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阿公,你们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们?”花钰望着阿公,试探性地问道。
阿公看着牢门外的两人,哀叹一声,“这都是罪过啊……”
阿公缓缓地转过身,望着站在身后的其他犯人们,不禁老泪纵横。
花钰见着转过身去的阿公,不禁转头看向身旁的穆怀玉,只见着男人眉头紧皱,十分严肃的模样。花钰双眸微垂,眉心蹙了蹙。
“我们其实不属于大柳树县人,我们世代居住在鞍山上,因为鞍山在大柳树县的旁边,所以便被划分到了大柳树县,也就这样,我们被按上了大柳树县人的身份。”
“鞍山,巫族。”穆怀玉望着背对着他的阿公,语气淡然。
阿公后背一僵,明显一愣,机械般地转身看向牢门外的男子。
“你…你知道巫族?”
阿公神情明显有些错愕,他们巫族向来隐秘绝世,若不是这次灾情严重,他们也不会出世。
花钰望向穆怀玉,只见着男人神情严肃,十分的板正。
看惯了纨绔模样的穆怀玉,男人一下子板正严肃起来,花钰倒真的有些不适应。
“只是听闻,一开始以为只是个谣传,却没有想过真的有巫族。”穆怀玉目光定格在阿公身上,表情深不可测。
“你…你从什么时候怀疑我们是巫族人的?”阿公难以掩盖内心的慌乱,声音都带着颤抖。
穆怀玉目光微垂,嘴角微微一扯,“是从你说你叫‘阿公’的时候。”
阿公神情一怔,‘阿公’是他们巫族每个族长的统称。他们本就没有名,他们的名字就是一个家族的责任。
“原来是这样……”阿公慢慢地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
穆怀玉笑笑,“我也是偶尔听闻,也只是知道点皮毛。不过让我很好奇的时,你们巫族几百年来都一直隐藏在山林之中,不过问这世间之事,也不和世间之人打交道。怎么,今儿个竟然破了这规矩,你们自己倒是出来了,还被关在了这里?”穆怀玉眉梢微挑,不解地问道。
花钰听着两人之间的交谈,七七八八也了解了不少。转身看向坐在牢房里一边的阿公,想来这个阿公十分的不简单。
阿公听到穆怀玉的话,久久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彻底的放松了一样。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巫族人,而且我们也都是隐居在山林之间。不过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近人情,不近这世故。只不过,我们不喜欢这世间的嘈杂,便就一直居住在山林之中。也很少能有人找到我们,所以外界一传再传,便传成了我们不进人情世故的样子。”阿公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三个月前,滁州原本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烈阳当空,庄稼刚刚种地,却没有雨,照此下去,注定来年颗粒无收。百姓们慌了,也不知是谁听说了我们巫族有通天求神的本领,便带着人进入鞍山一寸一寸地地找我们。可是我们哪有什么通天求神的本领,这都是世人胡说而已,我们也都只是平凡普通的人,根本就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玄乎。可是啊,他们却不信,找到我们的那一天,那么多,人人手中都举着火把,将我们的村落团团围住,那天晚上,天阴沉的很,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可是却有无数个火把,星星点点照亮了整个村落。”
“后来呢?”花钰追问,“后来你们答应他们的要求了吗?”
阿公看向花钰,无奈地叹息一声,“他们能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只不过是让我们求雨,保证来年的丰年。可是我们怎么会求雨,又怎么可能求来雨……”
“所以他们就把你们抓来,关在了这里?”花钰眉头一皱,望着阿公满脸的无奈与惆怅,忽然之间有种无力感。
只怕就算是天子,面对这等要求都很难去完成。
阿公摇了摇头,“如果我帮他们去求雨,那么我的族人们将会无一幸免。为了我的族人们,我便上了他们搭建的求雨台。一连求了七天,七天的时间,我已经处于绝望的边缘。我想着,我们巫族完了,再也没有我们巫族了。可是,谁曾想,第八天的时候下雨了,我至今都忘不了雨下下来时人们那种高兴欢呼的样子。可是,我却知道,这雨不是我求的,只不过是因缘巧合而已。
“阿公,既然雨已经下了,那么为什么还要将你们关起来呢?”花钰不解。
“我想,应该是这求来的雨一下就没有停过,一直到到前几天才停了下来吧。”穆怀玉看向阿公,不紧不慢地说道:“滁州上报的奏折上写着,滁州有雨,连下三月,山洪暴发,百姓遭难。我想,应该是这好不容易求来的雨引起了民愤,所以才将你们给抓了起来吧。”
阿公抬头看向穆怀玉,只是点了点头,“没错,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就是这场雨,让我们巫族之人陷入了牢狱之中,雨下了多长时间,我们便被关了多上时间。人人都道我们是妖人,要将我们绳之以法。”阿公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十分无奈又惆怅,“我死不足惜,可是小馗才六岁,还有我身后的族人们,他们又有何错之有?也要平白无故遭受这牢狱之灾。”
“真是荒唐!”花钰愤愤言道:“用的到别人的地方就两人捧上天去,用不到或者是不满他们心意便又将人踩在泥泞之中,还真是玩的一手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好戏码!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穆怀玉望着情绪异常激动的女人,抬手搭在了花钰的肩头上,“花花终究还是不懂民生疾苦,这种事情发生的也不止这里一处。”
“我不懂民生疾苦?!”花钰起身抬头便撞进了男人深邃的双眸之中,花钰一怔,连忙将要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望着男人探究的眼神硬生生地改了口,“王爷说的是,我确实不知这民生疾苦,呵呵……”花钰干笑着,自己听的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穆怀玉望着面前女人干笑的模样,只觉得分外的刺眼,收回自己搭在她肩上的手,转身看向阿公,不再看身旁女人一眼。
花钰见着忽然之间不悦的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刚刚是说错了什么话了吗?还是做了什么举动惹着他了?花钰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感觉自己越发的捉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喜怒哀乐。
“阿公,还要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嗯?”
阿公不解地望向牢门外的男人。
男人玉树临风,乃是皇亲贵族,却能对他们以礼相待,好言相向,实在是难得。
阿公赶忙站了起来,拱手行礼,“小人一切都听从贵人安排。”
花钰望向身旁的男人,只见着男人双唇紧抿,似笑非笑,总之不似平日那般的亲近好说话。
“大人不要着急,以免自乱阵脚。”
周巡见着一直走来走去的赵安,上前拱手轻声劝解道。
赵安怒目狠狠地瞪了周巡一眼,“你身上的问题别以为本官就不彻查了!”
周巡低着头,依旧能感觉到赵安的目光有多凶狠,“大人,小人问心无愧,对大人一片忠心,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彻查到底。”
“本官会的,哼!”赵安怒甩衣袖,迈步走开,便见着牢门打开,穆怀玉从里面走了出来。
“王爷……”
赵安上前迎接,可是当看到穆怀玉身后跟着的人时,笑容不由得凝固,望着那一老一小,赵安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周巡抬头偷偷看了几眼,望着跟着穆怀玉一起出来的两人,目光微沉,心里想的通透。
“王爷,这是……”赵安不解地指着穆怀玉身后跟着的两人。
阿公护住小馗,看向赵安时的神情充满了恐惧。
“阿公别怕,”花钰上前宽慰着,弯腰看向被阿公护在怀里的小馗,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小馗的头顶,“小馗也别怕,有大哥哥和姐姐呢。”
“嗯,小馗不怕,小馗是男子汉!”小馗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点了点头,随而从阿公的怀里走了出来,伸手握住阿公的手,十分认真地说道:“爷爷别怕,小馗保护爷爷!”
阿公望着神情坚定的小馗,眼圈忍不住地shi润,抬手摸了摸小馗的头,“好孩子。”
穆怀玉望着身后互动的爷孙俩,转身看向赵安,眉梢微挑,反问道:“赵大人难道不知本王的意思吗?”
“这……这……”赵安看向那爷孙俩,听到穆怀玉的话,越发的不解疑惑,“下官愚钝,还请王爷指明。”赵安弯身拱手作揖,语气倒是真挚的很。
穆怀玉望着面前拱手作揖的赵安,眉梢微挑看向周巡,“周师爷,以你所见呢。”
穆怀玉问的淡然,语气里夹带着几分慵懒的气息。
赵安低着头,眉心皱了皱,余光扫向一旁身后的周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