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们这么做是否有些不道德?”正在驱赶牛车的奉一道。
“道德?那是,针对有钱人而言的。”晟臣道,“你公子我穷,单单是我这一身配置都是从那帮老狐狸手里坑来的。你还想有余钱去干别的?还是去那种嫌钱多的地方销钱?”
奉一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么不是很合适。
“可是,”
“奉一,莫非你公子的玉颜给她们看了,不要收银子?我还赔了她们几块我精心做的石头,她们还赚了。”晟臣清雅的声音传来。
奉一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公子,我们明日又要去青楼,可是这竞价的钱还没有着落啊!”奉一有些忧愁地继续道。
青楼里花魁选比,都是要交入门费的,像晟臣这种逼格的,起码还要两个青楼女子,一左一右侍候着,还有茶水酒钱小费,林林总总算下来也有将近数千两,更莫提还要竞拍花魁。
“谁说我进青楼要给钱?”晟臣道:“抽科打诨,爬墙窃玉这可是你公子曾经常做的事。”
奉一秒懂。
“公子,可是,”奉一觉得自己虽然断断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样做,有点超乎自己所能理解的礼教范围了。
“不用说了。从明日以后,连这其中的幕后之主都会是我的人。这点礼教该破就破。”
晟臣说罢,良久后,车内都不再有动静。
奉一出于危机感本能地回头,望向晟臣,而晟臣正在慢条斯理地脱下穿着的紫菱蛟纱。
这一看,奉一就缓不过神来了。
晟臣精壮的身体被白色的贴身里衣勾勒得越发迷人。宽肩窄腰,一头墨发如泼墨般倾泻而下,头上的青玉发冠斜斜地歪在头发一旁。却丝毫不见狼狈,显出一种类似于野性的凌乱美。
忽而晟臣偏过头,一抹微卷的发丝便蜷在了他的胸前。
奉一的心莫名有些痒痒的,似乎心弦被撩拨了一下。
“好看吗?”晟臣冷淡的声音传来,奉一连忙将头转了回去,颇有一些逃避的意味。
心里就像是在打鼓一般,一种奇异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奉一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拉牛车的草绳,一双眼睛都不知放向何处。一股热血从涌上头顶,使他不由变得面红耳赤。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向来自持冷漠的他一次次地为晟臣破功。
这是为什么?
他曾经也跟着晟臣看过美娇娘沐浴,可那白花花的一片只会让他感到不适,没有丝毫念头。也曾经被董先生带去看十八禁,也同样没有欲念。
可是只是晟臣一个背影却让他有些热血喷发的感觉。
整个行路过程,奉一都没有再吭声,他在认真思索着这个问题。
只有天知道他的内心都经历了什么。
晟臣也不觉得奇怪。像奉一这种性子,不说话才是正常。
待到了目的地,奉一将心里的些许躁动压了下去一些。恢复了往常冷漠得如同玄铁的冷硬。
晟臣下了车,此时他已经换上了一件绛青色的衣裳,虽然比不得紫菱蛟丝,但也是上等衣料。站在一处,便使人联想到一株翠竹,傲然凌冽,风骨犹存。
晟臣看着面前如此接地气的酒楼,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这就是你为了剩下银子重新找的酒楼?”
原先晟臣入住的酒楼是昭盈关最大的酒楼,一个菜便价值几十两银子不止,对于像晟臣这样的人来说,钱,真心伤不起。
于是,一向勤俭节约,贤惠的奉一便想出了一个主意。
晟臣想,再怎么着,奉一总之不会让他睡猪篓吧。
然而,他错了。果然,人是不可估量的。
奉一还真是个人才,硬是找到了一个比猪篓好那么一点点的地方出来了。
别看奉一冷冰冰的样子,可是打听消息还真是相当厉害。
连这种偏僻的地方都找得到。
晟臣看了看天色,基本上想再回城里是不可能的了。
看了一眼更在身后的奉一,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一看就是董世禹平时的教导,瞧瞧,多会省钱。
坐牛车就先不讲了,连这住地都变成了这幅熊样。
一大块如同鹅卵的翠绿色的池塘,几只花鸭在濮水,溅得白色的水花乱射。
几间茅草屋屹立在池塘一旁,悠悠的倒影被鸭子打得支离破碎。
房主人还在四周种了些桃花和梨花。
一阵微风荡漾而过,清香拂过,满眼盛景。只不过那屋顶的茅草似乎都被吹得掀开了一点。仿佛风再刮大点,这茅草屋就得掀了。
一间最大的茅草屋上挂着一个木制牌匾,“仙来居”几个大字横在了其上。那字写得歪歪扭扭,乍一看,就是个四不像,但细细琢磨,竟也还有几分仙风道骨。
看来这仙来居的主人也是个有趣的人。没想到小小的昭盈关倒也是卧虎藏龙。不过,越是这样,事情不就是越有趣吗?
晟臣绽开一抹淡笑,拿出了白骨扇,踏着步子翩翩的朝茅屋走去。
那张脸人畜无害,端的是清风明月,草木葳蕤。
沉默的奉一也跟了上去。
茅屋前约五米处,一根红线系在了桃树与梨树上,一块木板倒在了晟臣的面前。
那木板上是飘逸淡然的几个大字,“此路不通。”
晟臣却迈步上去,从板子上踏过,道:“偏走不常路。”
就在此时,那池塘突然就来到了晟臣的脚旁。只差一步晟臣就掉入了那池塘中。晟臣几乎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在水光之中映照得格外清晰。那几只花鸭似乎被惊到了,死命地拍打着池塘中的水,一串串水花就溅到了晟臣的身上。
晟臣的衣服被打湿了,发丝眉宇间似乎都有些小水珠。
瞬间,阴冷的气氛布满了晟臣的全身,但晟臣笑得很灿烂,一双瞳孔是隐匿的强烈的煞气与杀气。
很好,他,惹到他了。
紧跟着的奉一看到此幕,甚至有些慌张地拿出了袖口的白帕。
奉一十分清楚此时的晟臣有多么愤怒与可怕。
晟臣特别讨厌脏,尤其是三年前的那次变故发生以后。
天天必须沐浴,不允许别的人离他太近,甚至有时到了别人碰他一下都会发狂的那种。
晟臣的这种情况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性的病态了。
奉一将手里的帕子连忙递了上去,晟臣却将手一拂,奉一一个没抓紧,那帕子便飞到了池塘之中。
奉一一时之间怔然。
不知为何他好像有那么一点难受。
不过并没有维持多久,他便反应过来,向晟臣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