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怒而斥。
陌巴特淡然若定,双眸直视坐在案桌后的男人,“陛下,巴特此次前来是为了两国交好,而并非是来滋事挑事。”陌巴特语气微微一顿,目光犀利而又凌厉,丝毫不畏惧一脸怒气的穆风,“陛下莫不是忘了,我西夏两个公主为了两国交情而远离家乡,嫁到北储。难不成只有北储的公主是公主,我们西夏的公主就不是千金玉叶了吗!”
“你、”穆风气结,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堵得说不出话来。
陌巴特见着男人气急的模样,手抬起行礼,“巴特多有冒犯还请陛下恕罪,巴特告退。”话音落,陌巴特转身走了出去。
穆风见着陌巴特如此无法无天的样子,气急,长袖一甩,案桌上堆起的奏折纷纷散落掉在地上。
阿元回到宫中时,情绪十分的低落,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看起来十分的心疼。
“公主,公主——”绿珠追上了阿元的脚步,见着整个人情绪十分低落的阿元,心头一紧,赶忙伸手搀扶着阿元,“公主您去哪儿了?让奴婢们好担心…”绿珠搀扶着阿元走到殿堂里,扶着阿元坐在软榻上。
阿元情绪低沉,两眼无神,不知是看向哪里,没有一点的焦点。
“公主,您别吓奴婢…”绿珠见着失魂落魄的八公主,心头纠紧,伸手握着阿元的双手,冰冷冰冷的,让绿珠的心也跟着痛了痛。
阿元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望着桌面上跳跃着烛光,泛着淡淡的黄光,本来应该是属于温暖的光芒,如今看来却没有半点的温度。
阿元十分怅然,此次出宫,身心力竭。
“阿元?阿元回来了是吗?”容溪听到阿元回来,便赶忙赶了过来。
绿珠见着走进来的皇后娘娘,惊慌地跪地叩首,“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容溪抬手示意免了,让绿珠起来。“阿元?”容溪见着坐在软榻上,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容溪见着心下一紧,赶忙走了过去坐在了阿元的身边,握住了阿元的手。
冰冷的触觉让容溪一惊,抬头看向阿元,神情木楞。容溪心头紧皱,握紧了阿元的手,“阿元,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跟母后说说…”容溪握紧阿元的手,想要将这双冰冷的双手给捂暖。
绿珠见着依旧木楞模样,心隐隐作疼,随后缓缓地退了下去。
阿元摇摇头,鼻尖微微一酸,靠在容溪的肩膀上,没有过多的言语,可是容溪却能感觉得到阿元浑身浓浓的悲伤气息。
容溪轻叹一声,轻轻地摸着阿元的头发,不再追问。有时候,有些事情只能靠着自己去消化。
以前的路还很长,未来也只能她一个人去走。
绿珠退了出来,轻轻地将殿门关了起来,望着殿门里隐隐跳跃着的烛光,绿珠双眸微垂。
希望皇后娘娘能劝解开公主。
这是绿珠现在唯一的期望。方才见到公主那黯然低沉的神情时,绿珠觉得自己的心都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黑夜里,星空下,远处挑灯走过来的一队人引起了绿珠的注意。
宫灯隐隐约约照亮着前方的路,绿珠看清楚了来人的脸,赶忙快步走了过去迎了过去。
“奴婢见过郡主,三公主。”绿珠恭敬地福身行礼。
陌琦玉和柴凤儿双双看向被关起来的殿门,里面烛光跳跃,黑夜里显得几分的落寞。
“八公主回来了吗?”柴凤儿收回目光,看向绿珠。
绿珠颔首,“回郡主的话,公主方才已经回来了。”
柴凤儿闻言便抬脚越过绿珠,便要往着殿门口走去。
“郡主,公主。”绿珠见此,赶忙走了上前拦住了柴凤儿和陌琦玉,“皇后娘娘在里面。”
柴凤儿脚步一顿,目光落到殿门外站着的宫娥太监。怪不得刚刚她看着有些眼熟,原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陌琦玉抬眼看了一眼,只是站在柴凤儿的身旁,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既然皇后娘娘在里面,那我们便不进去了。”柴凤儿抿唇微微笑笑,“我们改日来看阿元。”
绿珠应着,福身行礼。再抬起头时,原本站在眼前的人已渐渐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晚风轻拂,吹起娇人衣角;星月当空,谁知女儿心怜。
京都中,长街上,茶楼里,喧闹声一片。
压堂木一响,原本嘈嚷的茶楼渐渐安静下来。
只见高台之上,案桌身后,站有一年有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灰色长袍。用枝丫束起的头发,灰白相杂的胡须,显得老态却又几分的精明。
“邱先生,今天又要给我们叫什么?是香山上的精怪还是这五里外的杏花楼啊——”
一男子高声呼着,茶楼里瞬间笑声一片。
被称为邱先生的中年男人摸着胡须摇头晃脑地摆了摆手掌,“非也非也。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就是这天子脚下,宫闱之内那些一二三三事。”
“宫闱之内的事情你都敢说,邱先生你不会是没饭钱准备去蹭牢饭的吧——”一男子高呼喊道,引起众人喧笑声一片。
邱先生不以为然,长眉一挑,随而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我等说书人,说得便就是这世间万事,只要他是人,还在这万物之中,自然都摆脱不了人言碎语。”邱先生摇头晃脑,说的是一本正经。
“哎,别打哑谜了,邱先生还是赶紧说吧——我倒是挺想知道这皇城里都有哪些趣事啊——”一男子‘哈哈’大笑起来,瞬间引起一阵附和之声。
邱先生见着众人的胃口吊的差不多,随而压惊木一拍,缓缓说道:“听说当今圣上有一公主,排行老八,今年芳龄十五。话说这八公主长相倾城,小小年纪便有一副姣好面容,正所谓‘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小小年纪便如此貌美,长大了必然就是红颜祸水了——”一男子打趣笑道,引起众人一阵唏嘘,纷纷叹这个男子‘不要命了’。
邱先生只是笑笑,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随而开口继续说道:“绝代佳人又如何,倾国倾城的女子向来都会被人惦记。你是没有这个福气去做当今圣上的驸马了。”邱先生抬手拿起一把纸扇,一挥一展一摇,动作好不熟练,“这八公主早已许配给了西夏王子。听闻这次西夏王子前来北储,一是为了两国交好,二便就是为了求娶八公主。”
“八公主还未及笄,就被许了婚配,这西夏王子口味够重的啊——”男人取笑道:“连这么小的公主都不放过。”
众人一片唏嘘,笑着,议着,喧喧嚷嚷。
邱先生见着低下喧嚷着的人,老的少的都是大老爷们。邱先生抬手拍着压堂木,“这又有何,郎有情妾有意,自然便就是水到渠成,鸳鸯成双对。”
“邱先生这么说,岂不是是要毁八公主的名声!”一男子微微蹙眉,神情十分的严肃。
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穆怀玉。
原本觉得心烦意闷的穆怀玉只是想出来走走,见着茶楼里十分热闹。走进来一听,却发现是在议论阿元。穆怀玉心中瞬间反感,忍不住出声制止。
“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兄台何必如此较真。”另一喝茶听书的男子不由得打着圆场,“京都谁人不知,这邱先生平日里说书多半爱说笑,若是真的要较真起来。那岂不是香山上全是精怪了…”男人笑道,笑声爽朗。
“你、”墨竹见着男子如此这般,不禁有些气恼。这说书的胡说罢了,他们这些文人雅士也跟着这个说书的邱先生胡闹。
穆怀玉眉头一皱,目光看下身旁的墨竹,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墨竹心中明了,自然不敢在爷的面前造次,只好退了回来,站好。
邱先生目光这么一看,望着坐在雅座上的男子,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穿在他身,显得贵胄。打眼这么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百姓。
邱先生朝着穆怀玉拱了拱手作揖言道:“这位公子能来听邱某的闲言片书,邱某甚是荣幸。喜欢听,公子便留下来继续听。若是公子觉得邱某说的哪里不对,不符合公子的心意,邱某也只能向公子作揖道歉。”
“邱先生不必如此。”穆怀玉站起身,双手负背,目光炯炯,“我只是觉得邱先生一个男子,背后却议论这等琐事去毁一个女儿家的清白,有失德行。正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邱先生在这公然之内,去议论宫闱之事,难道就不怕项上人头不保吗?!”穆怀玉声音凌厉,目光似利箭一般地穿刺过邱先生。
在场众人纷纷禁言,都看出来了这个站起身斥责的男子来头不小。京都,天子脚下,有权有势的人太多。所以他们一贯秉持的原则便是‘不惹事,不惹人’。
邱先生自然更加是看了出来此人来头不小,随而拱手作揖,“公子说的是。只不过作为一个说书人,自是有责任将这世间发生的事情说给大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