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漆黑的夜晚,杨攸笛下晚自习,心急地往家赶,可——丈夫张军骑电车送自己来学校后,就把电车骑走了。杨攸笛焦急地打着电话,无人接听!她叹口气,再次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又盯着漆黑的夜空,不由地急躁起来,嘴里嘟囔道:“这个张军,怎么回事?不接我也不接电话!”杨攸笛心中慢慢升腾起一丝怨气!她本想走回家,可看着昏黄的夜路,心里有些害怕,脑袋蜷缩在棉衣里,不敢往前迈步!
站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仍不见张军的身影。
心中怨气陡增,忍不住抱怨道:“这个张军,说今晚来接我怎么还不来?”说着拿出手机,又急躁地打着电话,仍无人接听!也许他正忙,也许他忘了!看来今晚只能走回家了!想到此,她生气地冲入昏黄的路中心。
街头有路灯,为了省电,只开一边,另外一边的路灯处于休息状态,路灯光线昏黄,还相隔五十米,两边栽有高大的梧桐树,虽是深秋,树叶多数已落下,但高大的树木多少又遮些光,马路显得很昏暗!杨攸笛心中抱怨着张军,急冲冲地往家赶。
她急切赶路,走有两、三分钟,感觉身后有人,杨攸笛心中有些惊慌,猛回头!一看,
无人!吸口凉气!继续往前走。
又走不远,还是听到背后有声音,猛回头!还无人!
难道自己出现幻觉了?杨攸笛心头不由地一紧,呵呵一乐道:“老天保佑,千万、千万别是幻觉,幻觉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只有精神异常的人才出现幻觉!”可——若不是幻觉,怎么老感觉有人跟着自己,杨攸笛惴惴不安地朝家的方向小跑,耳边似乎还传来脚步声,她忍不住再次猛回头,还是无人!可自己明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难道——
杨攸笛扶了扶眼镜,睁大眼睛盯着马路,叹口气道:“别自己吓自己了!没人!”说着又小跑了起来!攸笛心中仍不停犯嘀咕,难道自己精神异常,出现被害妄想了?
杨攸笛学过心理学,她担心自己的心理出现问题!若真是被害妄想,本人应该无觉无査的,可自己还有意识层面的分析、判断,应该不是被害妄想!难道自己潜意识有危险经历,还是?
她摇摇头快跑起来,耳边传来呼呼声——
可她总听到身后匆匆地脚步声,与自己脚步声一样密集。她顾不得多想,拼命往家的方向跑去——
她听到不远处骑车的声音,仔细打量后,看到张军骑着电车飞驶而来,大声呼喊到:“张军!张军!我在这!你怎么才来呀?”
张军拉着杨攸笛的手,说道:“不好意思,帮别人整诉讼材料,来晚了!你怎么不在学校门口等我,一个人大晚上多不安全!不管多晚,别出来,在你学校门口等我,听到没?”张军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杨攸笛抱怨道:“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这么冷的天,我一个人站在外面,傻子一样!”
张军歉意地笑道:“整材料前,把手机调静音了!别生气了,走!咱回家去!”说着把盖腿的大衣披在杨攸笛身上。
杨攸笛慢慢消了气,她环顾四周后,拉着张军的手,说道:“张军,有人跟踪我!真的!真有人跟踪我!可我看不到他!”杨攸笛说着,用惊慌的眼神环顾四周。
四周悄无声息。
张军也看眼大路的尽头,瞅瞅四周,没有人!他拍拍杨攸笛的肩膀说道:“哪有人?你是吓怕了,对不起,这次都怪我!来晚了,别怕了!走咱们回家!”
杨攸笛坚决地说道:“张军,你信么?真有人跟着我!可——可我看不到他!”
“有,有,你说有就有!”张军看看大路,一个人影都没有,有些不耐烦,敷衍道,他拉着杨攸笛坐在后车座上,骑着电车,往家赶去。
杨攸笛听到张军敷衍的话语,心中烦闷,嚷道:“你什么态度呀!张军!我给你说有人跟踪我!你听不懂么?啥叫我说有就有!难道是我瞎编的么?我告诉你张军!最好是真有人跟踪我,要是没有,是我胡思乱想的话,我可能——我可能——”
张军着急地问道:“你可能怎样?快说!”
杨攸笛无奈地叹气说道:“我可能出现幻觉、妄想了!那可是精神异常!”
张军惊讶地长大嘴巴:“啊——”了一声,瞅瞅四周,说道:“可能是风的声音!风吹树叶的声音!你害怕,听错了也不一定!”
杨攸笛不搭理张军,独自一人走开了!
张军推着电车,紧紧地撵在杨攸笛身后,劝道:“攸笛!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来晚了,还惹你生气!你小人不计大人过,原谅我这次,啊?”
杨攸笛猛回头,盯着张军,说道:“你才小人呢!你不来接我,还说我是小人?”
张军慌忙改口道:“我不故意说错,你能打理我?故意的!我小人,我小人!好了吧!快坐电车上,我们赶快回家!冻死我了!”
杨攸笛坐在电车后,打张军一巴掌,说道:“你还知道天冷啊,你也不想想,我一个人这么冷的天,你不来接我,我跑回家么?”
张军陪笑道:“是!老婆大人教育的是!下次不敢了!走喽!媳妇,咱们唱起来——”
杨攸笛嬉笑道:“还唱啊!天天唱,你烦不烦啊!”
张军贫笑道:“不烦!与你在一起的每天都是全新的,有啥好烦的!来!我起头——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杨攸笛坐在电车后面唱着,手里做着甩鞭子的动作,嘴里时而不时地说道:“驾——驾——”说着用手甩在张军的肩膀上,张军陶醉地唱着,杨攸笛嬉笑着。
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后,露出一双苍老的双眼,看着远去的背影,缓缓地走开——
晚上,杨攸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直考虑今晚发生的事,怪异!后半夜勉强入睡。梦境中,云雾缭绕,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像是父女!他们走在沙河河畔,那个小女孩昂起头想看清男人的脸,看不到,踮起脚尖仍看不到!她急切地要求男人蹲下,想看清男人的面孔,男人却消失了。小女孩矗立与空旷的天地间,哭着大喊、大叫,四周没有丝毫回声,她快速地朝不远处的村庄奔去,被什么东西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膝盖上血流不止,女孩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杨攸笛猛从床上弹起,醒了,惊了一身汗。
张军揉着腥睡的眼睛,迷糊地问道:“你怎么了?”
杨攸笛拉着张军的胳膊,惊慌地说道:“做噩梦了!”
张军搂着杨攸笛安慰道:“别怕,别怕!只是个梦,看把你吓得!”
杨攸笛再也睡不着了!河堤像姥姥家村前的那条沙河河堤,那个男人是谁?舅舅么!小时候舅舅没少领自己去沙河边玩耍,也许是舅舅!也许是其它人,若是其它人,会是谁?也许好久没回姥姥家,想姥姥和姥爷了;也许自己曾受过伤害,她决定探个究竟。
翌日,杨攸笛上完语文课,朝心理咨询室走去。
这次她没有走进‘心优雅—梦飞扬’室,而是走进音乐放松室---心灵氧吧。她坐在垫子上,播放着舒缓的音乐‘高山流水’。她想先用‘呼吸放松法’平静一下思绪,待心中杂念去除差不多时。她变换姿势,轻轻躺在垫子上,开始新一轮的治疗,她想用‘冥想’自我治愈,录音机中有自己以前给学生做冥想的录音,她听着自己轻柔的指导语,闭眼冥想一幅画面:
杨攸笛渐渐进入指导语中的场景,她想像着自己漫步在美丽的公园,树木葱葱,鸟语花香,公园中心的湖中有几只小船。她循着幽静的小路走去,不远处有一片葱绿的草坪,她觉得累了,躺下休息,放松,再放松,用自己最舒适的姿势放松地躺下。她眼前浮现出父亲杨朔,母亲秋菊的笑脸,他们缓缓朝自己走来,笑着与自己说着什么,可又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一家人说着,笑着,其乐融融。她感觉到轻松、自在和舒服,不由地伸展胳膊,她沉浸在自我设置的‘冥想’场景中,慢慢进入了无觉无察,无意识状态,她什么也没想,只静静舒适地躺着、躺着、、、、、、
突然一个人影很不和谐地映入了她的‘冥想画面’。她看不到他的脸,他的表情,他的轮廓,他脸像张白纸一样,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一片空白。杨攸笛看着他缓慢地朝自己走来,不由地睁开双眼,猛地从垫子上弹坐了起来,环顾一下四周,自己呆在熟悉的‘心灵氧吧’,她放心了,缓缓地出口气。
‘心灵氧吧’是杨攸笛给音乐治疗室起的名称,她希望来此的人,能卸掉压力,放下思想包袱,放飞梦想,寻求全新的自我,人离不开氧气,心灵同样也需要氧气,‘心灵氧吧’能为人们的心灵输送清新、舒爽的氧气。
可这次,杨攸笛引以为豪的‘心灵氧吧’,却不能给她的心灵输氧,她有些失落,但她慢慢地理清思绪,也许自己潜意识层面有些未解的谜,她要快速地找到打开自己心灵的钥匙,轻松自在地面对以后的生活。
杨攸笛轻轻锁上‘心灵氧吧’的门,朝隔壁心理沙游室走去。心理沙游的创始人卡尔夫,他把洛温菲尔德的‘游戏王国技术’与荣格的心理分析相结合,创立了‘沙盘游戏’。通过探究童年时期,童真的缺失与天性的压抑,寻求人潜意识层面的渴求,其内涵是探索人心底某种矗立的心理存在,是国际上最受欢迎的治愈疗法;同时,它冥冥之中又回归于东方的智慧。
沙盘游戏有沙、水、沙具和沙盘组合而成,细微的沙粒经过百万年时光的洗礼,仍能给人光滑实在的触感,沙有许多神性,如藏传佛教中,用沙表达曼荼罗仪式,那是神圣的心灵接触与升华,有道是‘一沙一世界’!同时,从沙盘游戏中,可以看出‘天时’‘地利’与‘人和’。沙粒正如‘沙漏’象征着时间的流动;沙盘所呈现的空间,如同大地的承载,山川河流竟显其中;当游戏使其生动的时候,正如这天地之间人及其所表现的心理意义。
人的意识乃‘冰山一角’,潜意识才是隐藏在冰层下面最有灵性的东西,沙盘着重开发人的潜意识,注重研究‘天’‘地’‘人’及其变化,这正是《易经》的内涵——乾坤的象征,以及乾坤中人的变化。乾卦之自强不息,坤卦之厚德载物,咸卦之无心之感,正是沙盘的内在精华与寓意。专业人士喜欢用‘自由、安全、保护与共情’来形容‘沙盘游戏’的感觉与氛围,在摆盘的过程中达到治愈的效果。沙盘治疗过程中侧重通过沙具筛选、冲突斗争、适应发展来观察摆盘者内心历程。另外,沙盘治疗师往往等摆盘结束时,从沙盘‘主题’入手,来开启摆盘者潜意识的变化。
杨攸笛站在一千多个沙具跟前,看看动物类的沙具,瞅瞅人物类的沙具,又踱步于植物类的沙具,没有想用的沙具,她心中空空的,感到迷茫与彷徨,这种无力感瞬间传遍她全身,她嘘出口气,静默地走到四四方方的沙盘旁,用手抚摸着柔滑的沙子;抓起一把洁白的细沙,细沙从指缝滑落,又抓一把,再次滑落,反复五次后,杨攸笛的心情好了起来,开始摆盘。
在沙盘中央,她用手轻轻往外围扒沙子,慢慢露出蓝色的底面,她缓缓地把细沙摆好,沙盘中央出现一个蓝色的圆圈,圆圈被白色的细沙包围着。她想找些沙具放在沙盘中,再次走到沙具架旁,细心寻找良久,无从入手。只好回到沙盘旁,看着沙盘中央的圆圈,心中疑惑不解。
一眼清泉?
阴暗埋藏在杨攸笛的脸上,她迷失在沉默里。
一眼清泉?
是对未来探求的希望?还是自己内心能量不足,思想贫乏的表现?是想解开心中疑团的暗示?亦或是拒绝,两难,焦虑?
杨攸笛暂时找不到答案。她想起昨晚的梦:梦是无形的沙盘,沙盘是有形的梦。今日的沙盘跟梦境有关?梦境中的女孩像是自己,男人是谁?
杨攸笛看着沙盘思虑着,有道是:一沙一世界,一动一舍得,一静一智慧。沙盘犹如佛学一样浩瀚无界,犹如《易经》一样博大精深、耐人寻味;解开盘面的钥匙,只有慢慢从生活中寻找了。
西华县城。
天已凉,院中一棵山枣树叶已落光,蓬起的枯树枝桠,婀娜多姿,煞是好看;沙枣树旁的青松正与寒冷争斗,它们不惧不畏矗立在移动公司院子中心,为移动公司增添了生机和绿意。健鹏望眼窗外,只剩下青松那一片绿了,四季常青的松柏在寒风中勇敢地挺立着,别说冷风了,大雪又如何?不还有句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又直么!健鹏一大早,正为青松蓬勃的生命感叹,电话想起。
“喂——你好,请问是马攸婷的家长么?”一个女孩子急切地问道。
“是!是!我是!攸婷怎么了?请问你是?”健鹏担心地问道。
“伯父,我是攸婷的同学,昨天晚上她在阅览室看书时晕倒了,学校卫生室说是低血糖造成的眩晕,开了些补品和药!我想不如你来给她做个全面检查,这样咱们也放心了!还有伯父,攸婷不让我通知家人,我们是好朋友,我担心她,偷偷查看她手机,才给你打的电话!你千万别说有人通知你她生病了,她知道的话会怪我的!”女孩声音柔和,让人听了很舒服。健鹏的心却早被揪得生疼,他不由地担忧起攸婷起来,眼前浮现攸婷的种种:
攸婷从小乖巧、懂事,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从不给家人增添任何麻烦,凡事都自己扛着,有些事就算解决不了,咬着牙硬挺着。与家人沟通,向来报喜不报忧!她白皙的脸上经常挂着柔美的笑容,可骨子里却有股韧劲,一股不服输的钢韧劲。健鹏有时会感叹道:把攸婷耐性和韧劲多少折给文涵些,俩孩子都完美了!
三年前攸婷高考,本来身体瘦弱的她,又感染风寒,高烧不退,每晚放学,健鹏接攸婷回诊所输水,第二天早晨送到学校,没曾想,看了一个月竟不好。健鹏担忧攸婷高考会受影响,整宿睡不着,他急火攻心,急躁地失声了。攸婷很争气,每晚回家输水时,还拿着书本看个不停,健鹏和婉晴劝她歇歇,她只微微一笑,道:“该高考了,还没复习好!等考完,考完再休息!”
婉晴和健鹏心疼不已,想劝她歇歇,当看到她低头苦读时,只好无可奈何地走开了!
攸婷高考失常,与理想大学失之交臂,她打定主意地说道:“爸、妈!我想复习!”
婉晴心疼孩子,劝道:“攸婷!妈知道你这次考试失误了,你心有不甘,可你上的可是咱们郑州一流的大学,那可是很多人做梦都想上的好大学,你放弃了多可惜啊——”
攸婷说道:“妈!我不想跟任何人比,就跟我以前的成绩比,我里也不甘啊!”
婉晴劝道:“现在本科生也不大好找工作,你本科毕业后肯定要考研究生,不如到时候考个好研究生!你觉得呢?”
攸婷说道:“让我想想!”
几日后,攸婷同意去郑州上学,婉晴和健鹏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他们不同意攸婷复习,并不是心疼一年的补习费,他们心疼孩子!拼搏的孩子让人欣慰,更让人心疼!
攸婷结合班主任意见后,决定报河南省一流的大学学医!
不知不觉,攸婷已上大四,时光飞逝而过,这眼看该毕业了,怎么会晕倒?健鹏想着往事,急切地问道:“不是说大学的学业很轻松么?攸婷怎么会晕倒?”
女孩回答道:“我不知道攸婷给你们商量没有,她想考研究生,她说她一定要去一流的学校读研究生!”
健鹏眼前浮现出攸婷瘦弱的面孔,他心中虽有疑团,基本也猜出大概了,攸婷没准是忙得吃不下饭,学习又累才晕倒的!
健鹏和婉晴匆匆忙忙地奔赴郑州。他们看着瘦弱的女儿,眼眶红润起来。
攸婷一米七二,高挑个,细长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藏在眼镜片后,失去了先前活泛的光泽,眼中似乎有些血丝,应该是长期熬夜的杰作,婉晴看着消受的女儿,心疼不已!攸婷比婉晴高半头,见到母亲,甚是欣喜,上前一把抱住婉晴,问道:“妈!你怎么来了?”婉晴紧紧地抱着攸婷,像是怕一松手,女儿就如小鸟般飞走,她依偎在女儿怀里,搂住女儿不肯松手!
攸婷看着孩子般的母亲,笑道:“妈,你怎么了?”
婉晴怕攸婷担忧,说道:“我和你爸来郑州办事,办完事,来看看你!你脸上怎么没有血色?是不是病了?”
攸婷摸摸自己的脸,犹犹豫豫地笑道:“没病,我能有啥病?最近看书总熬夜,可能是休息不好!”
婉晴拉着攸婷的手说道:“总熬夜不好,我看你脸色太差,要不我们去x大一附院查查,没病开些补药也好,你太瘦了!妈看着心疼!”
“妈,我没病!花那钱干啥!文涵和文韬明年该上大学了,咱家开销大!”攸婷懂事地说。
婉晴听了心酸不止,家里落魄那几年,攸琳和攸婷已懂事,公婆在老家看孩子,每天都在惆怅、贫穷中度日,俩女孩养成不乱花钱,不吃零食的好习惯,按理说这么好的习惯爹娘应该感到欣慰和自豪,可她们毕竟是个孩子,其它家的女孩大包小包的零食不断,她们从没要过;别人家的女孩打扮的花枝招展,攸琳和攸婷难道真不羡慕?婉晴想到此,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花季少女的梦幻时光就那几年,自己的闺女每天都穿黑白的衣服,厚厚的书本中泡着!做娘的肯定心疼,婉晴苦笑着说道:“乖!听妈的话!你这么瘦,我和你爸回去也不安心,咱们做个全身检查,真没事!我们给你买些补品,就回去了!”
攸婷摆手道:“妈!别去了!我真的没事!”
婉晴拉着女儿的手,劝道:“没事也要去检查,乖!听话!权当为了让妈放心!”
健鹏和婉晴生拉硬拽,把攸婷拖进出租车中。
下午三点检查结果已全部出来,各项检查基本都正常,只是血压低,血糖低。攸婷高压65,低压50.
专家看着检查单子,皱着眉头说道:“你闺女是不是偏食得厉害?要不偏食血压不该这么低啊?”
健鹏焦虑地说道:“她想考研!可能是累的!”
专家笑道:“累是一,主要是吃不好!她的身体,别再熬夜学习了,不是吓唬你!就她的血压和血糖,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各项功能,已不容易!你再熬夜——怕是——”
健鹏听了专家的话后,面如土色!他和婉晴商量后,一致决定年前这一个多月,把攸婷接回家,给孩子补养补养!
健鹏给攸婷班主任打个电话,说道:“张老师,攸婷近来身体不好,我想领回家给孩子调养调养,不会耽误期末考试的!你看行么?”
张老师说道:“行——”
攸婷听说父亲不与自己商量,擅自请假后,很不高兴,噘着嘴嘟囔道:“回家我的功课咋办?我还想考研究生,不懂的问题回家找谁讨论?”
婉晴看着女儿,笑道:“乖——跟我们回家一段,你身体好些的话,咱还可以来上学!你说对不?还有你血压低,易晕倒,我和你爸回去了也不安心!你觉得呢?”攸婷低头不语,婉晴看着她的表情,拉起攸婷的手,朝学校走去!攸婷和婉晴先回女生寝室收拾衣物,健鹏回教室收拾书籍,他们分头行动,怕赶不上去西华的末班车。
几日后,杨攸笛和张军带着文涵回西华过大星期,攸笛与张军陪秋菊、杨朔匆匆吃过午饭后,来到了舅舅家。杨攸笛没事时还喜欢粘着婉晴,攸笛觉得呆舅妈跟前很舒心,舅妈家更有家的味道,还热闹!
杨攸笛一进门就嚷道:“听说攸婷回来了,这个小姑娘不到放假的时候,怎么回来了?”攸婷匆匆与舅舅和舅妈打过招呼后,直奔攸婷的房间,攸婷与攸琳共住一间,床的布置与摆设与文涵他们的房间相似,只是墙上少了明星照,明镜的白墙上只剩下明镜了。
“小姑娘,看书呢?”杨攸笛走到攸婷的身后,搂着她的肩膀问道。
“姐!”攸婷扭过身,笑着打量着攸笛后,拉着攸笛的手让她坐到床边。
文涵过来送水果,笑着打趣道:“扬大咨询师,快给她看看吧!上学上魔怔了,就她那瘦身板,天天跟打鸡血一般,天天就知道学习、学习再学习!为考个研究生把自己累晕倒了!你说她傻不傻?干嘛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攸婷有些气恼地冲文涵嚷道:“瞎说啥!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我瞎说!咱爸妈说话时!我听到了!也不是我说你二姐,读书那么苦,差不多得了!你想证明自己聪明还需要证明么!我往这一站,大家一比较,你的优势就出来!”文涵嬉笑着说道!
攸婷白了文涵一眼,说道:“读书不苦,不读书的人生才苦!奔跑是精彩生活的一部分,走过的路有多精彩!生命就有多辉煌!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在徘徊不定中浪费时间,日复一日过得毫无意义的生活,浑浑噩噩的!”杨攸婷不满地反驳文涵,她很不喜欢文涵的生活态度,在生活中迷失自我,不知道该走哪条路!让她过文涵的日子,她一天都过不下去,一面享受堕落,一面被堕落折磨!她心中这样想,脸上流露出鄙视的表情。
文涵看出攸婷的不满和小视,并不生气,反而心中一乐,贫嘴道:“吆喝——马攸婷,就你这个样子还提奔跑?你的生命有动力!你的人生能奔跑起法拉利的速度,你身体不允许,又能如何?还有一点,你个书呆子可能不清楚,不是每个人来这个世界都为了争第一名的!你也别以为成绩不好的都是菜鸟!我成绩不好,可我不承认自己是个菜鸟!我学习不擅长,但某个方面必是天才!只是没碰到我真心喜欢的事!你见过沙枣树没?他们在沙漠中能顽强地生存,你能用它们遮挡风沙那是最佳植物,可你若非要把它们砍断当成栋梁,抱歉!一堆劈材!”
文涵的一席话,让杨攸笛和家人惊讶不已,婉晴与健鹏正在客厅看电视,目光一直瞥向攸婷的房间,耳朵竖起来听房间里的声音。
婉晴听到文涵的话后,感叹地冲健鹏说道:“你儿子厉害了,竟能出口成章了!”
健鹏撇嘴道:“一肚子的歪理邪说,你不管他也就算了,我听你那意思,你觉得他说的蛮在理?你很以他为豪?”
婉晴并不理会健鹏话里话,笑着说道:“他以前可从不与咱们交流,现在才跟攸笛一个多月,什么话不再憋心里了,也是好事,你觉得呢?最起码咱们能知道他心里真实想法了!你别过去,咱们听他们接着说啥!”婉晴阻止起身的健鹏。
健鹏认同地点点头,笑道:“文涵的嘴巴一直挺厉害的!他说得话咱们听不惯,总是打击他,他才不在咱们跟前说!别看他在咱们面前装少言寡语的,那都是假象!他的心思活泛的很!胆子也肥得很!你看他教育他二姐的劲儿!你说他这些歪理邪说,都在哪学的?他那胡搅蛮缠的劲,像谁呢?”
婉晴盯着健鹏几秒钟后,说道:“别看我!他不像我!要像只能像你!我听咱妈说你上初三那年不想上学,谁说都说不你心里,拧的很!”
健鹏不满地说道:“我那是心疼家人!怕花钱,他能跟我一样?切——”
婉晴思索一会,笑道:“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文涵有些地方跟你一模一样!特别是固执的时候!别说十头牛拉不回来,二十头牛也拽不住你!”
健鹏呵呵一笑,说道:“嘘——听听!又吵起来了!”
健鹏和婉晴静默地听着兄妹俩的争吵。他们从没有用心听文涵说过心里话,更没有办法把他心中真切的想法逼问出来,攸婷做到了。想到此,婉晴不由地心中难受起来,文涵成绩不好,从小活在爹娘的指责中,哥哥姐姐的比较中,心中一直压抑着,这次能爆发出来是好事,也许只有姐姐、哥哥能把他心里的苦闷逼出来。
“马文涵!你还好意思说!一个大男人,连学习都处理不好,你羞也羞死了!一个人连上名校的霸气和野心都没有!你这辈子,连输的资格都没有!你还好意思说!你没有学历,哪来的成功?盲目自信!还把自己比成放错地方的沙枣树!沙枣树多顽强,你顽强么?我看你除了长的顽强,这顽强么?”攸婷说着,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
文涵当然听出她的意思,分明再说自己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满地反击道:“我脑袋够用,可我不用!我一用还有你的优势呀?还有,我身强力壮咋啦?总比你强!‘林妹妹’转世,弱不禁风!空有一番抱负,身体允许么?心胸窄的像针眼,为了考学吃不下、睡不着的!不就是个研究生么?考上就上!考不上好歹也混个本科毕业!进入社会能饿死?你觉得自己成绩好,啥都是对的!别天真了,我的学霸姐姐!别转牛角尖地考这考那了!身体允许就考,不允许不考,不正好落个清闲!告诉你,马攸婷我比你强,我懂得变通,可你不懂!你不懂社会,这个社会一层不变的就是变化!”
“我学习好咋啦?我学习,我成长,我快乐!总比你‘痛苦式学习’强,我追求更高的学历,追求更好的自己,总比你浑浑噩噩地瞎混强!还有,别觉得学习渣渣,进入社会那就是精英,概率很低——那种万分之几,是万分之几的概率能降落到你头上?”
文涵呵呵一笑道:“姐!你学习比我好,地球人都知道!这没啥可讨论的!可——你快乐么?你等夜深人静,卸下伪装的时候,你问一下你自己,你快乐么?”
攸婷冷笑道:“文涵,觉得学习很快乐!它让我有成就感!有自我实现的快感!”
文涵挠挠脑袋,问道:“姐!你实现啥了?我真不明白,你说除了能显示你分数比别人高些,也没啥?学习是个比较级,有垫底的就觉得幸福了?好逗啊!”说着嘿嘿地笑了。
攸婷瞪文涵一眼,劝道:“弟弟呀!我要说你长个榆木脑袋,榆木听了也会伤心的!我就怀疑了,你的脑袋是用啥做的?咱爸妈每日说教,你耳朵挂一点,也不会这幅摸样!”
文涵呵呵一笑道:“羡慕我的脑袋了吧,我的脑瓜,百侵不入!哪像你,那么容易被爸妈教化成圣童了?哈哈”
攸笛看着文涵的模样,不满地白了他一眼,说道:“文涵!可以了!别给你姐添堵了,你知道她身体弱,还故意气她!”
“好了!好了!马攸婷!你别跟我计较!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知道——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不思进取,你们别跟我计较,更别跟我比!我的一生那可是如猪一般的人生!你跟我比没意思!比赢了你比猪强,比输了你连猪都不如!都别跟我计较啊!”文涵叹口气,接着说道:“二姐,你静心后想想我说的是不是有些道理!身体都没有了,要个文凭有啥用?你上那边去了,我把文凭给你烧掉,让你带走?”
马攸婷生气地说道:“一边去!乌鸦嘴!”说完,皱着眉头思索着。
文涵随手拿起二姐书桌上的纸,有一首像是诗歌的句子,他大声读了起来:
这真是一块圣地
今天我来到这里
阳光月光星光灯光再照耀
她的面孔再欢笑和哭泣
这真是一块圣地
梦中我来到这里
湖水泪水汗水血水在闪烁
告诉我这里没有游戏
未名湖是个海洋
诗人都藏在水底
灵魂们都是一条鱼
也会从水面跃起
未名湖是个海洋
鸟儿飞来这个地方
这里是我的胸膛
这里跳着我心脏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
“二姐!你诗写的,写的不对呀!你说诗人藏水底干嘛?那不早憋死了?”文涵嬉笑着,想去逗二姐,刚才跟二姐吵架,他觉得说得有些过分,怕二姐生气,厚着脸皮搭讪道。
杨攸笛一把从文涵手中夺过纸,将其平整好后,放回书桌上,训斥文涵道:“你高三的学生了,咋这么孤陋寡闻?未名湖在哪你知道么?北大!这是歌词,不是你姐创作的诗!创作者另有其人,你还不明白么?你二姐的梦想在北大!”
文涵吸口气,有点底气不足,说道:“二姐,你好志气!我真佩服你!敢去考北大!北大是啥地方?那可是一流学府啊——北大这辈子只能埋在我心底了,我没有勇气更没动力去考北大!就自己这样的成绩想得再多,只能是白日梦!”文涵有些自卑地说着,他打心底钦佩二姐的胆量和勇气,更佩服她的韧劲,走到二姐身边,对二姐说道:“我不劝你了,你接着做你的‘陀螺姑娘’,跟你的清华、北大学子们去遨游知识的海洋吧!我接着去过我猪一般的人生好了!”文涵说着,走出二姐的房门。
杨攸笛觉得文涵说话有些过激,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健鹏和婉晴看着伶牙俐齿的文涵,满脸诧异,婉晴盯着文涵的房门说道:“文涵这个孩子的心里话终于说出来了,他思想很新颖,与其它孩子不同!”
健鹏苦笑着说道:“我——我觉得文涵的懒样,有些像——”
婉晴问道:“像谁?反正不像我!我勤快着呢!”
健鹏叹口气说道:“没说像你,你觉得像不像丰收大爷?”
婉晴望着健鹏,再看眼文涵的房门,无奈地叹口气,说道:“健鹏,这么多年了,你说富豪能在哪呢?咱们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咋就没孩子的下落?”
健鹏痛苦地闭目不语,他喉结艰难地蠕动几下,说道:“富豪比攸笛小两岁零八个月,该长成大小伙了,真走到大街上,面对面我们也不认识!富豪——我怕是要在丰收大爷勉强食言了,唉——”说着,健鹏重重地出口气,捂着自己渐渐疼痛的胸口。
婉晴见状,赶快走上前去,问道:“你胸口又疼了?我去给你拿药去!”
健鹏苦笑道:“不用!我这是心病!只有富豪能治我的心疼病,我的病,吃啥药都不管用!”说着紧紧地闭上眼睛。
婉晴无奈地摇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