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还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美艳女子,可看着莫歆受了这般重的伤,心中却是不忍起来。
那双充满着厌世之感的美眸,一直停留在莫歆那面若冠玉的脸庞之上,目光却是久久没有散去。
有些犹豫,却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那姑娘轻轻的掀开莫歆的衣裳,没有说话。
她……打算给莫歆清理下他腹部的伤。虽然不知道莫歆中毒已久却没有毒发身亡,但那毒若一直留于伤口,待其深入五脏六腑,即便是她自己被喻为百毒不侵的身体,恐怕也遭受不住。
莫歆已经昏迷已久,却没有一丝苏醒的迹象,任由着那姑娘如何给他包扎伤口,都没有反应。
那伤口清理至一般,那姑娘却是停了下来。
不行……她……她突然有些羞了脸。
身后的人群几乎死尽,四周没有一丝人烟,现在仅剩的活着的人,恐怕只有她与莫歆。
而此时,她却扒开了莫歆的衣裳,那洁白宽敞的胸膛没有任何遮挡,上面有着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还有一些旧伤疤,但配合起莫歆那面若冠玉,貌若潘安的脸,却是没有一点的狰狞痕迹。
其实她作为炼药师,更是一名医师,她家族可是芳名留史的圣医家族,她不但会用毒杀人,也会用毒杀人。
她用毒杀过的人成百上千,但用毒救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而被她所救的人里头,男人所占更是甚多。
她替过成千上万的男子疗伤,也看过成千成万的男子的胸膛,无论是瘦的胖的,或是丰满的瘦小的,在她眼中却也不过如此,根本无法惊奇她内心一丝一毫。
可如今,她面对着衣裳大开的莫歆,竟然突然心生了羞涩?这怎么可能!
姑娘用力的闭眼一思,再睁开那双充满着厌世之感的美眸时,已经褪去了心中所有念想。
未待姑娘给莫歆清理掉那伤口上的毒,那姑娘却是一愣。
她感觉到了,四周泛起了一阵强大的气场,带有凌冽寒人的杀气,而且这股气息,她并不陌生。
“……竟然是他……”那姑娘微微一愣,随即蹙起了柳眉,转身望了望那还昏迷的莫歆,突然没有言语。
姑娘将莫歆移至林间隐蔽之处,迟疑地望了望隐蔽莫歆的地方,默了默,忽而转身离去。
也罢,虽然只是将他放置这里,但只是存活率会比跟着她强。
“唰——”
忽而一股凌冽强风从姑娘身后飞速闪来,她好似会预知到这一幕一般,忽而一挥动玉手,指尖夹住了几根不知从何处来的细枝儿。不同以往她使用的细枝儿,那细枝儿没有抹毒,但其锋利处好似绣花针般大小,有着削铁如泥的锋利。
那姑娘纤纤玉足往着地面猛然一点,舞动着轻盈美丽的身躯躲过那阵领略强风。
忽而一下,姑娘厌世美眸骤然一冷,猛地甩动手中的细枝儿,往着那强风袭来的方向掷去。
那细枝儿虽小,威力却不容小觑。只听闻“唰唰”几声,那细枝儿好似撕裂着空气一般向远处略去,若是有人在此处,恐怕要被这细枝儿穿肠破肚了。
未待几秒,却见那远处有许许多多个小黑点火速飞掠而来。姑娘定眼一看,竟是向着自己飞掠而来的匕首。而自己原本掷出去的细枝儿,也伴随着那匕首向自己袭来。
姑娘脸色一变,忽而一挥玉手,从两旁林间不知何处伸展出几层轻盈纱巾,挡在了姑娘身前。
不过那原本洁白如雪的轻盈纱巾早已染上刺目殷红,在其之上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破孔。这纱巾残破至此,恐怕无法抵挡所有向姑娘袭来的暗器。
果其不然,那轻盈纱巾虽将大部分袭来的暗器挡下,却还是有数枚匕首透过了那纱巾,刺向姑娘。而她自己先前掷出去的几根细枝儿,均是刺破纱巾袭向自己。
姑娘微微蹙起柳眉,忙扭动纤细腰肢欲要躲开这些攻击,却不料还是被划伤了右臂。只见那肤如凝脂的白皙玉臂之上,一道刺目殷红的口子深深地印在其上,她那雅白银纹的裙摆都被染上了一片猩红。
“……”那姑娘皱着眉头望了望暗器袭来的那个方向,忽而叹了口气。
只见姑娘忽而跃动轻功,寻到方才莫歆的藏身之处。
那姑娘忽而蹲了下来,将那只受伤的玉手架在莫歆头部上空。只见其厌世美眸一暗,忽而抬手捏住方才被暗器所划伤的口子,猛然一捏——
那刺目殷红的血液从姑娘的玉手流出,缓缓滴到了莫歆嘴角。那姑娘也不顾血液是否留到了莫歆口中,只是一个劲的将自己的血用力挤出来,滴到莫歆嘴边。只见那捏住伤口的玉手关节攥的发白,眼见得那姑娘脸色忽而一白,但她的表情却仍是冷清自若,好似流血的不是自己。
血液滴到莫歆嘴角,还会溅到莫歆脸上的其他地方,整的莫歆整张脸都血糊不清了。但那姑娘已经顾不得这般之多了,见的自己也挤出了许多血液,便停了手了。
而那之后,姑娘忍住了因为失血有些过多而带来的不良影响,缓缓站起,忽而转身徒步走去。
方才掷暗器的敌人她也大致猜到是谁了,何况现在她状态不佳,若是强行带着莫歆逃跑,恐怕是个不明之举,现在唯有让她一人搏一搏了。
这次她是真的不打算再理会莫歆了,解药她也给了,藏处她也替莫歆寻好了,莫歆能否活下来,也便看天意了。
或许莫歆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引来了野兽将其撕碎,或是魏凛无法带援兵寻到莫歆,莫歆因伤势过重而亡。
姑娘脑海里闪过这些念头,却没有再言语,这些与她无关了。
只见其缓缓跟莫歆的反方向行去,纤细玉足迈动着莲花碎步,雅白若雪的白裙将其美妙的身躯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充满着厌世之感的美眸透露出几分神圣。
“是……王公子吗——”那姑娘忽而凭空大喊一声,目光在远处的林间四处张望,若她没猜错的话:“王公子,是你吗?……请救救阿蝎……”
不待有人回应,阿蝎忽而捂住了白皙玉璧上的狭长刺目伤口,娇躯因疼痛而微微蜷曲,冰冷的表情终于有了除了冷漠以外的几分表情。
其实除了她脚上的旧伤,其他新伤口在她眼里,并不算什么,只不过是失血过多有些影响罢了。不过,她只能演一演苦情戏,这是一个赌局……
阿蝎蹙起柳眉,厌世美眸稍有紧张的望向四处,只听闻身旁的林间发出细微的窸窣之声——那个人来了!
“原来是阿蝎姑娘……”
忽而听闻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阿蝎微微一惊,随即猛然转身望去。不过在她看清来人是谁,却是松了一口气。
“阿蝎姑娘,看你现在的样子,可有需要到在下的地方?”却见一身着玄色浴袍的白净男子手执纸扇,站于阿蝎身后。
男子的眼睛狭长而邪魅,像极了老奸巨猾的狐狸,白净的脸庞本应是是一副儒雅书生样,却是沾染着邪魅的斯文败类的气息。
若非是阿蝎认识眼前的男子,她恐怕当真会以为他不过是个书生。不过她的身份让她深刻地了解到,眼前的男子,可是王家现今执权之人王玉坤。
“王公子,请救救阿蝎……”阿蝎微微蹙起柳眉,故作痛苦的往王玉坤身躯靠去,捏着嗓子轻声说着。
王玉坤见的阿蝎好似摇摇欲坠,便一把将其扶住,那双好似狐狸般的狭长细烟,却是流露出了几分温柔。
“听闻阿蝎姑娘在集市上路遇不法之徒,在下正当领人去救助姑娘,却路遇家敌,所以在下便前往去追击敌人了。”王玉坤小心翼翼的搂着阿蝎,好似自己做错了事一般,一把解释道:“在下正想着不过是几个地痞流氓,便放了心。没料到他们竟敢对你这般无礼……在下等下便令人将他们——”
“……不,将阿蝎重伤至此的,并非是他们。”阿蝎闻言,身形一顿,忽而脸色冰冷,冷言道:“所伤我之人,正是王公子的家敌……阿蝎逃离歹人之手,却路遇长平城墨家家主莫歆与他的侠侣,是他们将我重伤至此。”
“什么?竟然是他们将你重伤至此?!”王玉坤闻言,忽而一愣,随即见其脸色一冷,执扇的手攥的咔咔作响:“……姑娘放心,在下终有将他们亲手撕碎的一天,不远了,只要等到前辈应允我……”
“……”阿蝎沉默一番,脸色忽而难看起来,好似做了甚么重大决定一般,轻声道:“王公子,阿蝎此番重伤,便是被那莫家与魏家联手所导致,而王公子本与我门便是盟友,公子又在危机下救阿蝎于水火……公子若是以此为由前去商议,阿父大人不会再拒绝王公子的提亲的……”
“阿蝎……你竟主动回应了提亲一事……”王玉坤闻言,忽而一愣,随即惊喜地搂紧怀中的美艳女子,说话语气都透露着几分喜意:“好,好!待到在下将阿蝎姑娘安全送回家中,我定然会前去向前辈提亲!”
王玉坤高兴地紧,却不知道怀中的阿蝎低着头,厌世美眸露出了几分奇怪的感情。
那王玉坤好歹是王家的执权之人,并非愚笨之人,她身上受的伤与她忽而出现,皆是疑点重重,王玉坤却因为情之一字而全然听信了她的话。她现在该是为王玉坤尝试到情愫味道而开心,还是为他因情被欺而怜悯?
王玉坤也是,莫歆也是,连她最听信的阿父大人也不过是如此。听信情愫,为情所伤。
所谓造化弄人,当她自己在感慨他人因陷入情爱而愚钝之时,她自己却也不过是同样如此罢了。