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健鹏觉得家里的氛围像雨季时的霉气,沉闷的让人浑身不舒服。健鹏在家百无聊赖,就去二姐家,二姐名叫秋菊,想起二姐健鹏心里像压块石头一般难受。
二姐名叫秋菊,个头一米六左右,瘦弱,皮肤嫩白,性情好,初中毕业后辍学在家,上门提亲的人家络绎不绝。二姐偏偏选中了十里外的朱屯村,嫁给姓朱的一位杀猪的屠夫。朱屠夫名叫朱天顺,家里独子,无兄弟姐妹!他高大身材,细长的脖子顶着肥硕的脑袋,大大的肚子犹如怀孕四五个月,目光中带着寒寒的冷气,一看就觉得绝非善类。建鹏一直不明白二姐为啥嫁给这么个货色,结婚的时候才知道对方竟出六千元彩礼和半扇猪。家底是殷实些,总感觉不是过日子的人。姐姐结婚已四、五年,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姐夫结婚头两年来过几次。二姐的公婆去世后,再也没踏进家门一步。听村民说姐夫脾气暴躁,常打二姐,健鹏放心不下,想去看看二姐日子过得到底咋样;另外家里实在闷的慌,放屁吹灯——一举两得。
健鹏敲门,无人开门,只好推开掩着的门,走进院落。
“姐!”健鹏大声喊。
“健鹏来了!”二姐低声应道。
健鹏走向屋内,饭桌,凳子斜七竖八地歪在地上,家里遭贼一般凌乱。二姐正躺在里屋的床上,她试着站起来,扶着床沿往外走。
她头上裹个毛巾,凌乱的头发下垂在脸颊,宽松的衣服像布袋一样。建鹏看到二姐的模样,心疼不已,他一个飞步走到二姐跟前,搀着扶墙的二姐。姐姐眼睛红肿,脸上脖子处均有淤青。
“姐,他打你了?”健鹏咬紧牙,紧攥拳头问道。
秋菊一头扑进健鹏的怀里,哽咽了起来,她紧紧搂着健鹏一连串泪水从悲伤的脸上断线似地流下来,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秋菊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健鹏的胸膛上、地上。
二姐哭了半天,本来疲弱的身子,加上过分的悲痛,瘫了似的,躺在弟弟的怀里。
健鹏早已满脸泪水,扶着二姐,说道:“姐!你先躺下!别怕!有我呢!”说着扶着秋菊躺下。健鹏看到床里面躺着个小孩,七八个月大的样子,睡得很香。健鹏说道:“二姐,让我抱抱我外甥女!”
秋菊把小女孩递给健鹏,健鹏一个手搂着小女孩,另一个手在孩子脸上抚摸起来,滑滑的。
秋菊躺在床上,那瘦弱的身子,僵直地挺立着,墨黑锃亮的眼睛发怒了,她气愤地睁大眼睛,眼睛愈瞪愈大,射出强烈的光芒。健鹏看二姐愤恨的神情,有些担心地喊道:“姐——”
秋菊魂出窍一般,没有听见,不予理睬。她狠狠地咬着整齐细密的牙齿,眼睛里充满了恨意,像愤怒的母狮,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怒火像火山爆发般在内心翻滚,难以压制,头发也跟着发怒颤巍起来。
健鹏将手从婴儿脸上移开,他紧紧地拽着二姐的手,压抑着内心的愤恨说道:“姐,放心,有我呢!我饶不了他!”健鹏眼中全是心疼,伤心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健鹏担忧地看着秋菊,他缓缓地松开秋菊的手,帮她把头巾取掉,头上有血迹,已干的血迹和黑发紧贴在秋菊的头皮上,一股怒气再度升起,强压住心中的怒火,问道:“姐,有钱没?给我五十块钱!”
二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指指墙角的衣柜道:“生妞时,咱爸拿来一千块钱,我怕他败坏光,偷放起来一百多块,在粮食屯里,你自己去找吧。“
健鹏翻出邹邹巴巴的钱,拿五十元气呼呼地出去了。
健鹏先上秋菊邻居家,问清情况。
邻居家有位老太太,她唉声叹气地说道:“才结婚时还好好的,那时他爹娘都在,他不敢!结婚两年后,他爹娘都去世了,你姐就常挨打,他有时会骂,嫌结婚时礼钱多,唉----脾气本来就爆,还爱喝酒,喝酒后逮着你姐就打,你姐以前也怀过,六个多月了,可惜孩子打掉了!月份大,伤着身子了,很难怀上!这一年多没少看病,好不容易生个,又嫌是个丫头,能生丫头还愁生不出来儿子?你姐也真是!每次挨打都闷不吭声,我们听到动静去劝那个憨货,不知都打多久了!唉,打的我们都心疼,这个挨千刀的货,你是多花两骚钱,人家这么好这么俊的丫头,多少家排队都娶不到,唉----苦命的孩子,你爹娘见了该多心疼呀!“说着老太太呜咽起来,用衣角擦擦眼角的泪,接着说道:”你爸也听别人说,你姐常挨打,前年你姐小产,听说你爸来看你姐,给一千,好不了多久,又打!你姐生妞时你爸又拿来一千,怕你姐日子难过!这次,他打你姐!好像是,他想让你姐回娘家要钱,你姐没去,说你娘看病钱都用完了,他不信,这不——他心情好时我们也劝他,结婚时财礼钱是比乡亲们多两千,现在人家又回了两千,差不多得了,能过一家不容易!他听不进去!我还听说你爸在镇上卖鱼,经常找人捎回来些钱!你爸也知道,他爹娘去世后,没人供他花钱了,他又旷荡惯了,爱吃爱喝的,怕你姐没钱受委屈!哎——你说这日子过得!家里地里都指望你姐一人,你姐还要照顾孩子!能挣多少钱啊?哪有钱供他败坏?”老太太略微沉思,又叹口气道:“他可说过狠话,’花多少还多少!’,要不不让你姐好过!“健鹏心口堵得难受,透不过气来,心里酸酸的,告辞老人朝西夏镇走去。
到西夏镇后,先给二姐买些药,又买些花生米和两瓶酒后,往二姐家赶。
二姐家空酒瓶不少,健鹏用一个空瓶子灌大半瓶凉水,打开一瓶酒后,往大半瓶水中倒些白酒,将剩下的白酒放个角落里,找废弃的瓶盖将水兑白酒盖好,放在白酒旁。他随即进厨房给二姐煎药,喂秋菊喝药时,健鹏问道:“姐!朱大肠这个畜生!我饶不了他!只是你——这样的日子,你还想过么?”
秋菊听到健鹏的话,不禁悲痛地摇头大哭了起来!老爹思想迂腐,一直觉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打死也不能离婚,他从没问过秋菊是否想离婚,娘家无人撑腰,才让朱天顺得寸进尺地欺负自己!没想到这个话,竟是健鹏问自己,她感动地搂着健鹏大哭不止!
健鹏得知秋菊的心意后,赶快把秋菊和小外甥女的衣物收拾好,放在床下。
夜已深,朱大肠还没回来,健鹏已计划妥当。
健鹏的姐夫姓朱,名天顺,“朱大肠“只是他的绰号。朱大肠爹娘在世时,走街串巷地做些小买卖,家底很殷实,老来得子,惯得没有人性,小学刚上完就开始混日子了。跟着邻村师傅跑两年,慢慢能帮人杀猪,农村杀猪没工钱,杀完猪,一般会给些猪大肠;主家若实在,多少会给块肉。姐夫喜欢吃猪肠,村人慢慢都改口叫他朱大肠。杀猪不是一个人的营生,三四个人一起,捆绑摁宰,姐夫是负责”摁“的人,猪劲大,捆住四肢仍有使不完的劲,”摁“的人要有巧劲,狠劲,猛劲。这样的人抓起二姐打,如抓起个小鸡一样,真不知道秋菊怎么顶得住他的拳打脚踢。想及此,健鹏恨不得朱大肠现在就在自己跟前,狠狠地揍他。
春天的夜空,缀着稀疏的星星,显得高深莫测,深邃无边。
健鹏正守着二姐床前,听到朱大肠笨重的脚步声,二姐吓得一哆嗦,拽着健鹏的手捏的更紧了,好像一松手,健鹏就会消失一样,健鹏看着二姐惊慌失措的模样,心疼不已,拍拍二姐的肩,说道:“没事,你躺着,别管!
朱大肠推着院门,骂骂咧咧道:“臭婆娘,快出来,别装死不活的!四五年不下蛋,下个蛋也是个赔钱货,不能给老子生个带把的,要你干啥?“
健鹏早气得攥紧拳头,浑身上下血管膨胀,恨不得一拳将他脑瓜打爆,朱大肠肥硕的身子走进屋,如黑云压顶,让健鹏有压迫感!他重重地出口气,攥紧的拳头,在一瞬间松开了。
“咦!你咋来了?“朱大肠似笑非笑地走到健鹏跟前,小舅子这两年没见,个头没少长,比自己只矮一点点,可比自己瘦多了。朱大肠看着健鹏,身宽体胖的身体优势,让他一点都不惧怕健鹏,丝毫没因为打老婆感到难过、恐惧。娘家兄弟来了又怎样?你看我打你姐不还是一个屁都不敢放?拳头决定一切!朱大肠用闯荡乡镇的‘成功态度‘,解决遇到的所有问题。最近杀猪,乡人小气不给块肉,他们几个杀猪的大声嚷嚷,主家赶快赔礼道歉,照给不误!他们几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丝毫没意识到,最近生意少了许多,以及乡人背后的指指点点。
“看看我姐,咋了?“健鹏掩盖不了内心的厌恶,抬头迎着朱大肠的目光,不屑地问道。
朱大肠一愣,小舅子不高兴了,管他高兴不高兴,只要敢惹我,照揍不误!他看着比自己略矮,但瘦弱的健鹏,心里犯着嘀咕:他咋来了?知道他姐挨打了?不应该啊!想及此,朱大肠皮笑肉不笑地冲媳妇嚷道:“没看到兄弟来了,不知道起来弄饭,懒婆娘!”二姐赶紧支起身子,想下床。健鹏用手制止二姐躺好。道:“饭菜我都买好了,只等你回来喝一杯,你不是好这口么?“
“嘿嘿“朱大肠饶头又揉揉鼻子,似乎不好意思。狠狠地朝小舅子肩膀上拍了一把,道:”两年不见,你出息了,会喝酒了!不错不错!“
朱大肠实在不明白小舅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见健鹏时还以为他会替二姐出气,毕竟这次打的不轻,没想到这货是个软蛋,不敢吭声。看来以后这个家我朱大肠想咋样就咋样,朱大肠想到这,不由一喜,顿时有些洋洋得意,头昂得更高了。
“一人一瓶!“健鹏不由分说地说道,给朱大肠递过去一瓶白酒。
朱大肠一惊,还是接住了。“你小子可以呀!比咱爹强,酒没喝过肉没吃过,人生一世,吃喝二字,那么苦自己干啥,是不?”朱大肠为自己能拽句‘洋话’沾沾自喜,岂不知健鹏早已恨得牙根痒痒,对着瓶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猛喝几口,健鹏呛住了,大声咳了起来,脸憋的通红。本来空瓶里兑些白酒是怕朱大肠察觉,没曾想少量的白酒,劲仍很大。嗓子眼里辣辣的,难受,赶快用手捏把花生米吃,似乎不那么辣了。
秋菊有些担心,她慌乱从床上坐起,想阻止健鹏喝酒。
健鹏瞥见秋菊正下床,他领会二姐的意图,忍不住大声嚷道:”躺下,不管你的事!“健鹏凶巴巴的眼神,秋菊从来没有见过,她心里难受,心想:健鹏这是怎么了?不知道我最怕他喝醉么?却用酒灌他!
朱大肠没有怀疑健鹏酒瓶里兑水,看他还没有缓过的红脸,说道:“别急,慢慢喝.”
健鹏用酒瓶嘴指指朱大肠手里的酒瓶,朱大肠也猛喝了几口,“呵-----,够劲!”他似乎很享受这辛辣的味!
斜月西移,时光渐进。
朱大肠喝了一瓶白酒,烂醉如泥地躺在了地上,小板凳歪在一边。
健鹏觉得浑身发暖,但思路丝毫不受影响。他拿出床下提前准备好的尼龙绳,使出浑身的劲,拖猪般地将朱大肠拖起,面朝上捆在了长条凳上,朱大肠腿和头耷拉着,像头待宰的肥猪。
秋菊一直没睡,看着健鹏拖拽朱大肠后,又把他捆起来,不知健鹏想干啥,她也缓缓地下床,走到健鹏身边问道:“你干啥呢?他醉了不往床上拖,捆住干嘛?“
健鹏狡黠地笑了,走到床边,蹲下,拿出床底下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