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翼遥拉开门,我的眼眶终于拦不住倾泻而下的泪水了。哭都哭了,害怕被人听到,索性放开了声音。我蜷缩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这倒霉的三个月梦魇,又如同蒙太奇一般,在脑海中闪现。王翼遥似乎没走,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宝宝,别哭了。”说完,王翼遥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却被我推开了,冷酷、无情、但是没有无理取闹。
“都分手了,你走吧。”我一边哭,一边说着。王翼遥抽了几张纸巾,塞在我手里。
“是我不对。”王翼遥说道。
“那……”我擦了擦眼泪,盯着王翼遥的脸,说道:“谁是贱女人?”
王翼遥的脸上写满了困惑,显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不起,我是,我是贱女人。”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我“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其实,爱情万不可如两军对垒、剑拔弩张,谁先退一步,可能就是柳暗花明,但退一步的话,也很有可能来一出城下之盟。这也是,为什么爱情里的男男女女,都不愿意先低头的原因,王冠不会掉,但是谁先低头,谁就输了。但大家能都彼此心照不宣的退让磨合,或许才能见到爱情最长久的模样。单身久了,和谈的多了的人,都不适合恋爱。王翼遥是前者,而我是后者。前者可能在感情里势如破竹、高歌猛进,而后者也一定会在爱情中谨小慎微、明哲保身。
爱情就像是一到分界线,天才在左,傻逼在右。爱情的伟大,或许就是可以不考虑任何后果,脑子一热的做出任何不可能的事情。这次,我也选择了退步。“确实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改天我去给你妈道歉。”
“真的假的?”王翼遥显然有些惊讶、有些欢喜、还有些迟疑。
“你安排吧。”我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一丝安稳蔓延遍全身。人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安全感谁都没有。渐渐地,我竟然起了一丝倦意。眼皮愈加沉重,可是小腹突如其来的绞痛感,让困意瞬间烟消云散了。
“卧槽!大姨妈来了……”我起身就像卫生间冲去。但是一阵剧痛,让我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王翼遥扶起了我,而我已经疼得嘴唇有些发白了。
“你姨妈不是这时候来啊?”王翼遥隔着卫生间的门问道。
“不知道,”我有气无力的说,“最近可能内分泌失调吧……”
我颤颤巍巍地打开卫生间的门,面色苍白。王翼遥一把抱起了我,就朝着卧室走去。他把我放在床上,转身就要走,却被我拉住了。“别走!”
“我去给你倒点水,等我。”
外面出来一阵电水壶的声响,王翼遥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我咬着牙说道:“抱抱我。”
我枕着他的手臂,似乎是心理作用,我觉得疼痛感竟然减轻了。“三岁,你痛经这么严重吗?”我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一声“嗯”。
“你出这么多汗啊,我去给你拿毛巾。”王翼遥说道。
“别走。”
睁开眼,我看到王翼遥熟悉的面庞,他似乎还在熟睡中,我轻轻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就起身出去了。看着镜子里这种没有血色的脸,竟然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一样笑了出来,差不多有一年,没睡的这么安稳了。
大概是我的动静吵醒了王翼遥。“三岁,你好点没?”
“还行,没昨天那么疼了。”我洗漱完,正从卫生间走出来。
“要不要今天我请假陪陪你?”
我又躺回到床上,说道:“不用啦,我没问题。”我话音未落,王翼遥就吻了上来。我勉强挤出一句话:“刷牙去!臭死了!”
两天后,林木木和柳漪回来了。木木的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只是话比以前少了几许。她俩下了飞机,就直奔我家,美其名曰来看躺尸的我。熬过了大姨妈的前两天,就没什么事情了。至于这个内分泌失调的病因,我微信咨询了一下我的主治大夫,得到的答案就是:加班太多,活该!
我给她俩准备好了接风宴,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就简单的炒了几个小菜,清淡如水、平淡如烟。三个人坐在飘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把酒言欢。柳漪看着桌上的菜,开口问道:“三岁,你这是换菜系了吗?什么时候这么清淡了。”
林木木“噗嗤”一下,说道:“她这是心情不好。如果哪天你看她做饭,要么辣的谁都吃不下去,要么淡的跟今天这桌似的,十有八九十,是脑子大姨妈了。”
我白了一眼林木木,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随便从桌上夹起一口菜,嚼了两口,我便吐了出来。一脸无奈地说道:“好像忘了放盐了。”
“你也有翻车的时候啊?”柳漪笑道。
我没说什么,端起盘子准备回锅,却被林木木拦住了。“还是我来吧,我怕您把一袋盐都倒进去。”
于是,饭桌这边就只剩下我和柳漪了。她看了看我,心里似乎有些话想问,却又不知怎么说出口。“你和这公司是彻底撇清关系了?”
“还差一点?”
“啥?”我的回答,让柳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笑容。大概是在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还差一点是几个意思?于是我就把他们管仓库的人都不在公司,所以我的灯什么的根本拿不出来这件事给柳漪解释了一遍。
柳漪抿着嘴,一脸茫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半晌,还是林木木打破了沉默。“是不是就不想给你啊?”
我微微一笑,耸了耸肩,鬼知道他们打得什么算盘。那时候我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确实如他们说的那样,直到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我才彻底看清了。好在,为时不晚。相比于拿东西,我更担心的是王翼遥他妈的鸿门宴。
林木木正端着最后一盘二次加工完的菜走过来,听到我和柳漪的谈话,便插嘴道:“你这个就叫卸磨杀驴,吃饱了骂厨子,念完经打和尚。”
“我不吃饱了,也能骂你!”我夺过木木手里的菜,放在了我和柳漪面前。“你那个嘴里是不是吐不出象牙,这叫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那你是走狗呗!”林木木接道。
最近的状态确实不适合跟这个混世魔王斗嘴,我说了句“滚”,以表示我对她深深的祝愿后,就默默吃起饭来。原本叽叽喳喳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默如金,我们仨相视一笑。俗话说,相逢一笑泯尴尬。
柳漪夹了一口菜,对我说道:“三岁啊,你现在什么打算?”
其实柳漪问的问题,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怎么想也想不通,索性就放弃了。作为一个相信命运存在的傻姑娘,大学毕业的时候还自命不凡,觉得我才是这部小说的主角,所有的磨难不过都是打怪升级的必经之路。可是随着时间久了,孤独还是那个孤独,贫穷也还是这个贫穷。无论你如何努力,时势才能造英雄,就像那本《北京折叠》里写的,第三层的人永远进不到第一层,社会的壁垒,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打破的。可能终其一生,头破血流,满身伤痕,也不过是个底层游荡着的孤魂野鬼。那些给你看到的,不过是为了鼓舞蝼蚁现身的泡影。
一直笃信冥冥之中有命运的指引,包括大学阴差阳错去了南京,在南京待过的四年多时间,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神妖魔。但是毕业之后,大概是以前傻得天真,我觉得我离这个社会最真实的一面越来越近。简而言之,弱肉强食,自然法则。感动的往往都是个例,更多的还是消灭敌人、强大自己。道德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有时,连法律这条底线都无法撼动人心的贪婪。你身边的同事,表面笑嘻嘻,背地妈卖批的已经算得上是善人,至少没有背地里给你捅刀子。
道德空虚,信仰苍白,所有的信念都被金钱的泡影支撑着,寒冬来临,消费降级,大部分人更愿意躲在铁屋子里玩一场不见天日的末日狂欢吧。在这样一个经济寒冬的年月,如何活的像个人才是凌驾一切的问题。就像《双城记》里的那句话,这不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不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至少我们都还活着,活的苟且于世,或活的纸碎金迷,但,依然活着。活着不一定有希望,但死亡却会终止一切。
关于未来和命运,我觉得渐渐失去了焦点,脑海中只剩下一幅虚焦的画面。创业失败,打工却能总遇见奇葩。躲过了遇人不淑,却逃不过天命难违。
柳漪听完我的一通牢骚,也是半晌说不出话。她猛灌了自己一口啤酒,说道:“孟子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所以三岁……”
柳漪还没说完,就被我打算了:“我觉得老天肯定不是给我降大任,这孙子他妈就是想玩死我!”
“其实,命运这个东西确实很玄。你说它不存在吧,有些事情你又无法解释。对了,你们道家不是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吗?”
听完这句话,我苦笑了两声,脸上的肌肉微微地逗了两下。“对啊。我命由我不由天。呵,也是,人死屌朝天,怕个锤子喽。”
林木木是抓紧一切时机怼我:“三岁,几天不见,你这什么时候给自己加了零件啊?掏出来给姐妹们玩玩。”
我望着一脸坏笑的林木木,真的恨不能给她扔出去。
“我呸!老子要是有,我一天什么都不干,就干你,干到你丫讲方言!”突如其来的骚,闪了柳漪的腰。我和林木木毫无防备的开车,让柳漪笑得前仰后合,怕是没笑出马甲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