他没说什么话,好像很疲惫。曲友波手里摸着腿上放着的刑警帽子,圆筒形的帽子带着羽毛,很是好看,可是却也显得那么的滑稽。
林雪滨问:“老曲,我们这是去哪里”?
曲友波说:“科研园区,去那里的医院”。
然后,曲友波便不说话了,后排的林雪滨也不多问。
车到了医院门口,林雪滨和曲友波往医院里进,林雪滨跟在曲友波的身旁。他们掀开棉被一样厚重的棉门帘,然后走入大厅。
大厅的角落也都是纸箱或是桌子改建的病床,上面铺上棉被就可以拿来用了。林雪滨看到那些伤员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他想,这些伤员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但是和避难所的那些消失在火焰里的孩子比较,这些伤员其实不能算不幸,毕竟他们都还活着。可是这样的活着,这一辈子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一个人从身后拍了拍林雪滨的肩膀说:“世界真小,雪滨,我们又见面了”。
林雪滨和曲友波一起转头,看到了秦昭良。曲友波和秦昭良只是见过,但是不熟悉,见到林雪滨的熟人来了,曲友波便对林雪滨说:“你俩说完了你就去顶楼办公室找我,我在那里”。
曲友波说完便自己快步往楼上跑去,只剩下林雪滨和秦昭良。
秦昭良看着林雪滨的两只手,他居然很滑稽的从一旁护士的托盘里拿出一根胡萝卜,用手掰成两半。然后拉起林雪滨的一只手,把断口在伤口上涂抹了几下,随后秦昭良说:“生物学总是这么奇妙,我觉得人体是最奇妙的东西,生物也比机械要精妙一亿倍,你不能搞懂这些抽象的东西,就好比你不知道自己老了后是什么样子”。
林雪滨有些肉麻的把手缩回来说:“怎么回事”?
秦昭良说:“辐射出现后,伤口开始不易愈合。世界上无数科学家都没有找到的解决办法,结果被我国一个绝望的农民用胡萝卜发现了。你可能想不到,胡萝卜还有愈合伤口的妙用。当然,这种胡萝卜的神秘功效还有待开发,我正在搞一个改良过的胡萝卜,可以更有效的治愈伤口,甚至是内出血”。
林雪滨感觉秦昭良不太对劲,他说:“你呢?你该不会......”。
秦昭良看着林雪滨,他说:“我?我很正常,你有空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们喝酒吃肉,唠嗑骂人,怎么都行”。
秦昭良掏出一张纸,用笔写了个地址给林雪滨说:“你可以来这里。放心吧,这里很安全,我和万强老师都在”。
说完,秦昭良打了个招呼,配合护士去用胡萝卜治疗那些伤员去了。林雪滨拿着那个纸条看了看,想了想还是放在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