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勤快,家里家外打点得很好,玉顺和秀娥不用那么忙碌了,奶奶葵花再也不用割草了。婉晴从早到晚不闲着,洗衣,做饭,割草,喂猪,放牛等等。大家都夸玉顺娶个好儿媳。
偶尔的闲暇,婉晴会歇息一会,她休息的方式是看书。
健鹏在郑州的时候,买几本饲养方面的书,健鹏看后觉得很实用,拿回家,让婉晴抽空看看这些书。
健鹏跟婉晴说过他想多挣些钱,将来自己当包工头。
婉晴知道,当包工头需要大量的资金!家里牲畜养好的话,多少能帮健鹏分担些!婉晴觉得自己不能和丈夫一起外出打工挣钱,来减轻丈夫的负担,感觉很难为情,现如今尽量把家里牲畜养好,不拖丈夫的后腿!
婉晴算过帐,只要家里牲畜养得好的话,每年至少可挣两千多元。婉晴暗暗下定决心,在家里好好饲养牲畜,这样就能用赚来的钱支持丈夫了。
婉晴支持健鹏的一切,每日全身心地打理家中事物。
海棠每天粘着婉晴,舅舅走后,海棠再也不跟姥姥和姥爷睡了,她喜欢睡在舅妈身边!婉晴也很爱这个‘小精灵’,每天变着法子给海棠扎小辫,海棠比以前干净漂亮多了,她寸步不离地跟在婉晴身后,“舅妈,舅妈”地叫着。
‘小精灵’是婉晴给海棠起的名字,希望她聪明、机灵,像天使、精灵一样人见人爱。
不知不觉,天已深秋,枯黄的树叶经不起严寒的考验,纷纷从枝头落下,它们犹如翩翩起舞的黄衣少女,轻飘飘地落入大地的怀抱,司坡村犹如盖了一层黄色的棉被。
婉晴拉着架子车,在河堤上割些干草,玉顺和秀娥将草捆绑好装车运回家。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漓漓拉拉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丰收扯开嗓子开心地吼唱着,他的声音沙哑、粗犷,犹如噪音一般,但他却唱的不亦乐乎。
丰收是玉顺“一门子”的弟弟,一个老太爷,按辈分婉晴该喊他“大爷”,这位大爷在农村人眼里,是典型的不务正业,十里八村照他这般‘懒散’不多,地里草长得比庄稼还高,他不急更不发愁,该干啥干啥!整日穿戴犹如乞丐一般,蓬松的头发像乱草,杂乱无序地顶在脑袋上,衣服上厚厚的脏土早已成茧,让衣服原本的蓝色,变成了土黑色,浑身上下衣物像从没洗过!冬天还好些,夏天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汗臭味。乡人们见到他都远远躲开,他满不在乎;或许他压根没意识到,因为他为人处世向来单向思维,就是农村人常说得脑筋不转弯,一根筋,城里人说的率真。
丰收爹很早就离世了,娘在他未成家的时候得场大病,因无钱治病死了,他伤心埋葬老娘后,外出逛荡几年,竟不花钱领回来个俊媳妇。俊媳妇名叫张云锦,一米六五的细高个,白白净净的肤色,看上去像城里有钱人家大小姐,她整日时尚得穿着打扮与农村极不相符。可惜丰收的俊媳妇与他‘懒’一块了,谁也指不上谁。懒人的日子,自然缺吃少穿,缺吃少穿的日子自然不好过,不好过的岁月里,经常听到他们大吵大闹的声音。
一年后云锦,生下一个男孩,名叫富豪。
做月子时,云锦想吃些鸡蛋、鸡肉之类,丰收没钱买,云锦劝他外出打工,想法挣钱。丰收嘟嘟囔囔地说道:“我不想出去挣钱,外面乱糟糟的!”
云锦说:“不出去挣钱也行,外面日子也不好过!你不出去,总该把地种好吧,这样咱们多打些粮食!将来能换些钱!”,丰收不置可否,云锦知道他不愿下地干活,气得大骂道:“你个懒货,咱们家过成啥样了?你就不心焦?”
丰收问道:“我不心焦,你心焦你咋不下地干活?”云锦气得与丰收大吵了起来,两人都不愿下地农活,每逢干活,两人你推我,我推你,推来推去就吵。两人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云锦实在过不了这么清苦、无望的日子,在富豪六个月大时,撇下孩子跑了。
丰收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他与以前一样,不常打理庄稼!农村人都是靠庄稼过日子的,没有好的庄稼,丰收自然穷的可怜,穷他不怕,农村人穷惯了,习惯就好;缺吃少穿他也不怕,熬一熬就过去了,没有老婆的日子,他依然过得逍遥自在,神仙一般!用他的话说‘难得耳边清净’!若遇到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丰收能乐欢天!逢红白喜事时丰收均自告奋勇地提出给别人家帮忙,主家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只为图个人气,图个热闹,每逢此时,丰收就乐坏了,他能敞开肚皮饱吃几顿了!丰收领着富豪跑前跑后,回家再捎些剩饭,热热,能吃几天,他如养小狗般地喂养着富豪,富豪争气,他身体一直很棒!从没头疼发烧过,没给丰收添丁点麻烦!
孩子的名字是丰收给起的,他把发家致富的希望都寄托在孩子名字上了。孩子刚三岁,和丰收一样,有杂草般的乱发,长着一副古铜色的脸孔,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甚是有神,富豪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十分精神,猛一瞧富豪的小脸,如洋娃娃一般可爱;他那红嘟嘟的脸蛋闪着光亮,像秋天熟透的红苹果一样,让人见了忍不住想咬一口!
婉晴心疼富豪,拉着孩子的手,吸口凉气,说道:“大爷,富豪的小手这么凉,你咋不给孩子加身衣服!”婉晴看着寒气袭人的天气,再看看孩子短一截的袖口和棉裤,叹了口气。这些衣物可能是去年谁家孩子穿不上了,给富豪了!估计富豪从穿上均没拆洗过,深蓝色的棉衣看上去像土黑色,孩子衣物上也是厚厚的茧,有股子臭味!
丰收看眼富豪,不以为然地说道:“孩子穿着棉衣,再加衣服的话,孩子玩起来就不方便了!”
婉晴不满地说道:“大爷,你摸摸富豪的小手,这么凉!你也不怕孩子冻感冒了!”
丰收嘿嘿一笑道:“感冒不了,老辈说得好,春捂秋冻!孩子越冻越皮实(结实)!他冷没事,跑跑就好了,富豪!来,你跟着我跳跳!”说着丰收原地蹦跳了起来,富豪乖巧地跟着父亲做着蹦跳的动作。
婉晴看到丰收大爷没给孩子加衣服的意思,一门心思想着玩,有些生气,心想:丰收大爷真是懒到家了!但碍于辈分又不便说什么,叹口气对秀娥说道:“娘,我们结婚套被子剩下棉花没?你看富豪的衣服,短一截子,我想给他做身新棉衣,给他做大一些的,孩子能穿两年!”
棉花都是自家种的,打成被套给健鹏他们做新被褥后还剩些,本来想等婉晴生孩子时,给自己孙子做棉衣,棉被用!这个婉晴竟大方地将棉花送人!秀娥有些不高兴,又不方便说什么,毕竟丰收喊自己嫂子,孩子喊自己‘大娘’,大家都是亲戚。
秀娥知道婉晴心善,要不怎么会对海棠那么好,看着富豪秀娥也心酸,抱怨丰收道:“你也二十好几了,就不能安安生生过几天像人一样的日子?你看看你的日子,过得缺吃少穿的,看着孩子穿成这样你不心疼?不心焦么?我家前几年日子也没过好,都是我的病拖累的。你家没病没灾的,看看你家的日子过得,孩子这么小,不受罪么?”
“嫂子,你说我这日子咋啦?我觉得好就行了!”丰收最不喜欢别人教育自己,他闷头低声地说道:“又不是爹、妈管我吃喝,你们啥也不管我,凭啥说我?你嫌我过的不好,咋不让我上你家吃饭?”
“别理这个粮黍不分的浪荡货,看见他我就生气!天天瞎逛荡,你瞎逛荡啥?有空不去地里打理庄稼,这河堤冷飕飕的,有啥好逛的?去你地里看看,把庄稼种好,!你这个样子,对得起老祖宗留下的这片地么?摸摸你的良心问问!你看看你地里那庄稼!我看着就心焦,你咋就不愁呢?”玉顺对土地有深厚的感情,他看丰收地里草比庄稼长的还高,气得直咬牙!
“玉顺哥,你嫌我庄稼种得不好,你帮我种啊——,你是个好庄稼把式,谁不知道?种好了我分给你几袋子粮食!咋样?”丰收并不知羞,笑着蹭到玉顺跟前,找玉顺要烟,点着烟,狠劲吸了起来。
玉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丰收,他愤恨地说道:“大娘上辈子做啥孽了,生你这么个玩意?”
丰收见玉顺又拿娘说事,不满地问道:“我咋啦?你这样看不上我?我又不吃你的不喝你的!”
玉顺看着丰收的穿着,不由地想起大娘,玉顺心软了,大娘心肠好,活着时没少帮乡邻亲戚,她要知道自己儿子过成这样,该多难受呀!玉顺重重地出口气,无奈地说道:“该过年了,把棉裤,棉袄换下来让你嫂子给你拆洗干净,我家里有个破棉袄,不嫌旧,今晚来我家,拿走穿吧,好歹多个换洗的衣服!”
丰收高兴地点头,说道:“晚上我一定去!”,说后他闷着头,接着品味烟叶,很享受的样子。
婉晴想:慵懒可能是形容丰收大爷最、最好听的一个词吧,悠悠闲闲经营好自己的慵懒,自甘堕落,懒到一定境界,没追求,没目标,更没能力地活着,一圈人都快愁死了,他自己还活得傻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