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白天的城市是一片黑白灰闲杂的整齐和严肃,那么夜晚的城市便是五光十色的梦欢场。多彩的霓虹灯跳跃着,变换着,把自己的色彩投射到洁白的雪地上,投射到满是冰凌的树挂上,投射到街道的每一个行人的脸上。
林雪滨和夏锦筠离开了餐厅,林雪滨说:
“虽然这么做也许会让你感到有些不适,但是放任女人独自在这种寒冷又黑暗的夜里独自回家,这不是我的性格。不过为了避免引起过多的误会和联想,我只会送你到公共汽车站”。
夏锦筠的脸躲在围巾后面笑着,但是林雪滨看不到,他只能看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面前闪烁着瞳孔中的光茫。
公交车来了,林雪滨和夏锦筠告别,看着对方坐着车消失在一片风雪之中。
林雪滨拔腿往家的位置就走,这个气温很冷,外面并不好受,而且他弟弟的遭遇告诉他,外面出现了很多借着混乱打砸抢的人,需要防范。
这一夜很不平静,在林雪滨回到家,躺在自己的床上后。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还没有人注意到,自然危机的影响下,西方世界中的一个早已经济破产的国家发生了政变,自从新的派系上台后,这个国家便开始陷入了残酷的内战。谁也不知道,这个叫做峡湾的小国家会在以后掀起一场席卷全球的大风暴。
那些光明信使们逃到了哪里?而那些民众自救会的人又会干些什么,他们今晚帮助了多少人呢?晴空委员会会做些什么?曲卿嬛在干什么?刘建阳到底会怎么做,谁知道呢?秦昭良的身体有什么变化,万强的团队又怎么样?长弓小组的行动会加快吗?
南半球的一个小国家突然被一群光明信使所掌握,但是他们和冰城刚逃出去的“飞舞北风”派系可不一样,那个自称“死亡幻影”的派系信奉的是暴力,而且极端的仇视外部社会。这会引起何种变化呢?
这漆黑的夜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多少的夫妻分离,有多少的父母和子女不能相见,有多少的小孩子梦到了可怕的噩梦。
林雪滨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很高了,林雪滨起床来到外面的客厅里。他母亲在沙发上坐着看着电视对他说:
“知道你忙,所以没叫你起床,锅里面有饭,你自己去吃点吧”。
林雪滨晃悠到厨房,盛了点东西吃,一边吃他一边看着桌子上的那份母亲买菜时顺道拿回来的传单。
传单一看就是民间某些人私自制作的,封面上是一个巨大的监视器照片,上面写着一段话。
“断绝无线电,安装监视设备,邪恶集团的新手段”。
这种颇有些阴谋论感觉的传单一看就是那些躲在城市各处的普通市民私自创作的,危言耸听的可能性占据了百分之九十九,但是这种信息不乏被有些有心人利用,为他们自己牟利。
林雪滨吃过饭,正准备回房看会儿书,家里的电话又响了。
林雪滨顺手接起电话,说了句:
“喂”?
对面是一个男人说:
“是林子航家吗”?
林雪滨说:
“是的,但现在接电话的是他儿子”。
对面的人说:
“确保有人留在家里,我们一个小时后会有人去登记,同时给你们安装紧急事态告警与联络设备”。
电话挂断不到五分钟,电话就又一次响了。林雪滨以为是类似的电话,接起来却发现是曲友波。
曲友波说:
“你怎么不在126所”?
林雪滨反问:
“我为什么要在,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摄影师吗”?
曲友波说:
“刘建阳、秦昭良还有那个万强都在找你。但是这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妹妹也在找你”。
林雪滨说:
“我又不是科学家,我为什么这么吃香?还有曲卿嬛又要干什么”?
曲友波说:
“不干什么,你不方便的话我就找个借口帮你回绝他们”。
林雪滨在电话这边想了想说:
“不用,那几个男人找我不过是为了借助我的宣传渠道罢了,我先前答应过的,你直接让他们有时间给我发电子邮件就好了。至于你妹妹,我肯定会去看她的,但是不会是现在,因为一个小时后紧急事态委员会的人会来我们家安装设备”。
林雪滨说完和曲友波又说了点告别的话,然后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安装设备的工人准时来了,那个工人只有自己一个人,进屋后在门口鼓捣了一会儿,很快地就安装好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他说:
“这个盒子和你们的电话线相连,遇到任何有关辐射或是社会治安的紧急情况,都可以直接按下这个按钮,然后再用你的固定电话打给委员会的接警中心。同样的,如果需要紧急疏散或是集中做些什么事,委员会也会通过这里打给你们。
祝你们日安”。
那个工人说完,拎着工具箱就走了。
林雪滨看着那个红色的盒子,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那个耸人听闻的传单,一时间觉得这种场面很有趣。
林雪滨装模做样的开了个玩笑,他与其夸张的说了句:
“盒子那边的先生,你好啊”。
话音刚落,固定电话就响了起来。
林雪滨很自然的拿起那个固定电话,他以为里面会传出来一个阴沉的中年男声让他不要乱开玩笑,但是出现的却是夏锦筠的声音。
夏锦筠说:
“真抱歉,我们的工作室之前不得不撤下你的作品。我从昨天就一直过意不去,现在想了想,我觉得可以补偿你,以报答你对我们的信任和支持。所以,有一个新工作,你要不要来试试”。
林雪滨说:
“既然这样,我肯定不会拒绝一个新工作,毕竟我也要生活”。
夏锦筠说:
“你放心,这个工作没有什么危险。我们会给你一些报酬,但是具体的细节还需要你和我们谈一下”。
林雪滨和夏锦筠约了个地址,然后挂断电话穿好衣服离开了家。
外面的大街上已经出现了不少人,有民众自救会的,也有各种维持秩序的警察,以及大量借着这个机会贩卖东西的小贩。有个人站在楼顶喊着不活了,然后果断地一跃而下。林雪滨听围观群众的议论知道这人是一个移动社交软件的创业者,产品好不容易爆火上市了,结果一下子手机通讯和网络都不能用了,开发的软件一下子全废了,还欠了一身债。
世界已经开始乱套了,林雪滨也没法在这些可怜人身上感慨太多。他一直来到夏锦筠所约定的那个地点,一所小学的门口。
林雪滨看到穿着严严实实的夏锦筠,他说:
“怎么了”?
夏锦筠说:
“冰城的一所小学希望和我们合作,他们想要记录一下时代风云下的孩子们。话说你有没有兴趣”?
林雪滨说:
“这不是学校单方面说了算的,我们还要征求他们监护人的意见,可不能擅自行动”。
夏锦筠说:
“监护人需要我们一对一的去沟通,因为不是所有的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被外界打扰”。
林雪滨说:
“我可要先说好了,对于这些孩子,我不接受商业化的操作。我只当一个旁观者,一个线下的活动参与者,而不会去把这些孩子带入到金钱世界中来”。
夏锦筠微微一笑,她说:
“放心吧,我们工作室也不会”。
两人进入到这所小学内,小学内此时有点喧闹,不是因为孩子们哭了,而是因为孩子们已经快要放学,等待着家长来接。
林雪滨和夏锦筠和接应的校长打过招呼,然后便来到其中一个班级。
校长见到林雪滨进来,她说:
“我先说好,我们很感谢你们能够接受我们的邀请。但是我也要事先讲一下,你们必须适当的调整一下你们的拍摄和素材收集手段。而且最后作品的表现上也要克制一些,理由很简单,你们素材的采集对象是未成年人。
你们在校内可以和他们接触,但是校外还是要争取他们监护人的意见,否则那些家长可能会以侵犯未成年人隐私的名义来反对。记住,再小的孩子都是有隐私的”。
林雪滨对校长说:
“放心吧,我们会非常注意的。我们工作前需要一个准备工作,所以我能不能先问问你,你觉得辐射出现后,这里的孩子们有什么变化吗”?
那个校长说:
“最大的变化就是有些家长担心极光会辐射的传言,他们这几天都没有让孩子上学,所以我们工作起来反倒轻松很多。
如果你说的是孩子本身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有些孩子很敏感的会在室外感觉到四肢关节疼痛,也许是别的原因,也许是辐射的事情”。
林雪滨说:
“那么,他们的身体还有什么变化吗”?
那个幼师说:
“目前没看到什么,如果说有什么的话,那就是一年级的学生开始变得喜欢哭闹,搞得好像和幼儿园时候一样”。
林雪滨侧着头看了看班级里的那些孩子,现在的孩子不多,只有十五六个的样子。
林雪滨对那个校长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和夏锦筠来到旁边的角落。林雪滨对夏锦筠说:
“说实话,我现在对这个工作有些犹豫。
我很害怕我们的介入会把外面不好的东西带到这些孩子的身上,但是我想了想觉得事情都是双刃剑。如果我们不去展示他们的遭遇,那么这个世界上谁会关注他们呢?
看看报纸的新闻吧,不是这里发动战争就是那里宣布了什么决议。人们沉醉于暴力、权力和财富,并没有几个人关注这些孩子们身上发生的事情。
夏锦筠,我很喜欢你们工作室,因为你们会关注人类的未来,社会的边缘。这么小的孩子们不掌握权力,不掌握知识,也没有社会能量。你们关注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为了孩子奶奶看电视时的一声叹息吗?
但是你们还是去关注了,所以我想了想,我还是想要问问你们的意见”。
夏锦筠说:
“我们只是觉得孩子们很可怜,不管是国高联还是别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研究团队,竟然都没有人心疼他们。我们想让世界把目光投射过来一些,不要总是沉醉于那些打打杀杀,人们也要看看我们自身”。
林雪滨盯着夏锦筠,看了会儿把头扭到一边。他走到一边转了几圈说:
“好吧,我同意了。
但是,必须更改一些计划。我不希望让我们的鲁莽破坏掉他们的纯真和善良,更不想践踏他们的生活。我们必须谨慎再谨慎,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自己保证不了这种边界感,我们必须及时的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