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乡亲，见平顺几人扭打在一起，火烧火燎地跑到平顺家，喊来平顺媳妇和老娘，老娘见几个醉汉打自己的儿子，气愤地骂道：“你们几个兔崽子，合起火打我儿子，我今天豁出老命，与你们拼了！”说着走向前去，朝几个醉汉，又抓又挠。
几个醉汉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不敢还手，无奈地说道：“是我平顺大爷先动手的！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我们，你护犊子护到家了！“说着后退着，躲着。
平顺娘喘着粗气，骂道：“谁先动手我没看到，我就看到你们几个兔崽子合起火打我儿子了！“
一个醉汉气愤地说道：“他先动手打我们的！“
平顺摸着红肿的嘴唇说道：“我为啥打你们，嘴巴不干不净地骂人！你们该挨打！“
另一名醉汉嚷道：“你们欠钱还有理了？你让你弟把我的工钱清了，我骂他我不是人！“
平顺气愤道：“欠你钱的是宋毛豆！不是我弟！你要工钱找他要去！“
醉汉冷冷地笑道：“你弟是监工，负责发钱！我们不找他要找谁要？找宋毛豆！我们要知道他在哪，早找他去了！为了不让我们找你弟要钱，啥瞎话都敢编，你弟把家底都集资给宋毛豆了！谁信？他要是敢那样做，水仙婶子不活剥了他！”
平顺气得大骂道：“你嘴上有没有个把门的？瞎说啥？”
平顺娘回过神后，问道：“你说啥？平安把家底集资了？给谁集资？你给我说清！”说着拽着醉汉不放，让他给说清楚。
平顺一惊，拉着娘说道：“娘，你别搭理他们几个，净瞎说！走，我们回家去！”
平顺娘甩开平顺，说道：“今个你把话说清，说不清不准走！”
平顺又急又惊地喊道：“妈——你理他们干啥！走！我们回家去！”
平顺娘斜瞪平顺一眼，说道：“你先一边呆着，我问清！你刚才说那话啥意思，平安把钱都集资哪去了？”
水仙匆匆赶来，听到娘的话后，说道：“平安集资？给谁集资？我咋不知道！我家虽平安管帐，干啥事都会跟我商量的！”水仙说着走到几个醉汉跟前，指着他们抱怨道：“你们几个兔崽子！敢给你平顺大爷动手，反了天了！我这就上你家找你们爹娘去！让他们好好管教你们！他是你大爷，你们竟敢打他！不懂一点辈分！”
一醉汉不满地嘟囔道：“横竖都是你们有理！欠钱不给占理；先动手打人，还占理；说瞎话诓骗我们几个，说你家的钱都被平安集资给宋毛豆了，还有理！现在还去找我爹娘，你家人可真有意思！”
水仙瞪着圆眼，问道：“你说啥？平安把钱都集资给宋毛豆了？”
醉汉说道：“我不知道，你哥平顺说的！”
水仙愤怒地走到平顺跟前，问道：“哥！这事是真的么？”
平顺低头不语，悔恨地咬着牙硬挺着。
平顺娘指着平顺的鼻梁问道：“你说句话！这事是不是真的？”
平顺仍低头不语。
平顺娘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想气死我？说！”
平顺望着娘气急败坏的脸，重重地出口气，为难地点头承认后，只听到水仙凄厉地哭喊道：“马平安！你个千刀万剐的！我羞得大年初二不敢去娘家走亲戚！你坑了亲戚坑乡亲，这次——你！”哭着、骂着，朝家的方向跑去。
乡亲们见水仙疯一般地往家跑去，惊呆地说道：“快跟上！要出大事了！”
平顺搀着娘，娘一把甩开平顺的手，骂道：“滚——别让我看到你！”平顺怯怯地冲媳妇使眼色，想让媳妇搀着娘。
媳妇一把拉着平顺问道：“你老实交代，你给宋毛豆集资没？”
平顺怯怯地盯着媳妇，说道：“我——我哪来的钱给他集资？咱家的钱，你不都存银行了？”
平顺媳妇不信地说道：“不行！我先回家看看存折还在不！”说着匆匆地往家跑去。
平顺嗫嚅地说道：“钱放哪我都不知道！还不放心！”
平顺娘听到平顺的抱怨，用眼角余光剜平顺一眼，冷气袭人，平顺立即闭嘴不敢再说什么了！
水仙从大街上慌张地往家里跑，边跑边大喊大叫道:”马平安！你出来，你跟老娘说清楚！你是不是把钱借给宋毛豆了?快说!你到底把钱借给他没有?”
平安正躲在屋里，听到水仙的哭喊声，心里一沉!心想：坏了，她怎么知道了?宋毛豆资金紧张时向平安张嘴借钱。平安曾侧面问过老婆：若把家里钱拿出来，借给社会上的生意人吃利息如何？
老婆不同意，道:”除了放银行，搁哪我都不放心!外面的利息再高我不稀罕！我只放银行吃利息!”平安最初没想到把钱借给宋毛豆，可宋毛豆垫资两个月后，资金奇缺，愁的寝食不安！平安想帮他一把！两人认识这么久了，宋毛豆一直帮衬自己！这次绝对遇到难迈的坎了，不能不管不顾！另外宋毛豆的人品绝对信得过！平安毫不犹豫地把钱投到宋毛豆的公司，五万元！宋毛豆答应一年付给平安二千元的利息！平安最初不是冲高利息才借钱的，可当听到宋毛豆给出的高额利息，还是很高兴的！这可比存银行高好多倍啊!两千元顶自己大半年工资。想到分红，平安心花绽放！他万万没想到南蛮子会骗人，宋毛豆会失踪.他肠子早悔青了，他每天在懊恼自责中度日，不管怎么难受不敢流露半分，平安一直期盼宋毛豆能找到南蛮子，把帐要回来！
水仙仇人般瞪眼看着平安，急切地问道:”跟你说话呢!你聋了还是哑了?是不是心中有鬼?快说!”
水仙的吼声，让平安停止了思绪，他见事情败露，重重地出口气，只好承认道:”借了！借给他五万，他出的利息高，当时想钱闲着不也闲着么!谁想到他会出事?这些天，这个事折磨的我快神经了!”平安后悔地直打自己脑袋!可自己不完全是贪图宋毛豆的高利息啊!最初借给他钱时，只是不想看到他为难！如果不是宋毛豆资金奇缺，如果不是对宋毛豆完全信任，说破大天，也不可能把钱全拿出来！宋毛豆这些天去哪了?难道真像乡亲们所说的，和南蛮子一起坑大伙，拿钱跑了?应该不会，他真跑了，应该把老婆孩子带走，他老婆孩子不还在西华么?
平安正想着，水仙一巴掌打在平安脸上，身上！嘴里连哭带骂道:”马平安！你个混蛋，家是你一个人的么?你连跟我商量都不商量，就把家底交给外人了，我们怎么活?宋毛豆给你灌的啥迷魂药?你说!你说!”她哭着打着平安，大吵大闹声惊动了四邻，大家听了平安的荒唐行为都埋怨起平安.这个村民们眼中能干的汉子，瞬间成为没脑子的’弱智’人!试问不弱智谁会因为两千多元的利息，把五万元给别人?村民心想，真没脑子！瞎闯荡这么多年!大家数落平安的时候，拉起坐地上大哭的水仙.耐心地劝道：“水仙，别哭了！钱给都给出去了！哭能把钱要回来么？现在不是哭闹的时候，你现在要和平安商量对策，赶快把钱要回来？“
平安苦笑道：“商量啥对策？能要回来我早要了，我找谁要去？宋毛豆无影无踪，南蛮子跑了，咱们只有等警察把南蛮子抓回来，钱自然就有了！“
水仙听后，又嚎啕大哭起来！这个清瘦的女人，每天省吃俭用，他怎能接受的了?乡亲们拉她，她坐地上不起，大哭大叫地骂着平安，说道：“马平安，那可是五万块钱啊！你说给外人都给了，我们娘几个，每天都吃清水面条，咸菜稀饭！除了过年，常年不沾一点荤腥！怕花钱!五万块一下子没了！你可让咱一家人怎么活啊？“
平安耷拉着脑袋蹲下，头疼似的捂着脑袋，大哭起来.这些年家里地里和外出打工的辛苦钱!没了!没了!都没了!他心里憋屈，大哭着喊了出来，道：“宋毛豆，我那么信任你，把家底都交给你了！你出事了竟不声不响躲这么多天了，到底想干啥？你想逼死我么？宋毛豆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平安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近来的猜忌、怨恨、憋屈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他有时真不敢想，可又不得不想.宋毛豆不会是真的____
老婆哭着骂着平安和宋毛豆，足足骂了半个多小时，想起什么，猛地从地上坐起，抹了脸上一把泪水和鼻涕道:”找他去!上他家找他去!他想一跑了之，没门!”
平安劝道:”他人失踪后，家人早报警了，他家里不一定有人！肯定满世界的找他去了!咱上他家也白去！”
“他家有没有人我都要上他家去!宋毛豆在哪我不管!我只要我的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不在正好，我把他家房子卖了!省的费口舌！”平安媳妇想到此，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拉着平安往院墙外走去，平安媳妇有了目标，人瞬间来了精神，她气冲冲地嚷着走着，平安一把甩开了媳妇，问道:”你去干啥?咱们去也不一定有用，他家的房子早抵押给银行了！”
“抵押给银行啥意思？管它抵押给谁，我只要我的钱，只要把钱还给我，我管他抵押给谁？”
平安无奈地叹息一声，他知道媳妇的泼辣劲，真一起去的话，肯定闹个鸡犬不宁，她不见钱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房屋抵押给银行，去也是白去，不去的话，平安再次打量媳妇一眼，无奈地盘算着：不去的话，家里怕是要遭殃了——管它呢！先去了再说！
平安搓着手，焦急地想着对策，媳妇拽着他，拉着他朝大路走去，几个讨要工资的乡亲跟在后面。一个醉汉说道：“若真能把宋毛豆家的房子卖了，先把工钱分了，若还平安家的帐，怕是不够！”
另一人附和道：“就是！县城一套房子不一定值五万，都给平安家了，我们啥也落不着！先开工钱！”
另一人说道：“你们几个啥都不懂！别吵吵了！宋毛豆家的房子抵押给银行了，他还不起帐，房子归银行！咱们超破大天也落不到一分工钱！”
另一人呵呵一笑道：“平安说宋毛豆家的房子抵押给银行就抵押了？反正我不信！他连他媳妇都骗！看着像个老实人，花花肠子真不少！管它抵押不抵押，只要房子能出手，咱们能拿到钱就行！走！他两口上哪，咱们跟哪！别想甩掉我们！”几个人低声说着，不远不近地跟在平安两口的后面，现在，每个人心里都盘算着自个的小九九。
平安媳妇气呼呼地拉着平安朝西夏镇走去，那里有通往县城的列车，几个乡邻一步不落地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县城，平安以上厕所为由，抛开媳妇和几个乡亲，快速地溜走了。
等平安媳妇和乡亲们发现，只有捶胸顿足、破口大骂的份了。
平安无处可去，不知不觉走到了宋毛豆家，大门紧闭，他拍半天门，里面没有丝毫声响。平安心想，也许他家人外出找宋毛豆去了，也许年前年后要账的多，他们躲起来了！
宋毛豆不在，真带着媳妇和乡亲来卖他的房子，平安做不出来！他觉得那样太落井下石，可除了宋毛豆家，他实在没有地方去。原以为见到宋毛豆的家人可以打听些消息，或者商量一下对策，可扑了个空。
平安白天走得太急，兜里没有装钱，看着日渐昏暗的天色，开始为晚上的住宿发愁。实在没辙，只好去找健鹏，他去健鹏的工地，没人。他知道健鹏在县城有房，只知道大致位置，只好去碰碰运气！若真找不到，只有流浪汉般地睡大街了，平安看着灰暗的天空，加快了脚步，朝健鹏家的方向走去。
平安只要见到有亮光的屋子，就敲门询问道：“你们认识健鹏么？他家就在附近！”人们均摇头表示不知。平安心想：城里人就是冷漠，家家只知道关门过自己的日子，要是在我们乡下，十里八村打听个人，没有不知不晓的。
他冷得难受，搓着手，吸溜着鼻子，踱着慢步。
一小时后，天已昏黑无比，窗户里暖暖的亮光，洒在灰暗的天地间。昏黄的路灯，照着急切归家的行人，平安气馁地踱着慢步，走向一间较为冷清的店面，门店挂着破旧的烩面招牌，瞬间勾起了平安肚里的馋虫，他咽着口水摸着兜里，兜里比脸都干净，他呼着粗气，慢慢踱步到店门口。
饭馆老板热切地招呼着：“老板，快快里面请！吃碗热烩面就暖和了！”
平安犹犹豫豫地进了饭馆，咬着干裂的嘴唇，咽口唾沫道：“老板，我，我，我出门忘带，带钱了，能不能先赊我碗面？”他饥饿难耐，又冷又乏，若不吃碗热面，今晚睡大街，非冻僵不可。
老板稍有犹豫，平安扭身就走。他心里怨恨起自己，这是怎么了，乞丐般地讨要吃喝！他自尊心瞬间升腾起来，心想：宁愿冻死饿死，也不能吃白食！
胖嘟嘟的老板思虑一下，随机呵呵笑道：“大哥别走！一碗面的事，出门在外谁没有忘带钱的时候！”老板疾步走到平安跟前，拉着他往屋里拽，老板娘麻利地倒壶开水，放到空桌子上，说声：“坐这喝杯开水，先暖暖身子！”
平安坐下后，心中五味混杂。
老板赶快上后厨下烩面，平安细细地打量着小店，一间房的门面，里面是后厨，房间太小，只能搁四张小桌子，今日大年初六，这家小店无顾客，平安见他家无客源，才大着胆子赊面，要是店里满满的人，饿死也不能丢这个人！
不多时，满满一大碗烩面端上桌，热腾腾的！平安接过碗筷，说声“谢谢”，顾不上热烫，略微吹一口气，吸溜着烩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
一碗面很快底朝天，平安砸吧着嘴，回味面条的香味说道：“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了，你的手艺真好！”说着竖起大拇指。
老板憨厚地笑着，询问平安这么晚怎么不回家？
平安丝毫没意识到老板夫妇，是刚认识的陌生人，毫无保留地把近来的境遇一五一十地倾述出来，老板夫妻点头听着，对平安的仗义和为人大加赞扬。
平安得到肯定后，找到知己般说道：“说真的，那么多钱说没就没了，搁谁身上都不是滋味，我这一两个月就不是过得，心里像压块大石头，喘不上气！这些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说真的，到现在，我还觉得我老板不可能携款潜逃！我们共事多年，他的为人我信得过！可——身边那么多人都说他跑了，我有些——”
老板劝道：“我不了解你说的宋毛豆，也没法评价！我只是觉得，每个人活得都不容易！你朋友也许有他的难处！”
平安心中慢慢敞亮了，脸上愁云渐渐散去。老板问道：“这么晚了，你准备住哪？”
平安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在县城没啥熟人，只有一个老乡，家在这附近，可具体哪家我不知道！”
老板问道：“你老乡啥情况，你说说，兴许我们认识，我们在这开店四、五年了！”
平安听老板的话后，立即来了精神，笑道：“他家男的是建筑队的老板，在县城给在家户盖房子，女的带两闺女！你们认识么？”
老板娘皱着眉头想半天后，说道：“我们这附近好像有个女的，她丈夫是盖房子的，不知是不是你的老乡，他家在面馆后第三排，你去问问，真找不到，在我面馆里呆一晚上也行，总比在外面挨冻强！”
平安千恩万谢后，消失在夜色中。
听到敲门声，婉晴去开门，是平安大爷！婉晴惊奇地问道：“大爷，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婉晴心里想着原因：难道是因为年前回老家找他没见上面？不对，这么晚了，肯定有事。
婉晴疑惑地把平安让到屋里，细问出了啥事。
平安叹口气说道：“我家我管钱，辛辛苦苦挣五万块钱，都投资宋毛豆建筑公司了，现在你婶子知道了，非要逼着我卖宋毛豆家的房子，宋毛豆家的房子早抵押给银行了，能说卖就卖？就算没抵押出去，宋毛豆不在，我——我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偷溜了！家是回不去了，只好来你家了！”
婉晴重重地出口气道：“我算是知道健鹏为啥喜欢跟你呆一起了，你们是一类人！你还是找健鹏聊吧，你们俩可有话说喽！”
近一、二十天，健鹏无精打采，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偶尔吃丁点东西也是家人硬逼的，他百念皆灰、灰心意懒、精神萎靡、愁眉锁眼。
平安看到床上消瘦的健鹏，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心酸不止，想劝慰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肚里。平安坐到健鹏的床沿，拉着健鹏的手，静默地坐着。
健鹏看一眼平安大爷，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拉着平安的手拽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慢慢地抖动起来，平安感觉到健鹏在拼命地遏制着自己的情绪，此时他心里正翻江倒海般地难过，平安心里也是难受万分，双手紧紧地攥着健鹏的手。
良久，健鹏睁开眼睛，大声地叫嚷道：“大爷，你告诉我！要是宋毛豆不可信，我还能信谁？我能信谁？要是他都去诓骗人，我连我自己都不信了！他要是没骗人，这么多天了，他为啥不冒个泡？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跑了？啊——你说话呀！”健鹏嚷后，双眼圆瞪，紧咬牙关。
平安不知宋毛豆的下落，摇头道：“孩子，我也不知道，我来你这是躲难来了！这个年不是人过的！乡人天天撵我要账，我都应付过去了！你说今儿大年初六了，再熬几天，就能出去打工了！你婶子不知从哪听说，我把钱借给宋毛豆了，非逼着我来县城把宋毛豆家房子卖了！别说我做不出这样的事！就算我做出这样的事，房子卖了钱能到我手里？”
健鹏怔怔地看着平安大爷，问道：“你也借钱给宋毛豆了？咋没听你提起过呀？”
平安说道：“我是背着你婶子把钱借出去的！对谁都没敢说过！除了——”
健鹏问道：“除了谁？”
平安说道：“我哥平顺，就他一人知道！不会是他说出去的吧？”平安猜测着，按理说，平顺不是嘴碎的人啊！能是他么？
健鹏苦笑道：“我比你惨多了！大爷，我除了把家底交给他！还把建筑队和房子抵押给银行了！我的建筑队和这套房子都要卖了，卖完还欠许多外债“
平安说道：“啊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宋毛豆把建筑队的大型机械拉到你建筑队，是想多贷些款？因为你们建筑队有大型机械，对你建筑队估值陡增了五万！事后，宋毛豆还请咱俩吃饭！对吧？”
平安见健鹏点头后，重重地出口气，替健鹏难过了起来！平安尽管替健鹏难过，心里更多的是庆幸，自己只赔些家底，好歹没替宋毛豆抵押贷款，要真是那样，真不敢想象会怎样——
平安在心里规劝自己，心底慢慢升起一股侥幸之气，他意识到自己的自私，羞愧地低下了头，自己怎么能有这种想法？遇到有人比自己倒霉，还是自己的乡亲，竟庆幸自己没那么倒霉？他为自己这么狭隘的思维羞愧地低下了头。
也许，人性都有自私的一面，看到比自己倒霉的，才能意识到自己多么幸运！也许，幸福是个比较级，有垫底的才觉得幸福！
平安这些天的压抑、苦闷，不知不觉减轻了许多。
平安替健鹏惋惜不已，多实诚的孩子！这些年的辛苦全打水漂不说，还欠那么多外债！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平安静心思虑着：健鹏是个顽强的孩子，若不是他对宋毛豆信任下滑，不至于一蹶不振。得想个办法让健鹏振作起来，什么办法呢？
健鹏看平安大爷难过不语，心绞般地疼痛，强忍着悲伤，咬着牙说道：“你也别难过了大爷，这些天我躺在床上，想了好多！慢慢也想开了。欠些账算啥！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能让钱难死？我不是心疼钱！我是觉得宋毛豆，他一走了之，一了百了，留下这个烂摊子，他走的安心么？要是宋毛豆还骗人、骗钱！我真的没人可信了！人活着心思都用来算计上，心眼多的跟蜂窝煤一样，活着还有啥意思？”
平安欣慰地说道：“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外债会把你压垮！健鹏，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会好的！咱们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健鹏对人和事失去了信任，信任缺失的日子，灰暗无光，他讨厌这种感觉，可这种感觉空气般缠绕着他，让他难受且毫无办法。
健鹏苦笑着说道：“大爷，钱，没了就没了：信任没了呢？能找回来么？”
平安无奈地重复着：“信任！哎——还提啥信不信任的！”说着无奈地苦笑着。
信任是什么？健鹏觉得信任无形、无色、无味，但它的的确确地存在着！存在人内心深处，随时随地隐藏于无形，又能随时随地蹦跳出来！它有时就像一滴墨水！或轻或重，或浓或淡，滴在纸上、水中，可能变成无法承受的后果；它有时又像心底深处的幽灵，随时甭跳出来！或短或长，或深或浅，留在心尖；
信任是种感觉，或者是一种情感或情愫，它能变成人一生一世的泪！也可能变成人一生一世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